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由着精兵护送的车马隐在夜色之中,日夜兼程,已往北行了两日的路程。
其中最大的一辆马车由十六匹高头骏马牵引着,在车队中尤为显眼。
马车的整个车顶漆着镏金, 黑红二色交替的垂幔上绣着金色翔云图案, 将光线一律隔绝在外。
马车内很大很宽敞,可同时容纳十人之多, 也不会觉得有一丝拥挤,更何况只容了冷翊蒹和沈寒俩人。
马车内不仅有舒适的宽大床榻, 床榻边上还立着一方黄花梨的梳妆台, 靠窗的位置还有一方沉香木所制的矮方桌。
这已经是离开皇宫的第二日了,明日一早便可到达目的地——桃安郡。
新婚第一日,凤凝殿的大门却一直紧闭着, 一整日都未曾再打开过。
沈寒分别在午膳和晚膳时来了一趟凤凝殿,却被冷翊蒹无情的拒之门外。
沈寒一袭月牙白朝服驻足立在了殿门口, 站了好一会儿, 这才收回了轻叩房门的手。
一个拂袖转身, 沈寒朝着来时的路折回, 往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为着接下来的北行, 沈寒不得不尽快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看完。
沈寒心中尽管再有气, 也只好一并隐忍着。只想着早日带冷翊蒹见过旧主皇后, 好将事实原原本本的告之冷翊蒹,化解俩人之间的误会。
沈寒在御书房看了一整日的奏折,左右凤凝殿是去不了的了, 沈寒也不想回自己的寝宫。
思来想去,沈寒最后决定歇在了御书房。
于是,大婚的第一日,俩人并没有同床共眠。一个歇在了自己的寝宫,一个歇在了御书房。
直到第二日,沈寒兑现承诺,携冷翊蒹一路北行,俩人这才一同歇在了马车里的软榻之上。
沈寒的腿疾刚痊愈,本不适宜长途跋涉,更不宜骑马。可为着能早日见到旧主皇后,不得不日夜兼程前往桃安郡。
好在马车够大够舒适,一路行来,并未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赶了一整日的路,入夜后,车队停在了一处平原上,原地扎营歇息。
俩人虽是歇在同一张软榻上,可冷翊蒹却一味的提防着沈寒。故意将身子靠到软榻的最里侧,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
沈寒往前挪一寸,冷翊蒹就后退一寸。却是什么也不说,只瞪大一双杏眼,用眼神警告着沈寒,修要再靠前。
沈寒又气又好笑,顿时调戏之心大起,嘴角溢出一个略显邪气的浅笑。
一个翻身,沈寒将冷翊蒹压在了身下。半眯着一双狭长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冷翊蒹。
“蒹儿是在怕为夫吗?”沈寒嘴角的笑意更甚,用指尖挑起冷翊蒹散落在枕间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
“你给我下去!”冷翊蒹用力推了推身上的沈寒,手掌却不小心触到了对方胸口那柔软处。
俩人顿时四目相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对方,彼此心跳骤然加速。
待冷翊蒹反应过来正欲收回双手的同时,却被沈寒给紧紧拽住了手腕,继续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蒹儿不喜欢吗?”沈寒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静静的看着冷翊蒹,诱声问道。
“你放手!”冷翊蒹瞪一眼沈寒,脸颊却在不觉间变得绯红,红得几近滴血。
“为夫瞧着蒹儿可是又脸红了。”沈寒嘴角含笑,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冷翊蒹俯身凑近。
“你这人....怎这般不知廉耻!”冷翊蒹又羞又急,冲着沈寒小声责骂一句。
冷翊蒹试图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沈寒拽得紧紧的,根本无济于事。
“蒹儿不想要吗?”沈寒凑到冷翊蒹的耳根,温热的气息吞吐到冷翊蒹的耳侧,气吐幽兰。
“我......”冷翊蒹欲言又止,清晰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那种熟悉的感觉羞得冷翊蒹无地自容。
“蒹儿,为夫想抱抱你。”沈寒那温柔的声音几乎能滴出水来,半眯着一双狭长凤眼,眼眸含情的看着冷翊蒹。
不待冷翊蒹作出回应,沈寒突然偏头狠狠地吻住了冷翊蒹的唇瓣。
“唔嗯.....”冷翊蒹试图用力推开身上的沈寒,却被对方吻得浑身乏力,手腕根本使不出力气。
一吻结束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望着彼此,胸口微微起伏着。
突然,一个天旋地转。
冷翊蒹翻身将沈寒压在了自己身下,漆黑杏眼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沈寒。
“让我来。”冷翊蒹从齿间溢出三个字,出口的声音已变了调。
沈寒先是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随即唇边绽放出一个微笑,双手搭在了自己腰侧,将腰间的玉佩给取了下来。
漆黑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月,月凉如水,星子璀璨罗布银河间。
马车外不时吹起一阵阵疾风,却也只吹拂起厚重的窗帏一角,容不得一丝疾风入内。
翌日,刚过卯时。天还未亮,天空中便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
前一个时辰刚下了官道,此刻的路面是越来越窄,马车行的极为艰难。
沈寒起得早,正倚窗而坐。单手撩起厚重的窗帘,面色平静的眺望着窗外的沿途景色。
突然,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霍侍卫领着一众精兵行在车队的最前面,眼看着前面的道路已容不得马车继续前行,便命令车夫将马车给停了下来。
勒紧手中缰绳,霍侍卫一个转身,朝着车队中最大的那辆马车策马而去。
“马车为何停了?”沈寒看了一眼车队,这才抬眼看着骑马而来的霍侍卫,拧眉问道。
“回禀大祭司!”霍侍卫骑在良驹上,对着马车里的大祭司抱拳行礼,恭声着道,“前方路面太窄,马车行不了了。”
“霍侍卫,你且传令下去。”沈寒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垂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又抬头看着霍侍卫,“让大家先原地歇息,待过了辰时再改骑马而行。”
“喏,属下领命!”霍侍卫双手抱拳,低垂着脑袋行礼退下,将大祭司的口谕传了下去。
.........
桃安郡地处稷国与北戎的交界,郡县的最北边有一座常年积雪的雪山。因海拔太高的缘故,雪山四周常年萦绕着雪白的袅袅雾气,如蓬莱仙境。
每逢晚秋,雪山脚下那一处桃源便开始飘起了小雪。
溪水还未冷到结冰的地步,所以溪水依旧潺潺流淌,悦耳动听。
纷纷雪花从蔚蓝的天空中飘落而下,迅速地融进了溪水之中。
溪水两岸种了一排排桃树,因着气候不同外界的缘故,常年花开似锦。
粉色花瓣被风一卷,片片粉色花雨满天飞舞,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此处人烟甚少,只有仅有的两户人家。
因着山路崎岖险阻的缘故,自然也鲜少有外面的人进到此处。
溪水岸边,一美妇人正站在一棵桃树下。
女子生得花容月貌,一双杏眼宛若山间清澈溪水。虽早已过了摽梅之年,皮肤仍旧保养得极好,未见一丝细纹。
一袭杏色长袍拖曳至地,外套一层浅蓝色的鲛绡薄衫,肩上披一件雪白狐狸毛大氅,与远处常年白雪皑皑的雪山同色。
这等鲛绡所制的薄衫贵比黄金,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在整个稷国内,也只有皇宫里那些地位尊贵的女子才有资格享用。
美妇人微微垫着脚尖,雪白纤细的手指在枝头上一番流连,摘着那瓣瓣粉若少女娇羞红晕的桃花花瓣。
臂弯里挎着一个青色竹篮,已在不觉间堆满了粉色花瓣。
美妇人每年都会酿上一坛桃花醉,十年来无一例外。待到第二年本可开坛饮酒之时,却依旧让酒坛埋在地窖里。
美妇人酿酒却不饮酒,就这样酿了十年的桃花醉。加上今年这一坛桃花醉,就刚好十坛。
“娘娘,娘娘!”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女子急切的高喊声。
美妇人闻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青容,何事这般慌张?”美妇人几步上前,柔声着言。
“回娘娘。”待近了,青容双手交握放在腰间,对着美妇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宫中礼节,气喘吁吁着道,“有....贵客....到....”
“贵客?”美妇人微微皱起好看的柳叶眉,伸手将面前跪着的青容给扶了起来,疑惑着道,“何来贵客?”
“是大祭司来了!”青容难掩一脸的激动神色,望着美妇人恭敬着回答,“还带来了公主殿下!”
美妇人一听,瞬间瞪大一对漆黑的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青容,半响说不出话来。
“哐当”一声,手中的竹篮应声落地,最后滚落进了溪水中。
青色竹篮漂飘浮在水面上,粉色花瓣散落进了一湾溪水中,顺着水流漂流而下。
美妇人那一双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通红,晶莹的泪花溢满了眼眶。
泪珠颗颗滚落到腮边,万般犹怜,宛若梨花带雨。
第一百章
从皇城出发, 一路北行。行了共计三日的路程,总算在第三日的上午,到达了目的地——桃安郡。
沈寒腿疾尚且痊愈,本不宜骑马。可因着前方道路太窄, 已容不得马车继续前行的缘故, 不得已才换做骑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