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洛晕了过去,后背喧嚣的黑影转眼又恢复了平静,仍是那个沉睡中的狐狸,不过它的颜色比最初变淡了不少。
药师长长的缓了一口气,叮嘱黑狐狸:“今天的治疗就先到这儿。一会儿你熬好药汤,等他醒后,按时服用。”
“好的。”黑狐狸回了一句,他紧握剑柄的手有一丝不稳,如同他的心情。既一丝欣慰,又有太多的担心,他不知道九洛能不能承受这么痛苦的煎熬,一次又一次,直到黑影最终净化。
黑狐狸对净化于心不忍,偏偏又不能眼看着九洛被这样的黑影吞没。如果可以,黑狐狸只求自己能够代替九洛承受痛楚,犹如当初抵挡侵蚀的那样。
他的心始终如一,为了九洛,一切都可以付出。
药师稍稍休息了片刻,确定九洛后背的黑影再度陷入沉睡之中,他不慌不忙地拔下了刺入九洛后背的那些针。
给九洛治疗的进度远比药师最初估计的慢得多,药师没有料到九洛被侵蚀的已经如此严重,让他不敢随心所欲的下针。当真强行进行净化,九洛兴许会当场死掉,与黑影一道烟消云散。
这不是一个理想的结果。
“好好照顾他。”药师对黑狐狸说,“他现在需要有人陪在他的身边。”
九洛始终显得特别的坚强,用来掩饰自己曾经受到过的众多伤害。他把一切的难过统统埋在心底,导致他的心被黑暗腐蚀的区域越来越广,一发不可收拾。
看似独立强大的九洛,内心十分的脆弱,最容易从内击溃。
既然九洛不愿意显示出自己的软弱,黑狐狸不妨给九洛更多的关怀,守护着对方。在九洛需要依靠的时候,静静的扶九洛一把,让九洛不感到孤单。他的心不冷了,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
即使药师不说,黑狐狸也会全心全意的陪伴九洛。他爱着九洛,哪怕九洛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他会一如既往的陪着九洛,照顾九洛,直到自己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他竭尽全力不让九洛受到伤害。
黑狐狸打算送药师出门,药师却平静地摆了摆手:“不用送我了,你留在这儿照顾他就好。”
接着,药师又补充了一句:“尽管你的侵蚀没有他那么深,邪气能够尽快清除,进行净化,不过,皮毛的颜色恐怕无法变回从前了。”
以后,黑狐狸就只能是一只黑狐狸,不能再成为曾经的白色狐狸。得知这样的结果,黑狐狸并没有太多的失望,这是他当初为了九洛做出的牺牲,他觉得值得。
他这辈子永远当一只黑狐狸也没什么不好。
退一万步说,昔日保住了尾巴尖的一点白色皮毛,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没被邪念彻底吞没,才有了如今陪在九洛身边的机会。
老药师慢慢地出了门,小妖听闻声响,他打了一个哈欠,急忙上前扶着老药师回马车,高高兴兴的护送老药师返回客栈,完成自己当天的差事。
他们走了之后,黑狐狸坐在床沿,他用清水打湿白布,认真的为九洛擦净身体,随后,他为九洛穿衣服。黑狐狸明白,九洛把衣服交到他手里的意思,是要黑狐狸一会儿替自己穿上。
黑狐狸见到了九洛脱衣服,那么也得给九洛穿好衣服。
九洛特别在意这些细节,精心维护作为妖王得力将领应有的体面。
黑狐狸理解九洛在乎些什么,他也很庆幸,九洛将这种事交给他,而不是交给其他人。他不能忍受别人的视线凝视九洛的身体,不能接受他们的手触碰九洛的皮肤。
当初他忍受被邪念的侵蚀换来如今九洛对他的相对重视,黑狐知足了。
他为九洛系上里衫的腰带,让九洛平躺在床内,为对方盖上了锦被。九洛痛得失去了意识,应当还有一会儿才会醒来,在此之前,黑狐狸正好给九洛熬药,等九洛醒了,就可以喝药了。
黑狐狸没有立刻出门,他依然坐在床沿,深情望着床内的九洛。随后,黑狐狸低下头吻了吻九洛的唇,带着自己无尽的情感。他承认自己特别没用,仅在这种时候,才敢偷偷的吻一下九洛。
没奈何地笑了笑,黑狐狸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间,为九洛熬药去了。
黑狐狸不在屋内,此刻房间内只剩昏迷中的九洛。
窗边的年夕暗自握拳,此时不进屋等待何时,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黑狐狸熬药归来,年夕进屋拿东西可没这么轻松。
于是,黑狐狸前脚出了房间,年夕后脚就进了房间。四下寻找,琢磨着适合拿一件怎样的物品回去给霄峥复命。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后走向大床,准备瞅一眼九洛的伤情,岂料九洛的表现吓得年夕一头冷汗。年夕毫无心理准备,他行至床边,九洛忽然睁开了双眼。
年夕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糟糕,他被九洛发现了,果然他的隐藏技能有待进步,这么轻易已被床内的九洛察觉。年夕哭丧着脸,准备向九洛坦白真相,意外的发现,九洛的目光看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而是房间的门。
九洛看了看门,心情复杂的收回视线,他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思考某件事。黑狐狸方才吻了他,吻上的温度引起了九洛情绪的波动。
站在床边的年夕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没被九洛发现是好事,可他不能理解,九洛痛得那么厉害,怎会清醒得如此迅速,太不可思议了。
其中的奥秘在于,净化九洛,痛得是净化的过程。药师用针分离黑影的同时,也是在护住九洛的心脉,避免出现意外状况。九洛服用了药丸,待到净化结束,取掉后背的针,九洛就会清醒过来。
这一点,药师并未告诉黑狐狸。九洛选择了故意不睁开眼,药师自然也不会多说,因此形成了九洛昏迷的假象。
这也把偷偷摸摸进屋准备拿东西的年夕吓得不轻。
琢磨着自己的行踪尚未暴露,年夕抓紧时间放手一搏。他左右看了看,当九洛稍稍闭上眼,准备休息片刻之际,年夕顺手拿走了枕边的束发。
九洛的房间太危险,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可能,年夕不敢多停留,以免被对方发现了功亏一篑。束发到手,他飞一般的逃离了房间。
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年夕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趟简直太刺激,九洛睁开眼的刹那,年夕的心险些蹦出来。
年夕翻出自己的收获,他拿到了玉珠子的镇纸,又得到了九洛的束发,接下来他必须去最后一个考验,也是任务最艰巨的地方,王蚺的宅院。
王蚺家同样也是两个存在,有王蚺,还有溜达王蚺身边的易定。这位大神龟,绝对属于极度棘手的存在,作为神兽玄武,易定的灵力毫无悬念的相当高,比黑狐狸,九洛以及王蚺的力量都高出一截,他看透年夕的伪装最为容易。
年夕苦恼,自己铁定在易定面前隐藏不了自己。
好在易定脾气好,年夕思考自己是否可以偷偷与易定商量,一会儿霄峥派人询问易定有没有见过年夕,易定就说没见过。
可年夕想了想,认为这么做不对,这样岂不是在故意欺瞒霄峥,躲避自己学艺不精的事实。
这样可不行。
然而,易定充沛到足以到处飘散的灵气,这般强大的灵力令年夕头疼不已。
年夕想了又想,用巧计是否属于违反要求。他写一封给王蚺与易定,约他们在外面见面,待王蚺出了房间,年夕在没人的房间,悄悄取走一件物品。
这样的话,年夕既能够告诉霄峥,王蚺他们做了些什么,也可以得到王蚺身边的物品。
只是,直接进入没人的房间,符合霄峥的考验吗?
年夕纠结地挠挠头,最后干脆心一横。
当一头年兽,怎么能够害怕失败。他这一次若被易定发现,说明他的水准不够,及时总结失败的教训,下一次方能进步。
要是他这次选择了逃避,以后霄峥给出的考验,年夕过不去的时候就都会下意识逃避。
年夕坚定了决心,被发现就被发现,他非得坚持到王蚺房间走一趟。
年夕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等到自己呼吸平缓了,这才蹑手蹑脚地靠近王蚺的宅院。他爬上院墙,谨慎的往屋内望。
屋内的情形令年夕一脸血,他确信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太阳都老高了,王蚺与易定不但没起床,而且他们还在床内做着这样那样的害羞事,进行得相当激烈。易定把王蚺压在身下,两人无限亲密,这让年夕该如何进入房间拿东西。
难不成,他把王蚺和易定的腰带拿走交差,简直太具有挑战。
年夕也许得主动认输。
他趴在院墙分外纠结,药师才给王蚺开了方子,让王蚺调养身体,王蚺身体尚未康复,易定就如此这般欺负王蚺,也不怕把王蚺压坏了。
对王蚺而言,年夕的担忧大可不必,他的调养身体与年夕考虑的有区别。他喝了药师的药,精神状况好了些,意味着可以继续与易定享受床内生活。吸取精气,是非常好的治疗方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