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直接说要好处的人的,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寒七少两眼,却见寒七少脸上全是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说笑罢了。
而赤血狂狼本就因眩晕术有五六秒的迷糊,根本没能逃开这一击,那三支羽箭则势如破竹,箭镞上细长尖锐的倒刺深深没入到赤血狂狼的血肉之内。赤血狂狼好不容易从眩晕术中摆脱出来,他怒目圆睁,握着大刀的手背上青筋虬结成了蚯蚓:“寒七少,我要你死!”
“我恭候着。”黑衣猎手笑得愈发从容,满不在乎的表情还带着几分逗弄猎物般的轻佻。
赤血狂狼他直勾勾地盯着寒七少,他喉间发出一声嘶吼,极致愤怒地拔出腿上的弓矢,竟丝毫不在意腿上正血流如注,而且就立刻改了方向去追赶寒七少。赤血狂狼追赶时一边使出流风战气,一边吞下半瓶红药,虽然腿上的伤还未痊愈,但整个人冲锋的速度却极快,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便逼近了寒七少!
寒七少谈笑自若,他黑衣一跃,转瞬间翻身上马,数道金色流光在空气中迸射而出,赤血狂狼下意识地用刀去格挡,才惊见寒七少已经策马到了他身后!
与此同时,沈策也与土系法师和年轻女牧师两人周旋着,他本想先除掉女牧师这个敌方的补给人员,哪里知道对方像是早就猜到他的意图,不断跑来跑去躲避自己的追击,除了偶尔给队友补个血以外几乎不发任何攻击技能。而那个黄袍的土系法师则一直与沈策正面交锋,最初吟唱出的那个连环土刺更是让沈策掉了几乎三分之一的血。
不过沈策心里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势而着急,他在心底冷笑一声,一片银白色的强烈虹光霎时间朝土系法师扔去,那道强烈虹光实在太刺眼,土系法师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下意识地以为那是一个大法术,马上在自己身前加了个土之屏障来抵挡。
待强光将要散尽,土系法师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浑身血脉倒流,脸色骤然惨白如纸——糟了,中招了!
而沈策已经缠上了女牧师,他白色的袍袖在风中翻飞,手里深紫的法杖头光芒熠熠,一道神圣的乳白的光芒奔涌着没入年轻女牧师的身体。没有尖锐的鸣响,没有狂烈的杀气,更没有滴落的血珠,然而女牧师的秀容已经失去了光彩,像是在刹那之间变成了一个没有活气的提线木偶,不过转瞬,女牧师身上开始散发出白光,最终全身虚化成碎片。
失去了己方的后盾,土系法师似乎又窥见了不久之前的悲惨下场,他惨然一笑,手中掐诀的姿势却是不停,随着呼呼的啸声,黄土积聚而成的小型龙卷风直奔沈策而去!
沈策冷眼看着向自己疾驰而来的龙卷风,他忽然高举起了手中的紫犀法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六芒星的符号,一道巨大的光明壁障卡在了龙卷风前。而那龙卷风不断撞击着那道光明壁障,发出一声声钝重的嘶鸣,却始终无法逾越过那道屏障。
沈策吞了一瓶补蓝的药水,他挥舞着手中的法杖,一团玉白色的清烟从深紫的杖头不断冒出,像是晨曦微露时空气中流淌的雾气般从沈策这里飘摇到了土系法师那头,很快就将对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
土系法师愕然发现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限制住,连念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惊惧地望着身前不远处的沈策——明明对方一身神圣的牧师长袍,然而在他看起来这个人却比地狱底层最凶恶的厉鬼还可怖!
而沈策也没有辜负对方眼中的惧怕,他法杖微扬,数个白色的光弹立时击中了黄袍的土系法师,地上很快又多出了一具尸体。
沈策解决完这两人后,终于有时间去细看寒七少那边战况如何,只见赤血狂狼的大刀上不断闪烁着一线血红光芒,他倏然抬手,却不是砍向寒七少,而是寒七少身下的那匹坐骑!
那枣红马腿骨被砍了一刀旋即发疯,鲜血溅出来的一刹,整匹马竟然狂奔起来。而寒七少笑容未变,他借着大刀之势跃到赤血狂狼左边,他人还未立定,手中却刷刷刷两箭齐发,其中一箭正中赤血狂狼眉骨,还有一箭精准地命中在赤血狂狼原先受伤的腿部位置。
赤血狂狼左腿一麻,他半跪在地,怨愤地扫了一眼沈策和寒七少后,也成为了一道遁去的白光,看来是继霜叶之原的经历后又不幸再掉了一级。
虽然先前赤血狂狼怨艾如毒蛇的目光让沈策有些不舒服,但他心内终于松了一口气,沈策走向寒七少,真心实意地笑了笑:“这次多亏了你。”沈策边说边向那匹发疯的枣红马施展了一个治愈术,那匹马也总算安生下来。
然而寒七少并未像沈策那样放松,他细长如鹰的眼闪过震惊色彩,沈策被他骤变的表情弄得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寒七少猛然将自己和他倒了个位置。
鲜血顺着寒七少的唇角蜿蜒而下,很快在他深黑的衣襟上蔓延开一片并不明显的红,寒七少的身影渐渐虚化,他无谓地耸耸肩,那双促狭的眼似乎在说——这下你真的亏欠我了。
☆、第十一章 纷乱的治疗所
寒七少唇角滴落的鲜血越来越多,只是片刻的时间,那种诡异的猩红已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沈策不可置信地望着即将消失却仍在微笑的寒七少,他的唇颤了颤,喉咙有些低涩以致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寒七少全身终于染上光明的颜色,原先在风里猎猎作响的衣袍也化作了一片虚无。
这样干净利落到一招毙命,除了潜行的刺客能做到,还会有什么人?
眼见那个倨傲的黑衣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策的内心一瞬就掠过百种滋味,他双眼一暗,面沉似水,而手中法杖却迅疾扬起,数道闪电般的光芒快速奔涌向前,直接裹住了那个在暗地里守候已久终于出招的灰衣人。
沈策冷漠的目光投射到被光之束缚困住的那个灰衣人身上——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眉眼平庸到毫无特色,属于扔在人群中就完全不会被注意的容貌。再加上灰衣人观战了这么久才肯出手,耐心实在是一等一的好,这种人明显天生就是做刺客的料。沈策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这样厉害的角色,他直直逼视着这个身上不带半点杀伐之气的刺客,声音冷厉如刀刃:“我并不认识你,为什么?”
灰衣刺客苦笑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光之束缚,他用力挣扎了一番,却发现毫无作用:“赤血狂狼拿高额赏金悬赏你的命,未成之前就付一半赏金,有哪个人会跟钱过不去呢?”
沈策沉默了,他点点头,原先杀气凌人的表情逐渐褪去:“你说得对。”话音未停,一个雷光破从他左侧咆哮而出,将灰衣刺客斩杀于法杖之下。大概是原先经验值累积较高的缘故,灰衣刺客并未直接掉级,而是身影虚化在原地。在天之纵横里,在死亡后的五分钟为冷却时间,接着玩家才能选择在原地重生。似乎是怕沈策杀得不尽兴再给他补一刀,灰衣刺客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沈策,希冀他能放过自己。
沈策瞥了他一眼,灰衣刺客看见那眼神只觉后背生寒,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不过沈策很快移开了目光,迎着日光望向位于城墙西侧的一幢牧师NPC聚居的塔楼——那是玩家掉级以后会回到的疗养所,玩家被里面的牧师NPC治疗后,在再床上躺30分钟就可以离开。但不管是那里还是新手村的医疗室,沈策都从未进去过,因为他入《天之纵横》以来,从不知道死亡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不过现在他有必要去一趟了。
见沈策抬脚离开,躺在地上的灰衣刺客长长吐出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有了个安放处。他望着沈策离开的孤冷背影,暗自庆幸着不用掉级的好运,同时也不由得默默感叹起沈策的可怕,原来牧师之中竟然也有这样不好惹的玩家,下次他对这种任务一定要避而远之。
当沈策的牧师软靴无声踏上塔楼台阶的那一刻,沈策就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被监视意味,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放眼望去十几个手持长枪、盔甲森严的守卫NPC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沈策知道自己身上的的血腥味很重,这样画风独特的牧师肯定不受守卫NPC的欢迎,唯一庆幸的是他先前没有被统计过杀戮值,否则他现在肯定就不止是被观看了,成为这几个NPC的刀下亡魂才是最有可能的。
沈策走进宽敞明亮的疗养所,十数个衣白如雪的牧师正有条不紊地穿行在各个床榻之间,他们或施法救人,或送药疗伤,如果把衣着换一换,那这里就跟现实中的医院没什么区别了。
沈策环视过四周,视线在各个床榻上上略作停留,他很快搜寻到了寒七少所在之地,令人无语的是,赤血狂狼就位于寒七少的邻床。他凶狠地瞪视着寒七少,嘴中哼哼唧唧的,不用听也能猜到他不是在讲什么好话,反观寒七少倒是优哉游哉得很,他阖着眼睛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似在休憩。
沈策迈步走向寒七少,明明他同周围救治的牧师衣着并无不同,但赤血狂狼很快就辨认出了他,赤血狂狼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整个人像要从床上蹦起:“你居然还敢出现,劳资以后看见你一次剁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