忽然冷笑一声,一把将右手边的一叠奏折猛地一扫,瞬间“哗啦——”一声,奏折洒落在地上。我呆呆地望着那一地的奏折,却是电光火石之间,衣领忽然被提起,视线一下对上了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
“朕问你,司之秋呢?”
“臣……臣……”我望着那黑色的双眸,从未觉得它是如此的可怖,惊骇的我说不出话来。
“这身体是之秋的无错,可是……你是谁?”
衣领上的力度越发变大,我被勾着脖子呼吸渐渐困难。忽然一股凉意从我的左侧腰侧袭来,伴随着衣衫的撕裂声,我惊讶的低头只见左边的腰部衣服处破了一个大口子,直接裂到了胸膛处。
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腰侧,洛水复眯着眸子:“这个疤痕还在,你是如何侵蚀了之秋的身体的?”
洛水复的手摩挲着我的腰侧,摩挲着那个我都从未注意过的地方。我开始想破脑袋的思考,他到底是如何发现我不是司之秋的,他又是如何知道这是司之秋的身体的……
不对,他居然能知道这个疤痕还在……
“你暗中派人监视我?”我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直接张口就问。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真相,那我忽然就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洛水复敛着眸子低首看我,而后重重地点头。
“洛水复,我确实不是司之秋。但是,我并无恶意。”
洛水复勾唇:“并无恶意,那你为何而来?”
我蹙眉思索了半晌,刚欲开口便被系统阻止:【宿主1114号,主脑协定第一条,在任何情况下禁止对非主脑空间成员泄露主脑的存在。】
我刚张开的嘴巴又突然闭上。
“或许我知道的,比隋枫更多一点。”我划开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视线在地板上游离,笑容也越来越大。“洛水复,你们都不知道,其实北宫楚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抬起眸子我看向他,“你在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吗?因为我和北宫楚来自同一个地方。”
主脑空间出品必属精品。主脑空间的要求很高,每一个宿主必须在各个领域拿到资格证书才可以出任务。但是即使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便如宿主1118号最擅长魅惑,宿主1111号最擅长审讯。
我最擅长演戏。
只要有了剧本,给我一定的反应时间,当我拿下交流的节奏时,一切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其实他原来是个女人!”我满意地看到洛水复的双眸有一毫米的睁大,继续添油加醋:“在那个世界里,我被她害的极苦,却也没想过居然会跟着她到了这个地方。虽然换了个美貌绝代的身体,但是她的名字没变,性格也没有变!”
“你也是个女人?”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我一愣,猛地摇头:“不是。怎么?”
“无妨,只是在想象一个女人一下子变成了男人,在各个方面是否会不习惯。”洛水复忽然笑了,刚才步步紧逼的模样一下子不见了。不过,他所指的难道是……类似于站着哔——么?
我居然也跟着他打趣:“我估计……应该会有吧。”虽然北宫楚一穿来就各种惊叹于自己的美貌,而从未注意到这个问题。
气氛变得和缓下来,但是洛水复却问:“那之秋呢?”
我饱含歉意的摇首:“我也不知……”原文里没提到司之秋的死亡,我觉得如果在这个身体正常死亡之前系统能修复好,那或许司之秋是可以回来的。只是……这话不能告诉洛水复。
洛水复的神色又沉了下去,我刚想安慰他几句,只听门外忽然一声巨响,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大殿正门“哄——”的一下被踹开,一个人影逆着光,看不大真切。
下一秒,心口传来剧烈的刺痛感。我一下子向后倒去,正好被洛水复扶住。疼痛将我所有的神经全部打乱,我只能看着洛水复的面色出奇的惊恐。
第一个反应便是——咦,这货不面瘫了?
【成功连接上主脑1号,系统正在修复。系统修复完成30%。】
大脑中忽然响起的声音令我整个人一怔。不,我要坚持到系统修复……只要系统修复完成,司之秋就有一线希望可以回归。
【系统修复完成60%。】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眼前的世界开始涣散,眼皮也逐渐沉重。耳边听不见任何声响,只能模糊地看见洛水复的嘴唇在动,身边也有人影乱动。
【系统修复完成90%。】
我努力地撑着双眼,正好视线对上了洛水复。恍惚之间,透过那张冷漠面瘫的面庞我忽然开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我睁大双眸伸出手想要抚上洛水复的面庞,张开嘴想要说出那三个字。
【系统修复完成,C级世界《绝色天下》顺利完成,开始回归主脑世界。】
“纪……”
眼前一黑,手臂倏地垂下。
☆、第16章 《绝色天下》番外:影卫七
影卫营的人从来没有名字,我们也以此为荣。当年我被安排在太子身边,排行第七,于是他们便叫我小七。
那一年,年幼的太子刚刚五岁。我刚十四,那一天刚好与四哥执勤。
窝在树上透过那扇楠木的窗,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个孩子。唇红齿白,笑起来有点腼腆。四哥告诉我,他就是太子的伴读,当今丞相的独子司之秋。
对那个孩子第一个印象便是——羞涩。后来我知道,其实他也很坚强执拗。
两年后,皇上设计将羽翼丰满的丞相党连根铲除,一夜的埋伏没有任何的预兆。满门抄斩,一百四十三口只因太子的求情而留下了尚且六岁的司之秋一人。
之后,我跟在太子身边一年,那个孩子再也没有开过口,傻若痴呆。
出去执行了一趟任务,再回宫守在太子身边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那个孩子忽然变了。小脸上多出了笑容,一口一个“太子哥哥”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
但是我知道,还是不一样了。他再也不会拉着殿下的衣角,已然是笑,却再也不会腼腆。
十几年过去了,二哥、三哥死了,太子殿下成了君王,我依旧隐身在帝王的身后,秘密地保护着。看着那个称呼由“殿下”变为“陛下”的人,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少,沉默地很少开口。看着那个小不点大的可怜孩子,成为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才子,第一公子,第一美人。
科考,殿试,状元及第。在陛下的纵容保护下,一路顺风顺水官至一品,位列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我也知道——
他是陛下唯一的朋友,陛下却再也不是他的朋友。
硬要说上一个身份,那便是君王吧。
我原以为一切便会这样的过去,直到我的老去,直到新的影卫七从影卫营中选□□代替年迈的我的位置。可是,某一日丞相在围场骑马时不甚摔落,一切就变了。
那一天正好是我与六哥执勤,跟在陛下的身后进了丞相府去探望几日未能早朝的丞相。不用说是心思敏锐、洞察入微的陛下,就是我和六哥也发现了一点不对。
那个人对陛下的言行……那道横在他们二人之间十几年的隔阂,忽然不见了。或者说,是那个人忽然也将陛下当作自己的好友来看待,而不是表面上的亲近。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做不得假。
一出丞相府,陛下便挥手招来了我和六哥。半跪在地上我不敢抬头,只听陛下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影卫七,你跟在他身后,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是。”话毕,我瞬间消失不见。只是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另一个人是身边。
我知道,这个“他”指的是丞相。
亲身跟在那个人的身边,我才真的知道……他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了。
传闻中诗词绝唱、独步天下的司之秋,竟再未去过诗社。
传闻中行草隶楷、笔下春秋的司之秋,竟写的平淡无奇。
传闻中温文尔雅、公子风度的司之秋,竟偷偷上街闲逛。
最可怖的是那一天,陛下带着他入了秦歌欢寻查逆党,大家公子氏族子弟的人居然穿上了那种衣服,在高台上跳着那样艳丽的舞蹈。
我偷偷地看向陛下,他也盯着台上的丞相看着。我知道那妆容美艳正常人绝对联想不到昌都第一公子的头上,连我这个亲自看着化妆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陛下一定认得出来。
没有理由,我就是知道。我看着陛下那双沉寂的眼渐渐染上浓黑,心中忽然觉得不对。或许,其实从那一刻我便已经知道,曾经的友谊之情在我那一封封的回禀信中已经开始变质。
逆党的出现在陛下的意料之中,我勉强跟着陛下到了郊外。空旷的野外没有遮蔽物,我站的远远的,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但我却觉得,陛下的嘴角似乎弯了少许。
陛下先飞身离开,走前朝我隐藏的地方看了一眼。我懂,要我保护好他的安全。
由于隐着身无法出门,我看着穿着……咳,颇少的丞相一路摸索堪堪在天亮之前才回到了相府。又受了凉,几日未曾上朝。没想到再一次出门,去的竟然是镇国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