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鲍尔的言辞引起了雅尼克的注意，他有些无法想象如李赫那种比勃瑞还要温吞的性子怎么能令习惯了和穷凶匪徒打交道的刑警们感到害怕的。
“是啊，他这个人骨子里有股子狠劲，你要是逼得急了，他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只不过他这人向来克制，脾气又好，所以很少发火罢了……”鲍尔正信誓旦旦欲给雅尼克讲述李赫在刑侦队时候的“丰功伟绩”，忽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蓦地从头顶落下来。
“是在说我吗？”
鲍尔整个人像是被扔进油锅里，吓得差点没蹦起来：“李李李李队……你什么时候来，我没有说你坏话啊，我只是实话实说，不不不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并不打算和昔日属下谈心，李赫摆了摆手，将因见到雅尼克而张牙舞爪想要冲上去的复翼鸟呆呆赶到一边去：“可以谈谈吗？”
平静谦和的音色令人意外的心情舒畅，脱下了警服，李赫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随和有礼、文质彬彬。
“求之不得。”
少年的心中飞快的闪过“复翼鸟”号斩杀“雷诺”号那段堪称机甲战斗范本的视频影像，再度升起趁机拉拢的心思。
两人沉默的登上了悬浮车，李赫将坐标定位在已经被毁掉的豪华星际酒店娜拉维拉大楼旧址，然后开启了自动驾驶。已经逐渐恢复秩序的城市街景飞速掠过，虽然依旧萧条，但是雅尼克有信心令她重新焕发生机。
雅尼克如今身份今非昔比，鲍尔自然不放心他们就这么出门，毕竟市内可还有些势力余孽未曾清剿，他于是赶紧叫属下再开过一辆悬浮车跟在后面。
上了悬浮车，雅尼克蓄意不提当日在前哨站事的过节，他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用尽量诚恳的语气道：“想谈些什么？”
“谈谈现在，谈谈未来。”
风急电掣般的疾行之后，悬浮车停在了星光覆盖下的酒店废墟前。
碎裂的合金反射着那些不知经过多少光年才到达m133的行星的光芒，断壁残桓形成的庞大建筑废料场，李赫单手扶住低矮的档墩，一个纵身越过士兵们早间拉起的警戒横栏，雅尼克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夜晚的娜拉维拉酒店废墟附近极为寂静空旷，鲍尔一下车便安排人到附近警戒，而他本人则呆在悬浮车边，远远的看着这边。
“娜拉维拉酒店，高1000米，是整个行星上的最高建筑，也是除市中心‘复翼追星‘外的第二地标式建筑，始建于5000年新年伊始，因为设计施工和资金周转问题，陆陆续续兴建直到我父亲来到这个星球时刚刚竣工，虽然号称是权贵者才能出入的星际酒店，但其实并不禁止平民入内参观。昨晚我又梦见了她……”
白云在她发梢间掠过，光芒璀璨令人不敢直视，梦里，她依旧巍峨高耸令我只能仰望。
抚摸着昔日高耸入云的娜拉维拉留下的碎片，李赫的目光柔和，犹如看到了久违的朋友。
“我很遗憾。”摸不准李赫将自己带来这里的意思，雅尼克斟酌着回答。“是我把m133带入战火，所以，我也会还给m133一个从未有过的美好未来。”
“战争，毁灭总是无法避免。对m133的市民们来说虽然失去了一个登高望远的场所，但你同时给了他们一个接触更高天空的机会，哪个比较划算，大家心里都有数。希望你能牢记今天的承诺。”
他从建筑废墟中收回目光，望向天际。
“今天我请你来，不是为了怀念过去，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他郑重其事的凝望少年，不放过白皙俊秀的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你在m133上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明白？”雅尼克似乎被李赫的郑重逗乐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你分析能力出众，为什么不猜一猜？”
猜？他何尝没有猜过？
剿灭星盗，夺取飞船，筹建军队，吸引人才，重建秩序……将m133变为自己的军事基地，推向战争前线，然后为冤死的父亲向双头蛇军阀组织发起复仇的战争吗？
“不了，我没兴趣。”将这一切疑问深埋于心，李赫不再与少年对视：“m133的秩序已经渐趋稳定，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情了。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如果有机会前往‘卡喀亚’星，希望你能载我一程。”
卡喀亚，距离m133最近的一颗宜居星，行星总人口超过一亿，拥有多处大型军工厂，雅尼克早有打算前往该星补充在之前一战中损失的弹药装备。
但就在他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雅尼克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恼怒——m133警备局前局长雷蒙，现在就在‘卡喀亚’星任职——他这根本是想去寻旧主！
“你毕竟救了我两次，又帮我击杀了‘雷诺’号，还没在人前张扬此事，算是帮助挣足了威信，若非如此，收服凯特、勃瑞两股势力定然不会这么容易。按理说这点小小的要求我是无论都应该答应……”
“那就多谢，什么时候打算离开，记得通知我。”抢先将少年的后续转折堵在嗓子眼里，李赫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又动作麻利的钻进了悬浮车，车身瞬间启动，一转眼已经消失在街道拐角。
雅尼克一句话没说完被他抢过话头，顿时被噎得不上不下，偏偏鲍尔等人还守在附近，又叫他发作不得。
“鲍尔！”
被点名的矮胖男人心里一个咯噔，忙不迭凑到雅尼克身边，惴惴不安的问：“怎么了？”
雅尼克又生气又是着急：“回去之后，你给我好好劝劝那个死脑筋！就今晚！”
第28章 正式建军
“李赫，5088年出生于m133行星，父亲是联邦低级军官，转业后在警备局刑侦科任职，母亲是m133行星上的土著居民。”
撇了眼不动声色抿着清茶的旧日长官，鲍尔感到自己脑袋都大了一圈，可一想到雅尼克布置任务时的那种窝火神情，他又不得不咬牙坚持着。
“李赫从小便表现出了在侦查和科技方面的天赋，5110年军校警察专业毕业后应招入伍成为一名刑警，并凭借自身出色的刑侦办案能力而屡次立功，5116年年仅28岁的李赫凭借自身的才华和父亲在警局中的威信成为刑侦科中队长，但李赫的父母在李赫升职后不久双双亡于一次交通事故。”
因为触及到了对方的伤心事，鲍尔从资料中偷眼瞄了瞄李赫，却一不小心跟他看了个对眼。
“咳咳……5118年，因在一宗特大星际网络犯罪案件中办事不利，李赫被降职并调离刑侦科，转入治安科之后，工作业绩开始变得乏善可陈，与刑侦科时候的精明干练形成鲜明对比，其本人的能力开始逐渐受到同事和领导的质疑。直到最近两年，全面熟悉了治安科工作内容的李赫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存储着个人资料的移动设备被对方伸手捞起扣在桌面上，迫使对方停下了继续诵读的无聊行为。
“雅尼克这个人所图非小，我李赫没什么本事，不想趟那趟浑水，看在咱们十几年同事的份上，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行吗？”
说完这些，李赫皱着眉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呆呆，这只可怜的小东西伤势恢复的很好，他的前翼已经完全愈合，连缝针后秃掉的一圈羽毛也逐渐生长出来，大约是这里食物充足的关系，伤好之后它就一直不肯回到森林里去，只是死皮赖脸的跟着李赫。
因为伙食不错又缺乏锻炼，黑蓝色的复翼鸟胖了一大圈，每次被李赫推倒都要费好大得劲才能翻身，偏偏又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鲍尔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气着了，他气冲冲的走到李赫身边，随手拽过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将近一百六十斤的体重将可怜的椅子压得吱吱响。
“我知道你觉他有股子大少爷脾气，觉得他总仗着自己的聪明把人耍的团团转，可是你仔细想想，可是每次遇到正事，他哪一次让人失望过？”
复翼鸟察觉到鲍尔的怒意，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吊灯上看热闹，也算是给两个人类留出足够的交流空间。
“人各有志。”
这回答真是再简洁明快不过了。
鲍尔终于多多少少理解了雅尼克的那股子窝火劲从何而来——管你狂风骤雨，我只不动如山。
人各有志？听听！真特么的让人憋气！
不管其他人如何考虑，李赫却有他自己的打算。
“雅尼克毕竟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他的优秀都只是针对同龄人而言，但你们的理想并不是打败同龄人就可以了，而是要和一群阴险狡猾、有着丰富经验的政客、军阀们较量。万一哪天遭遇不顺，他打算带着你们落草为寇，或是与庞然大物的联邦或联盟为敌，你要如何自处？”
沉重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规劝意味：“你觉得跟着雷蒙局长没有前途，想要留在m133上趁乱建功立业这无可厚非，但是鲍尔，我没有你那么强的功利心，也没有什么非战不可的理由，我李赫不欠他雅尼克的，他凭什么要我为他卖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