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了脚,等那人上前来。
苏风吟经过潮音身旁时,潮音望了她一眼,张口欲言,苏风吟纤指一竖,立在嘴前,朝她一笑,月色之下美艳不可方物。
潮音怔愣片刻,闭口不言。
苏风吟来到晏归之身侧时,晏归之不禁问道:“怎么先前一言不发。”
“嗯?”
晏归之道:“潮音同应不休复仇之事。”
苏风吟不答反问:“你可觉得她俩复仇不该?”
晏归之答说:“我不是她,无法体会她心中苦痛,难作评判,只是作为一个旁人来说,只觉得她此行未免得不偿失。”
苏风吟却道:“她只为消恨,哪管什么得不偿失。若我是她,便是毁了整个天枢都不为过。”
晏归之笑道:“哪个敢惹涂山。”
夜风袭来,苏风吟衣袂飘飞,乌云乱舞,她道:“说不准,昔日我也曾想过让那暴君同那般臣子痛不欲生,只是仙界降下天罚,让其殒命,真是可惜……”
苏风吟手中不知哪摘来的一片树叶,浮在手心上,灵力涌出之际,树叶化作齑粉,随风而散,她望着飞灰散去的方向,眸光似利箭,言语如寒冰,她道:“我还想将他们挫骨扬灰来着。”
苏风吟将人抱起,一手轻缠她的银发,望向晏归之时眼神遽变,无比温柔,她笑道:“但是呢,我想我家夫人淳良仁厚,定是不愿看到这种事,所以我也就歇了这般念头了。”
晏归之笑道:“胡言乱语,百年前哪来的夫人,嗯?”
苏风吟笑容滞了滞,她顿了片刻,说道:“我说的是如今,我想去刨了他们祖坟鞭尸。”
晏归之道:“胡闹。”
苏风吟道:“先前我若是开口定是要偏向潮音与应不休的,所以我没说话,免得惹你不高兴。”
……
一行人回了绮阴宫中,潮音被软禁在绮阴宫内,桑娆怒火未熄,欲将应不休带到绛阳宫去,抽上她百十鞭,被苏风吟劝阻了,两人一起被留在绮阴宫中。
翌日,重岩前来拜访,几人正在堂上说话,九阳疾来,手中拿着一份卷,本欲唤晏归之,见重岩在此,虽知她是苏风吟旧友,可她也是戍边大将一员,尚不知她可不可信,思量一番,唤道:“重岩将军怎的在此?”
重岩起身行礼道:“公主。”
“我与风吟久未相见,过来同她说说话。”
晏归之道:“公主有事?”
九阳并不说话。晏归之会意,道:“无妨。”
九阳始将卷交予晏归之,说道:“有关思量宫的记载查到了。”
晏归之接过,做了记号,晏归之一摊开便是记载思量宫的那处,晏杜若好奇的凑过身子来观看,念道:“天和七年,帝出游,遇殷女,出尘之姿,有大能,同游七国,屡救帝于危难之间,归天枢,拜为国师,建思量宫,同进同出,亲如一体。”
再往后便没有了,所记载的不过自言片语。
晏杜若道:“就这?”
九阳道:“独这一卷,还是后人所载。”
几人沉吟,苏风吟喝着茶,说道:“这字里行间听得怎么都觉得这国师与那帝王关系不一般呐。”
“你们说的这国师的事……”重岩出声,引得几人眸光移来,她一笑,道:“说起这廷彦帝君与国师,我倒是听说过一段野史。”
苏风吟来了兴趣,道:“你说说。”
重岩道:“前边与这记载无差,到后边便如风吟所猜,这帝君与国师关系匪浅,两人是互相爱慕,许下终身,彼时后宫如同虚设,后位也是悬空多年,帝君无后无妃,膝下无子,百官谏言,帝君不采,却是有意要纳国师为帝后。”
“这故事我怎么在哪听过。”晏杜若向众人笑道:“哦,那些帝王情史的话本子上都这么写,往后是不是国师芳心深许,要与帝君相守一生,怎奈帝王多情,爱上她人,佳人心碎,黯然神伤,断发立誓,此生永不相见?”
几人闻言轻笑出声,晏归之道:“二姐,莫打岔。”
重岩笑道:“殿下神算,正是如此。”
“帝君与国师大婚当日,外国朝贺,送来贺礼,其中一国的贺礼是一舞娘,娇艳妖姿,世间少有,舞姿曼妙,群臣惊叹,帝王甚喜,收在宫中。”
“这舞娘蕙质兰心,帝君为国事烦忧时,爱赏其舞乐,舞娘将软语熨帖,解帝烦忧,久而久之,帝君便对这舞娘上了心。时至朝臣劝谏,充盈后宫,帝君思想这贫民百姓三妻四妾都属正常,他一届帝君,只要一后一妃,又有何不可,遂将舞娘纳为后妃。国师闻之大怒,原来她不屑荣华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帝君长相厮守,诘问帝君,帝君反斥其善妒,至此帝后决裂,国师一纸休休夫,震惊朝野,国师欲走,帝君不允,将其囚禁思量宫。”
苏风吟道:“这国师身怀大能,要走还走不了?”
重岩道:“帝君暗中使计,取走了国师内丹。国师修为虽深,但入世不久,怎知刀枪易躲,人心难防啊。”
九阳叫道:“胡说,先祖淳厚仁德,怎会行此卑劣之事!”
重岩笑说:“公主息怒,重岩也说过了,这是野史。”
晏归之道:“你从何处听来的?”
重岩道:“军旅苦闷,军中将士时常聚集在一起说些野史趣闻,这是我从一名老兵那听来的,今日正巧碰见你们说这事。”
苏风吟笑道:“这故事听着倒有几分意思。”
34.第三十四章
晚夕, 桑娆过来用饭, 苏风吟在席间说起这厢事,问道:“你怎么看?”
桑娆道:“这故事听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思量宫那女人是不是就是这国师。”
晏杜若道:“什么这女人, 那女人, 那姑娘名久华!”
桑娆白她一眼, 说道:“蠢狗,她拿个假名唬你你也真信?赶明别人说他叫爹, 你也跟着叫爹?”
“你这蛇!”
苏风吟道:“遇殷女,这殷字,当是那人的姓罢?”
晏杜若道:“我倒觉得应当是地名。”
桑娆:“或许没什么意思。”
晏归之兀自沉吟不语,一双筷箸摆在身前,久未动作, 因着微微敛眉, 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苏风吟将手放在晏归之肩头, 手指伸出抵在她脸侧,叫道:“归之。”
晏归之一转脸,软肉肉的面颊便被苏风吟纤指戳中。
晏归之:“……”
苏风吟笑吟吟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晏归之顿了一下,道:“只是想前段时间给大嫂他们去了信,怎的还不见回信来。”
晏杜若道:“此到盂山甚远,自是要些时候, 莫担心。”
晏归之方道:“二姐说的是。”
拿起筷箸, 面色如常, 用起饭来。
饭后, 众人散了,晏归之走出屋来,红日西落,暮色沉沉,天际泛起紫雾来。
晏归之独自一人朝外走去,月皎见了,跟上前去道:“族长去哪?”
晏归之道:“我一人走走,莫要跟来。”
“可是……”
“嗯?”
“是。”
晏归之纵身到宫墙之上,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月皎正打算去告知晏杜若,一回首见苏风吟站在身后,吓了一跳,道:“夫人。”
苏风吟望着晏归之离去的方向,夜风吹的她衣袍乱摆,她轻轻的应了月皎一声。
月皎道:“要不要暗中跟着族长。”
苏风吟道:“去告知二殿下罢。”
月皎一怔,道:“是。”
他本以为苏风吟会亲自前去,倒不想人一转身,往软禁潮音的屋子里去了。
……
思量宫中,晏琼玖守了久华数日,后来被久华道破其藏身之处,她便不再特意隐匿身形。
晏琼玖最喜欢的是在那阴槐树的枝桠上,看久华清扫阴槐树落叶。
今日她又在清扫落叶。
秋风一扫,阴槐树上一片枯叶落在久华发间,晏琼玖掠下身来,落在久华背后,伸手要替她取下枯叶。
手近其发间时,久华拿着扫帚将晏琼玖手臂挡开,声音冰冷,道:“别碰我。”
晏琼玖抿了抿唇,默默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久华一愣,手伸到发间,摸到枯叶取了下来,望着这片树叶许久,对晏琼玖道:“多谢。”
晏琼玖便朝她笑笑。
日落之后,久华回了阁楼,晏琼玖在阁楼下抬头望她,夜风吹来,庭前只有树叶的飒飒之声。
待皓月当空,久华正自盘腿而坐,运转调息。阴云蔽月,无一丝月华洒下。
楼中昏暗,一抹人影隐匿在黑暗中,其手执长剑,剑身自泛起凛凛寒光,久华方一睁眼,来人便抬剑朝她攻来。
久华轻转了身,侧躲开去,又一轻身,退到香炉顶上,玉足赤/裸,衣衫单薄。
来人提剑再攻,晏琼玖从露台飞身而来,一掌朝这暗夜偷袭的人打来,灵力奔涌,狼啸之声不绝,来人与她对了一掌,两人皆是被力反噬,往后退了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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