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乾原本心里还惴惴不安，他之前就听说过这一次的摄影师的名号，算是业内出了名的烂脾气，可有才华也是真的有才华。他这么一迟到，恐怕对方早就不耐烦了。
可现在一看，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
章乾心情稍稍平静了几分，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带去了化妆间，开始上妆和做造型。
而等章乾做完造型出来，关鸿季这边才刚刚告一段落。
关鸿季的目光凌厉地落在章乾身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章乾却莫名地感觉到自己背后一凉。
关鸿季之前可是有过把一个一线流量小花骂哭的经历的，可就算是被小花的粉丝翻来覆去地骂，关鸿季也没服过软，堪称摄影师第一刚。章乾见对方见了自己也没有张口就骂，心头顿生安心了许多。
章乾故作绅士地向周围道了歉，随后便走到了许幼澜身旁，认真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子。
这一看之下，章乾顿时觉得自己的选择实在是不亏。
就算是要炒cp，那也最好选一个人气比他高的对象。之前经纪人和他商量的时候，他还嫌弃过许幼澜的人气不高。可现在这么一看，许幼澜有这么一张脸，就算拿不准最后到底是谁蹭谁的热度，章乾也乐意和她炒一炒。
要是能弄假成真，那可就……
他心里这么想着，虽说有演技掩饰，可眼神之中便免不了带上了几分油腻。
关鸿季忍不住挪了挪镜头，眉头忍不住再一次皱了起来。
他之前拍许幼澜拍得有多尽兴多灵思如泉涌，那么现在就有多枯竭加膈应。
这个原本他还抱有一些期待的所谓一线演员，现在简直就是画面里唯一的不和谐因素，让人恨不得把他踢出去算了。
关鸿季没说什么，只能想办法尽力调整，几张过后，章乾却又突然自作主张起来。
他偏过头去看向许幼澜，脸上带着他一贯被粉丝称为“俊逸潇洒”的笑容，问道：“既然这一次的封面算是为电影提前宣传，那么……我们不如再拍得亲密一些？”
许幼澜微微一怔，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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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幼澜完全没有想到, 章乾居然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如此要求。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章乾一眼，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脑补了些什么, 竟然就这么凑了上来。
脸上的表情许幼澜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还在拍电影的时候, 对方时时摆出来的那一副深情模样。
许幼澜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 随即后退了一步, 与对方拉开距离。
章乾显然没能料到这一下, 神情之间有些怔忪。
“章先生, 拍双人封面，太亲密了恐怕不太妥当吧。”许幼澜礼貌性地微微笑了笑，心底有些不解。
……章乾怎么想的，是忘了真正把她人气带起来的某段视频里, 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了吗？
既然许幼澜已经这么表态了, 章乾一时间也不好得穷追不舍, 只得讪讪地住了口，按照摄影师的要求继续摆出各种造型来。
他自以为自己拍得不错, 可真正站在镜头后面的关鸿季可不这么觉得。
关鸿季可算是终于感受到何谓珠玉在前了。
如果说之前给许幼澜拍的单人硬照是充满灵气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灵气逐渐枯竭的末法时代。
画面上一打眼看上去倒像是十分和谐, 章乾这人说到底，能够在电影圈混上这么多年, 脸和身材还是过得去的。如果关鸿季一开始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效果，恐怕他自己也还能说上一句满意。
可到了现在这时候, 想要再说什么满意，就未免太为难他关鸿季的本心了。
关鸿季按捺住自己冲上去扯开章乾只拍单人的冲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拍一个能交代过去的双人封面。
于是在关鸿季的引导下, 就算是旁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渐渐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按理说，章乾作为多年以来的一线艺人，各种各样的通告都跑过不少，拍硬照拍封面更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是从气场还是经验上都理应比许幼澜成熟得多也强大得多才对，可实际上当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章乾却反而沦为了陪衬。
与许幼澜身上那种由矛盾造就的高级感相比，章乾原本还可以称得上一句俊逸儒雅的气质登时就显得单薄了起来。就像是一幅画，许幼澜那边层次分明色彩绚丽，而章乾这边却只是一副潦草的底稿一般，被对比得惨不忍睹。
明明两个人都在同一个镜头之下，可许幼澜却像是拥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魔力一般，在画面中牢牢抓住别人的眼球，让其余的一切成为她的背景板。
许幼澜的气势算不上强势，因此她在各种各样的电视剧和电影中，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演绎一个配角，而不用担心自己会压下属于主角们的风采。
可是现在看起来，情况却截然不同。
许幼澜身上原本被她一贯的人畜无害隐藏起来的那些特质，在关鸿季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地释放了出来。
就像是当初《天问》剧组遭遇绑架事件的时候一样，许幼澜一瞬间展露出来的风采锋芒，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章乾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说刚开始拍的那几张，他和许幼澜都还是硬照的主角的话，那么越往后，他章乾就越像是一个配角。
于是趁着关鸿季突发奇想换布景的空档，他忽然转过身来低头看向许幼澜，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许幼澜并不好直接拒绝他，只得随他走到了一旁。
章乾显然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在相等的条件下，他的硬照能力的确不如许幼澜。因此，他开始试图开辟起新的途径来。
比如……
“接下来的几张硬照，我们还是最好亲密一些吧？”
章乾试探着问道：“当然，没必要在动作上太亲密，只需要一些眼神和神情上的交流呼应就足够了……我没记错的话，这也是拍摄双人硬照的技巧之一。”
许幼澜却轻轻笑了一声，反问道：“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你应该也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吧？”章乾却忽然笑了起来，“这一路爬上来也不容易，你真的想要在这种时候……让你自己的名声彻底烂掉吗？”
许幼澜眼底的颜色一深，笑意便收敛了大半。
章乾仍旧在那里肆无忌惮地低声说着：“你说……如果你新搭上的谢总，忽然发现你原本在元青娱乐，是靠着……才爬上来的，她又会怎么看你。”
许幼澜低低嗤笑了一声。
章乾正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抬眼却恰好对上了许幼澜骤然冷冽起来的双眼。
“别把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往我身上扣。”许幼澜冷冷地看着他，章乾一瞬间只觉得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浑身打了个颤。
“老老实实拍戏就拍戏，该拍硬照就好好拍硬照，”许幼澜唇角带起一丝笑意，此刻看上去却像是猫科动物捕杀之前看待猎物的神色，“要论威胁这种事情，你不如先看看你自己再开口说话。”
“你……！”章乾又惊又怒。
“你真以为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替补上这个角色吗？”许幼澜抛下这一句话，轻轻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摄影师那边。
徐梦早就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想要冲过来阻拦，许幼澜却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够解决。而许幼澜这么一走过来，徐梦便冲了上去，紧张地询问了起来。
这一边的章乾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心知这一次是威胁不到许幼澜了，只能强压着怒火，继续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他章乾在一线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被一个忽然冒头的新人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关注度！
章乾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确保动作、神态、气势间有张力。
可谁想得到，那些在他预想中应该像以往一样被人夸赞“雄性荷尔蒙都要溢出屏幕”了的动作，却让关鸿季皱紧了眉头，甚至忍无可忍地喝骂出声来。
“章乾！你究竟在搞什么？”关鸿季阴沉沉地放下手里的相机，“不会拍照就给我滚，这种低质量的故作姿态的照片，不要也罢！”
原本他就已经觉得章乾这人够没有灵气了，可现在一看，何止没有灵气，甚至还像个粗俗的莽汉！
整个画面里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美感几乎就这么被摧枯拉朽般的扯断了！
章乾差点懵了，被这么一吼，他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万幸他成为一线艺人的时间也足够长，不至于像那些被金主随随便便一捧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一样不懂看人脸色。章乾深吸了几口气，陪着笑道了歉，这才勉强把双人封给拍了下去。
关鸿季也没了给他单独补杂志内页里的单人摄影了，他在心里算了算，之前给许幼澜拍的那些单人硬照应该也够用，于是匆匆结束了这一次的拍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