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溜着手上的东西,苏浅醍的表情像是手中提的不是女人的假发和衣物,而就是一具女尸。可能真要是一具女尸他还更自在一些。
“嘿嘿。”李老道得意一笑,“装备嘛!”
“你打算用这个灭桥姬?”苏浅醍斜乜着他,如果对方真的点头他大概就要重新审视这个决定是否明智了。
“那当然不是,灭个小鬼还需要什么工具?本大仙一掌下去,便教她魂飞魄散!这些东西,是用来引桥姬的!”
“怎么引?”
“桥姬最是善妒!极恨恋人背叛。我们来演一场背信弃义的戏,定能将桥姬勾出来!”
爱人背叛的戏码自然得有一方是女的,李老汉那条件要扮成女的,估计桥姬都不愿同情他,那就只有……
“不干!”苏浅醍将东西扔回姓李的怀中,“什么馊主意!换一个!”
“哎呦呦!”李老道手忙脚乱的接住东西,不满道:“年轻人一点也不尊老爱幼!你要不乐意跟我演这戏,你一个人上也行啊!桥姬也特别讨厌长得漂亮的女人,我看你这条件……嘿嘿,差不多也够了!~~~”
说着还边打量苏浅醍的脸,猥琐的表情就差在脸上写上“为老不尊”四个大字。
头上冒起青筋,苏浅醍克制住一拳往那老脸上招呼的冲动。
“除了扮女人就没别的法子了?”
“反正我是没办法了。你这么挑剔你自己想吧!”显然很不满苏浅醍否决自己的创意,李老道赌气罢工。
“……你说,桥姬极恨爱人背叛,是吧……”苏浅醍摸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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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南郊江畔的气氛较平时似乎还要更凝重一些,别说没个人动静,连风都难以觉察,沿着公路的零星几盏路灯已经在这站了许多年,年久失修、饱受忽视的它们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压榨着生命残余的几丝光亮,渲黄了颠簸的路面,高高低低的茅草丛,再向远处去却是无力,那座破败的石桥已经完全躲入了黑暗里。
突然从远处点起了一束明亮,摇晃着愈来愈近,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工厂统一的灰布工作服,吊儿郎当地晃悠着手中的手电,自远而近,走过了路灯笼罩的暗淡,走上了不知尽头的虹桥。
他的另一只手正举着手机,嘴里不停地在与谁争辩着,且嗓门随着踏上桥面的步伐而加剧,“……我跟你说了不要再打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这样纠缠有意思吗你?!要什么理由,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长眼是吧?是!我就是看上别人了,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儿,浑身上下哪里有点吸引力的?我看上的那女人,可是脸蛋身材一个不落,你拿什么跟人家比?你说你长得不行也就算了,脾气还那么差,谁愿意跟你呀!怎么着,你还不服气?!你诅咒我也没用!我告诉你!咱俩没戏了!你TM别再出现在老子面前啦!”
说到后面,男子已经激动地站定,冲着手机大声嚷嚷,激愤地大骂几句后,他挂断了电话,盯着手中的手机还不屑地“呸”了一声后,才将手机揣回了裤兜。
男子接着向前走去,手电探向前方的道路,这一方天地的黑浓得像将要淌出的稠稠液体,将手电外散的光都吞噬得差不多了,只有笔直的一道,印着一小块儿桥面。
不到百米的距离,曾经路过的路灯却似已被分割进另一个空间般遥远。
男子停住了,在手电可照射到的那小小范围里,出现了一双脚。赤裸的,白而泛青,湿漉漉的,脚。
指头饱满而圆润,脚面光洁,脚踝纤细,若不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深夜的郊外河边,这会是很美的一双脚。
☆、桥姬(6)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水声,男子看见那双脚旁不断有水珠滴落桥面,溅开朵朵小水花,可这水声却时远时近,一开始的确是从那脚边传来的,再听一会儿,却又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正犹疑时,却又觉得那滴滴水声便响起在自己耳畔。
他咽了口唾沫,将手电的光束缓缓上移。
脚踝之上的部分便全让湿垂的裙摆包裹住了,在微弱的光线中暗红的一大块,显得格外厚重,浓烈的色彩吞到了腰际,盈盈一握的曲线勾勒出魅惑的弧度,像舞者的狂热摆动,自地面一直妖娆向天空,来到了暧昧的双峰。光线汇聚到女子光洁的脖颈,几近透明的肌肤覆盖着几乎可见的青色血管,不受控制地,男子的心跳逐渐加速。
眼梢拖出长长的两道妖佻,瞳中的春意便顺着蔓延,与那羞俏的脸颊一并显露出一分羞怯三分狡黠更有六分荡漾。
神秘女人笑意盈盈,而那青年男子已是看痴了,女人一只柔荑软若无骨地无声召唤,就像牵了根无形的线一般,男子失了神般地朝女人缓慢走去。
直愣怔地下了桥,女人竟径直走入了江水中,那青年始终目光呆滞,像已成为女人手中的木偶,只能听之任之。
手电的光似乎被粘住一样凝聚在前方那纤细的血红背影,却看不清女人的行动,她的背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感觉她走得慢极了,但不知怎的,一瞬就走出了两三米。
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到江边了,那着魔一般的青年男子——苏浅醍,不禁在心中着急:麻痹牛鼻子老道怎么还不出来!真等老子到了水里被桥姬拉下去啊?!!!
尽管心里翻江倒海,苏警官的演技还是十足给力的,将那副被桥姬迷惑的失足青年样演了个淋漓尽致,不愧是专注忽悠二十年,以前是忽悠领导忽悠同事忽悠群众,现如今连女鬼都让他骗过去了,苏警官简直都想冲上什么金鸡百花各种奖的舞台让那些人看看,什么叫高手在民间。
这样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他已确实走到了江畔,鞋底踏进浅水滩,而一直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桥姬已全然被江水淹没,看不见顶了。
脚下微顿,不过眨眼的迟疑,一大把发丝竟从水中突然冒出,缠住了他的脚踝。
“卧槽!”
苏浅醍一声大骂,便被一股大力扯得翻倒在地。那束头发拉着他就往江中拖,此时要再演还不如自己直接跳进江去干脆,苏浅醍也顾不上头皮发麻,埋头一把抓住头发想要和女鬼拉力。
却听耳边一声尖锐的尖叫,苏浅醍下意识地一个抬头,险些惨叫出来。
仍是青丝红衣,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哪儿还是刚才的人面桃花,被泡得肿胀变形青黑交加的脸上全是腐烂还有啃噬的痕迹,正往下一缕缕掉着烂肉,本应是眼睛的地方两个黝黑的空洞正往外翻着蛆虫,一张嘴好似下巴脱臼一样张大到不科学的程度,零星几颗黑黄的牙齿从满嘴的烂泥虫尸中露出。
被这么一张脸逼到了眼前,苏浅醍顿时浑身僵硬,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桥姬扑上来似乎是想掐他,苏浅醍连闭眼的反应都忘记了,几乎已可以感受到那潮腥中裹挟着腐臭的气息充斥自己鼻间,桥姬却忽然像被什么从身后击中,竟直接越过苏浅醍,跌落在他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土地上。
李老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中还煞有其事地抓着支拂尘,“妖孽受死吧!”
“你大爷的现在才来是想作死吗!!!”
见外援出现,苏浅醍瞬间原地满血复活,脚也顾不上软了,化恐惧为愤怒,跳起来勒老头脖子。
“咳咳咳!!!”老道士被掐得直翻白眼,高人气息漏了个一干二净,狼狈地挣扎开去。大概是见苏浅醍气得不轻,涎笑地解释:“嘿嘿,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她出来的这么快。不过本道未雨绸缪,之前为防万一,在你身上画了一道护身神符,不然你以为怎么能逼出她的真形!”
“护身符?”苏浅醍摸了摸身上,“在哪儿?”
“刚才你抓她时就用掉了。”
“啧!”苏浅醍表情嫌弃,就这么点威力还是一次性的,好意思带个神字,要给也不给个高级的,根本就宽慰不了他受惊的心情。“老子要是被桥姬害死了一定变个比她厉害万倍的来找你算账!”
正当李老道急于辩解即使比桥姬厉害万倍于他也不在话下时,苏浅醍反应过来不对,“别吵了!桥姬呢?”
此时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与漆黑,手电筒早不知甩哪儿去不亮了,只有李老道手中的拂尘散发着莹莹白光,供他勉强视物。
李道士人虽看着老,但是黑暗却似乎并不能妨碍他,环顾了几周,老道说:“不知躲哪儿去了,你小心点。”
苏浅醍神经紧绷,虽然看不清却仍是努力东张西望。
“你不是打倒她了吗?”
“这恶鬼狡猾的很,想来没伤到要害。”
掌握不了局势的紧张感令苏浅醍很不适,虽然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是毫无异样的黑暗,可他心里隐约感受到有什么潜伏的危险正在逼近……
“小心!”
刹那间,暴起的有漫天黑发,还有李老道手中的拂尘。
李道士挥舞着拂尘竭力抵御那些从四面八方前赴后继向他们袭来的无尽发丝,虽然将它们抵挡在一定的距离外,可是头发实在太多了,不能尽数除去,最后,二人已被困在黑发结成的巨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