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昱童本能地讨厌她,甩了一下书包就要走。
“你帮我带个东西给祁因好不好。”
王昱童都走到教学楼里了,那人又开口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给她?”王昱童把雨衣的帽子摘下来,身边有同学路过,往楼里挤,撞了她几下让她脚下不稳。
短发女生的头发已经湿透,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她的脸庞被冻得发白。
她走了上来站在雨水淋不到的地方,将身后的书包拽到前面,掏出一封信递到王昱童的面前。
王昱童低头一看,纯白的信封,上面写着看不懂的日文。
私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
一张雪白的信纸里只写了一句话,王昱童看不懂。
这封信是给祁因的,但并没有封上口,这点让王昱童有点恼火。
她本以为是对方的粗心大意,忍不住好奇便将信纸抽了出来,结果抽出来了还是看不懂。
“哼,看不懂就看不懂,也不知道在装神弄鬼什么。”
王昱童偷看了祁因的信有点儿心虚,将信重新装好,回去交给祁因。
王昱童看那个短发的高年级女生怎么都觉得哪里感觉不对。
对方和她刻板印象里的女生该有的样子很不相同,没有柔软的眼神,没有长长的头发,也不娇小,看上去就像个男生。
很多年后王昱童再回忆起张婕这个人,已经记不清对方的长相细节,却无法忘记那中性的气质。
说不上有多好看多迷人,但总是让人想多看她一眼。
很神秘很冷峻,想让人一探究竟。
第8章
祁因到教室刚把书包放好王昱童便递过来一封信,祁因眼睛圆了圆,王昱童说:“一个学姐给你的。”
“啊?”祁因疑惑得很真心,王昱童的不爽便少了几分,把那个莫名其妙觉得淋雨很酷的学姐跟她说了,“你说奇不奇怪,又不认识她非要给你写信……你不认识那个人吧?”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谁。”
祁因把完全没有好好保护沾了雨水变得皱巴巴的信抽出来。
“写的什么?还用日语。”
王昱童撇撇嘴,等待祁因的回答。
祁因看了片刻,将信折好放了回去。
“什么意思?”王昱童见她没有和自己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继续追问道,“你看懂了么?”
“看不懂。”
祁因说,“谁看得懂日语啊。”
“情书?”
祁因皱眉,点她的眉心:“想什么呢?你不是说是位学姐么?情什么书。”
“怎么不能。”
王昱童不服气,“你忘了《金枝玉叶》么?里面袁咏仪和梅艳芳都亲在一起了。”
祁因:“那是因为她们演的明星,戏中戏。”
“那李绮红呢?她也喜欢女的。”
祁因将信捏在手里,无奈道:“小童,那都是电影里的情节。”
“艺术来源于生活。”
“好好好,是情书,然后呢?”
王昱童说不上来了,她以为祁因生气了,结果祁因捏她鼻子:“小孩子想什么?”王昱童撇了撇嘴:“就比我大一岁,成天装大人。”
那几日王昱童都不太高兴,祁因还没搬回厂里,两人也就上课的时候能见到,放学时得朝相反的方向走。
以前王昱童都要骑车载祁因起码一大半的路再自己回家,那几天她没心情,早早和祁因说拜拜。
好几次祁因要陪她走她都拒绝了。
“我妈让我早点回家。”
连绵的冬雨中,祁因和她妈妈已经搬回了卫生所楼上。
天气预报说往后三日将有较强冷空气南下,东南地区将降温3到10度。
仇秀珍早早就将冬天的衣服拿出来,趁着前几天难得的大太阳抱出去晒了。
外面下着雾一般的毛毛雨,王昱童裹着被太阳晒过又软又暖的被子,一边用walkman听新概念英语,一边练习发音。
仇秀珍洗完澡穿着秋衣秋裤走进来拿吹风机,见王昱童还没睡便催促她:“早点睡了,明天再学。”
王昱童没听见,还在学着磁带里男人的口音练习发音。
一直到walkman没电了,磁带里的人声变得又粗又慢,她才打了个呵欠摘下耳机准备睡觉。
刚一翻身后院里传来脚步声,有人敲她的窗户。
三快两慢,是她和祁因的暗号。
王昱童拖着被子下床找拖鞋,拧开了台灯将窗帘和窗户都打开,隔着铁栏杆闻见祁因身上的水汽,诧异道:“你干嘛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祁因外面套着被雨水浸湿的校服,里面一件黑色的帽衫,她将帽衫的帽子罩在头上当雨衣,长发批在肩头全是雨珠。
祁因神秘兮兮地笑,从栏杆间隙里递进来一封信。
王昱童不解:“给我的?”“嗯。”
祁因说,“我看班里好多人都在写信交笔友,咱们当笔友吧?”“笔友?”王昱童捏着干燥的信,眼睛亮晶晶的。
祁因见她期待的样子就放心了,露出淡淡的梨涡:“你明天再看吧,先睡觉。
我走啦。”
“嗯……你小心点回家,外面那么黑。”
“知道了。”
祁因跳下窗台,王昱童见雨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跑了回来。
“明天一起上学吧。
我来你家叫你。”
祁因折回道。
王昱童都把信拆一半了:“好啊。”
祁因又交代一遍:“早点睡!明天还得考英语呢。”
“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啰嗦。”
趴在窗边目送祁因离开,王昱童很想打个电话到祁因家确认她有没有安全到家,可她妈妈好像都睡很早吧,打扰到她不太好……王昱童一溜烟飞回了床上,借着小台灯把祁因的信展开,有滋有味地读起来。
“小童,见信好。
终于从表姑家回来了,还是住在自己家比较踏实,而且以后也能再和你一起上学放学了,想想挺开心的。
我妈最近情况好了一些,偶尔能动。
我表姑让她认识的医生来看过,医生也说她的情况可能会好转,说不定过段时间能说话,能说话的话离下地走路还远么?我很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那我也能轻松一点。
我听天气预报说要降温了,你要多穿点衣服,别冻着。
你特别容易扁桃体发炎,一发炎准发烧。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千万不要病倒。
感觉这次期末考试难度会有点大,我复印了一些复习资料,明天给你看。
希望你健康,快乐。
祁因。”
那阵子学校小卖部卖的都是各种各样又花哨又香的韩国信纸,每天课间操一群女生围在一起讨论哪款好看。
王昱童也凑热闹赶潮流买了好几套,八张信纸四个信封得好几块钱,她都没跟她妈妈说。
祁因用的是邮局一毛钱一个的普通牛皮纸信封,里面一张印着厂名字和地址电话的活页纸,蓝黑色的钢笔字清清楚楚非常好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但王昱童还是看了好几遍才舍得睡觉。
入睡前把信叠好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下,寻思着要回点什么有意思的内容给祁因。
第二天王昱童还在吃早饭的时候祁因就来找她了,她还有最后半杯牛奶没喝完,看见祁因站在窗外立即咕咚咕咚往下灌,鼓着嘴拎起书包就跑,一句“爸爸妈妈再见”差点喷出奶来。
“你这孩子,慢点!”仇秀珍站在窗边喊道,“注意安全,骑车不许带人!”王昱童乐颠颠地跟在祁因身边,都没理仇秀珍。
上学期期末考王昱童考了全班11名,这回还是有压力的。
万一又掉了回去岂不是很丢人?王昱童学得卖力,不过还是抽了时间给祁因写信。
“全世界最最最最可爱的小因:因为你上一封信的内容实在太老土,所以我打算轻松活跃一些,毕竟我们还这么年轻,不要提前迈入老年人行列好吗?这两天真是冷死了,我的关节炎又犯了,简直生不如死,睡都睡不好。
你快来给我捶一捶嘛!>_<这么冷的天老余还拉我们去上体育课,神经病啊一上来就跑两圈,跑完累个半死还高抬腿,这时候数学老师英语老师生物老师都去哪里了!老姚也好啊,我宁愿上她的政治课!ps,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音像店看到的那个打扮得跟鬼一样的韩国组合吗?我买了他们的磁带,没想到还蛮好听的,明天我给你带去听。
PPS,你妈妈病情有好转是好事,希望她能健康起来吧!“正好周末,王昱童写完信迫不及待想让祁因看到,穿好衣服往祁因家走。
到了她家门口刚想敲门,突然听见里面有成年女人的声音。
“小因,以前的事情你不知道,那时候你爸还在你还没出生,这房子的事情你别操心了,你还小,听姑姑的就是。”
王昱童想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祁因表姑来了么?祁因没说话,表姑继续说:“当时这房产证就是我和你爸爸一起去办的,那时候你们家没钱拿不出3千块钱,所有的积蓄也就1千块,就算是厂里给的优惠房也买不起,是我出了2千块才把房买下的,要是没我你和你妈现在住哪儿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