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飞的眼神仍旧呈游离状,害怕的双肩发着微颤。
“长飞。”冷翊蒹又唤了一声长飞,然后补充着道,“我会严控你吸食白面的剂量,循序渐进的增加。你每次吸食的剂量必须严格按照我的要求来,这样我们的胜算就会大一些,你明白吗?!”
“冷医生。”长飞突然笑了,轻唤了一声冷翊蒹。
“嗯?”冷翊蒹不明所以的看着长飞。
“我这命本来就是墨老板的,如若当初不是墨老板看我可怜,收留了我。”长飞动容着道,眼泪开始充盈着眼眶,“我不知已死在了哪个嘎啦角落。所以,我这次试药已然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这两日,我也看淡了。”长飞叹口气,眼角恰逢滴落一滴眼泪,“这早死与晚死,还不都一样。”
冷翊蒹看着长飞这幅模样,赶紧转过头去,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
第三十章
将关于试药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后, 已是近午饭时间。
从长飞哪儿出来,冷翊蒹一直低垂着脑袋, 强忍着一腔的情绪,径直绕过长廊,往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坐在书桌前, 冷翊蒹双手托着下巴, 望着眼前的这一摞古书发呆。
一双清澈如溪水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红了整个眼眶。
“啪嗒啪嗒”,滴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如凝脂般的雪白脸庞, 颗颗掉落在了书桌上。
救民众于水火中固然重要, 可为何就要用旁人的性命来做这基石?
冷翊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刽子手一般,如若手上的刀一松,便可要了长飞的性命。
杀人与救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用午饭的时候,未见墨羽回来。
冷翊蒹向婢女打听后才知, 原来是天音阁的老板做东, 请墨羽在酒楼吃席,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可不应该, 这吴老板小气得很, 怎舍得请客吃酒。”长飞一听, 立即回应了一句。
说者无心,冷翊蒹却是听者有意。
“那为何要请墨老板吃饭?”冷翊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长飞问道。
“想来这吴老板, 定是有什么事要求咱们墨老板。”
“那一般都会是怎样的事?”
“这个.........长飞就不知道了。”
“哦。”
“放心吧,冷医生,不会有事的。”长飞看着冷翊蒹,安慰着道,“可能是关于戏曲曲目的事,大概是那些个贵胄们想点曲儿。”
“这点曲儿的话,还会和墨老板商量吗?”冷翊蒹皱眉看着长飞,不解的问道。
“这个自然。”长飞看着冷翊蒹,略带自豪的回答,“咱们墨老板心气儿高,不是你想听什么曲儿就能听,就能随便点。”
“墨老板上戏都是有自己的规矩,所以不光是你有钱就可以听到自己想听的曲儿。”长飞说着,又补充一句,“当然,这海关总长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其余那些个贵胄们,就不用太在乎他们的想法。”
不知为何,听完长飞的这席话后,冷翊蒹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心里的担忧也消散了。
“冷医生。”长飞见冷翊蒹碗里的汤已经快凉了,赶紧又重新盛了一碗,“我们是下午就要开始试药了吗?”
“明天吧。”冷翊蒹看着长飞天真无辜的表情,惭愧的低着头,用筷子夹了几粒米饭,“待我下午把第一次的剂量配好了再说。”
长飞温柔的一笑,将冒着热气儿的汤碗放到了冷翊蒹的面前,“冷医生,这扇贝汤凉了就有股腥味,我重新给你盛了一碗。”
“长飞,你不用管我。”冷翊蒹其实最不习惯吃个饭,还有人在一旁伺候,“我自己来就好。”
“冷医生真是客气。”长飞笑笑,用筷子夹了一片鲜翠的莴苣,送进嘴里。
用过午饭后,冷翊蒹回到房间,开始研制这第一次吸食鸦片的剂量。
冷翊蒹坐在书桌前,低垂着一双杏眼。一手翻书,一手写着笔记。
写了又划掉,划掉了又重写,不时眉头微皱,不时又舒展开来。
这剂量不可多一克,也不可少一克。这样才能根据剂量,更好的配比出戒除鸦片的方子。
窗外的阳光刚好洒在书桌上,洒在了冷翊蒹的头发和侧脸上。
金灿灿的阳光,宛若一层金粉,镀在了冷翊蒹浓密纤细的睫毛上。
冷翊蒹认真的埋头做着笔记,不时用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细细汗珠,又随手将手帕放在了一旁。
由始至终,冷翊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眼前的笔记。
一旁伺候的婢女耳聪目明,一个见状,赶紧来到窗前,将窗帘给拉上。
再出门去取了一筐冰块,倒进了空调里,然后打开了空调的开关。
不消一会儿,一丝丝袅袅凉气儿便从那楠木柜子的镂空中冒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屋内顿感凉意舒适。
“冷医生,天热,喝口凉茶吧。”婢女倒了一杯凉茶,双手捧着茶杯,来到了冷翊蒹的面前。
“谢谢你了,小雯。”冷翊蒹抬头,双手接过婢女送到自己面前的凉茶,微笑着道了一声谢。
“冷医生真是客气。”婢女微笑着,看着冷翊蒹又问了一句,“冷医生会不会觉得太凉,需一张毯子吗?”
“嗯,给我一张吧。”
“冷医生,您稍等。”
婢女取来毯子,轻轻的披在了冷翊蒹的肩膀上,再退到了一旁的角落。
冷翊蒹转头,对着婢女道了一声谢,又继续埋头认真的计算起剂量的配比。
如此,一下午的时光就过去了。
冷翊蒹看着自己的笔记,满意的点了点头,视若珍宝般的捧在手心里。
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云霞已是绯红一片,成堆的火烧云层层密布开来,瞬息万变。
“对了,小雯。”冷翊蒹收回视线,看着一旁的婢女问道,“墨老板回来了吗?”
“还没呢。”
“晚饭也不回来吃吗?”
“这个倒还没说。”
“哦。”
“冷医生可是饿了?我让厨房先做晚饭。”
“不用,我等着墨老板,到时候一起吃。”冷翊蒹说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肩上的毯子顺势掉落在了地上。
“我有点困了。”冷翊蒹说着站起身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肩上的毯子掉落了,“我先睡一会儿,晚饭再叫我吧。”
冷翊蒹看了一下午的书,做了整整十来页的笔记。此刻一放松下来,便觉得乏的厉害。
“好的,冷医生。”婢女赶紧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抱在怀里,“我这就给您铺床。”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已经入夜了。
冷翊蒹一个翻身,醒神了好一会儿。再坐起身来,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的漆黑夜空。
夜色渐渐暗了,月亮已露出了脑袋,夜空中开始出现了盏盏繁星。
都已经这么晚了,墨羽也应该回来了吧?
冷翊蒹从房间里出来,问过一旁刚好路过的婢女。得知墨羽还未回来后,明显有点失落。
“怎么还没回来?”冷翊蒹站在门口,目光一直眺望着前方,自言自语着道。
整整一天了,就算是有天大的要紧事也是能商议完的。
与此同时,从不远处疾步跑来一婢女,待近了,对着冷翊蒹微微欠了欠身,礼貌着道,“冷医生,墨老板方才来电话了,说晚上不回来用饭。让你自个儿用晚饭,不用等她。”
“哦,好。”冷翊蒹淡淡应了一声,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有点低落,甚至担心。
转身回屋,冷翊蒹将门给关了过去,整个人背靠在了门上。
为什么会担心呢?
第三十一章
明膳楼里, 其内最大的那间雅间门被关了过去,门口的走廊上站着一众士官们。
个个身穿深棕色军服, 腰间扎着一根黑色皮带,头上戴着一顶棕色军帽,皮带上别着手丨枪。
士官们个个挺直着腰板, 面无表情的平视着前方。
偶尔过往一两个客人, 赶紧低着脑袋疾步走开,生怕那不长眼的枪子儿打到了自个儿身上。
“墨老板,可会唱《贵妃醉酒》啊?”
问这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正端坐在主座上, 微笑着看着对面坐着的墨羽。
男子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 浓眉大眼,高鼻梁,举手投足间颇有贵族气质。
一身深棕色军服穿在身上,腰间扎着一根浅棕色皮带。肩膀两侧挂着金色带穗肩章,胸前挂了一排耀眼的金色勋章。
墨羽一身雪白长衫端坐在男子的对面, 雪白的脸上不施粉黛, 只涂了点口脂。
一头长卷发蜿蜒盘在脑后,小巧的耳垂上戴了一对润白的珍珠耳钉。整个脖子修长光洁, 如那天鹅颈一般。
一大早, 便有天音阁的小厮来传话, 说是吴老板有关于上戏的要紧事同墨羽商议。
墨羽还觉得有点奇怪,即便有什么要紧事也不用这么早派人来传话,但墨羽也没多想。
梳洗一番后, 随便换了一身衣裳,便前往了天音阁。
吴老板倒是装得有模有样,先是同墨羽商议了一番有关上戏的事。意再故意拖着时间,待快正午了,才将实情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