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他开始讨厌所有的猫咪,所有的动物,因为……他会忍不住想要养它们,不可以将它们带回家,那又何必给它们希望。
八岁的时候,妈妈牵着他的手,来到雪山的山脚,然后带着他爬上了雪山。
“阿修,在这里把水魂力转化为冰魂力,妈妈就来接你。”在山顶的一个山洞里,妈妈这么对他说。
然后他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没有哭闹,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她只会说你必须这么做,因为你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或许在那只漂亮的猫咪死去的时候,他就没有了哭闹的资格。
雪山上很无聊,每天坐在山洞口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没有食物,没有人,只有漫天的雪,眼睛因为长时间看雪得了雪盲症,或许妈妈的目的就是这样,失去了眼睛才能看到更真实的东西。
饿的时候,要顶着漫天飞雪凭着感觉寻找食物,渴的时候,捧一堆雪塞到嘴里面。
他觉得他会死在这雪山上,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山洞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像是个很小的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小孩子问:“哥哥,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蒙着眼睛?”
“你……是谁?”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僵硬。
“麻麻说不可以告诉陌生人名字。”小孩子声音带着犹豫不决,最后带着稚嫩,奶声奶气地告诉他,“哥哥,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小千很喜欢哥哥,哥哥,我叫千,麻麻和哥哥们都喜欢叫我小千,我三哥叫做秋,我的名字和三哥的合起来就是秋千!”
小孩子说的很快,还有点口齿不清,但他还是听明白了。
“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小孩子嘟囔着。
“咳……我可以叫你千千吗?”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想象到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子站在他面前,白白胖胖的小手塞在嘴里,歪着头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和哥哥呢?”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带到雪山里真是太不应该了。
“哥哥们都去草地的河边玩耍去了,麻麻在陪小千睡觉,小千是偷偷跑出来的,偷偷告诉哥哥……”小孩子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觉得肩膀一重,一条像是尾巴的东西擦过他的脸颊,小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千可厉害了,每次睡觉的时候,小千都会梦见来到这里,小千最讨厌冬天啦,不过这里的雪一点都不冷,还暖烘烘的,喵呜,果然睡觉才是最舒服的事情,连讨厌的东西都变得不讨厌了。”
他一惊,不小心便将肩上的东西甩了出去,然后就听见一声类似猫的惨叫,紧接着就是小孩子气愤地指责:“哥哥坏蛋,小千不要和哥哥玩了。”说完,小孩子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许久再没听见小孩子的声音。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千千?”回应他的是山洞里的回声。
“走了吗?”手指上还残留着,小孩子温热的体温,“是一只会说话的猫咪吧?”
有点失望,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没有看见小孩子的出现,春夏秋冬,雪山没有四季只有冬天,按照罪城的时间,每十年他便有一岁,三年半后,在他九岁生日的时候,应该是生日吧,他已经记不清了,小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和第一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咦,哥哥,没想到小千睡醒了和哥哥们玩耍回来你还在这里。”小孩子说道,然后他又感觉到肩膀一沉,小小的爪子搭在手上,“这次不可以把小千丢出去,第一次小千不生你的气,第二次小千会生气的!哥哥,为什么小千只是和哥哥们玩了一下午,然后回来继续睡觉,你就长大了一点点?”
这次他真的没有把小孩子丢出去,稳稳地用另外一只手拖住小孩子的身子,手上毛茸茸的触感,感觉很温暖:“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喵?很久吗?”小孩子有些疑惑,肩膀上的小爪子似乎被抬起一只,“让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没有啊,小千只是出去玩了五个小时而已,真的,然后就回来睡觉了。”
他想到妈妈曾经说过,罪城世界有种叫做黑色漩涡的传送阵,会有来自异世界的物种到这里,异世界的时间和罪城是不一样的,小孩子应该是来自异世界的猫咪吧?
按照小孩子说的,小孩子中午在午睡,下午出去玩耍,现在晚上又回来睡觉,那么小孩子的世界与罪城的时间比例应该是1天比7年。
“哥哥,你一直在这里不闷吗?”小孩子蹭蹭他的脸颊问道。
“是啊,很闷,千千给我讲些故事解闷好不好?”难得小孩子能来一次,虽然不知道小孩子为什么不像妈妈说的,异世界的物种来到罪城就没办法回去,但是一想到下次见到小孩子或许是三年半之后也可能是七年之后,他就有些难过。
“好呀,在家里的时候,大家都听妈妈和大哥讲故事,都没有人听小千讲故事。”小孩子的声音有些雀跃,带着兴奋,他抱着小孩子调整了一下小孩子的身子,以防小孩子从他身上摔下去,“哥哥,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小千都会说!”
“讲讲小千住的地方吧。”他闭上眼睛靠在石壁上,其实对他来说闭不闭上眼睛都无所谓了,眼睛蒙着布,什么都看不见。
小孩子沉默了一会,清了清嗓子道:“哥哥,你听我说哦,麻麻说我出生的地方叫做中国,是一个名叫地球的水蓝色星球上很大的一块地方,我有三个哥哥,哥哥和麻麻都对我很好,喵呜,我是麻麻最小的孩子,所以麻麻对我很好,而哥哥说他们对我好,是因为他们三个都是踩着我脑袋出生的。”
说到这里,小孩子用力地向着空气挥了挥爪子,仿佛在气氛哥哥们在出生的时候竟然一个个排排队踩着他的小脑袋,爬出妈妈的肚子。
他被小孩子的举动逗得笑出了声。
第74章
“哥哥,在小千讲故事的时候笑出声音是不对的,喵呜~”小孩子气恼地叫道。
他听到这句话,拼命忍住想笑出声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吧笑吧,哼哼。”小孩子嘀咕着,或许觉得讲故事比跟他计较笑不笑更重要,于是小孩子继续说着,而他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声。
“麻麻告诉我和哥哥们,作为一个好孩子的任务就是每天吃的饱饱的,跑到草地上追蝴蝶、扑狗尾巴,晒着暖烘烘的太阳直到月亮爬上树梢。于是我成天跟着哥哥们躺在草地上,像麻麻暴晒在阳光下翻着白肚皮的咸鱼干。”
“管理草地的阿姨说我是麻麻生的小猫咪里面最乖的一只,也是最懒的一只……其实我才不是最懒的,我只是比较喜欢睡觉觉而已喵。”小孩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最懒的,问他,“哥哥,小千一点都不懒对不对?”
“嗯,千千一点都不懒,喜欢睡觉的小孩子会长得快,千千会比三个哥哥长得都快。”他很配合地说道,小孩子喜欢睡觉,这代表他经常可以见到小孩子。
“真的吗?哥哥们都说小千小小的。”小孩子有些怀疑。
“真的,千千接下来的事情呢?”他再次给予小孩子肯定,小孩子这才满意地继续讲故事。
小孩子就跟他想的一样,每三年半才会出现一次,在雪山的百年,是小孩子让他觉得不那么无聊,他开始期待每个三年半,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水魂力也向着冰魂力发展。
在某一天夜晚,他和小孩子坐在山洞外面看雪,他明悟了自己的魂力武器——冰剑,以及彻底将自己的水魂力转化为冰魂力,那个时候他十六岁,小孩子却还像刚开始那样,小小的。
似乎罪城时间在小孩子身上一点都没有留下痕迹,对他来说过了七十年,但对小孩子来说不过是十天。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愉快下去,他已经一点都不想下雪山了,对妈妈的印象也模糊了,记忆里只剩下小孩子的身影。
直到最后一次见到小孩子,那天山洞外面的雪刮得格外寒冷,小孩子出现在山洞里,红着眼睛特别委屈,在这前几次的见面,他了解到小孩子的三哥摔断了腿,小孩子的妈妈和其他的哥哥都欲言又止,他猜到了一点,在罪城有些宠物到一定岁数的时候会被送走的。
估计小孩子的家族也是这样的,或许有一个孩子可以留下,那个孩子应该是小孩子,可是三哥也想要留下,所以故意摔断了腿。
他没有把这些告诉小孩子,他希望小孩子永远这么单纯可爱。
那天晚上,小孩子红着眼睛扑倒他怀里说:“哥哥,大哥走了,二哥走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小千,小千害怕,小千不想离开麻麻,不想离开草地,哥哥,小千离开草地会不会就见不到你了?”
他是自私的,他希望小孩子离开妈妈和哥哥,那么小孩子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孩子离开草地就见不到自己了。
他安慰着小孩子,告诉小孩子不要难过,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但是……从那晚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