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桑容却是已经被撞的高高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之后,重重的撞上路边安全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银灰色跑车的车主匆匆打开车门下了车,神色焦急,冲着桑容的方向跑过来。
桑容只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人力道轻柔的扶起,靠在结实紧绷的大腿上。一个柔和又沉稳的男声带着不容忽视的焦灼感,“快叫救护车,谁快叫辆救护车来!”
桑容仰着脸,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生命力在迅速的流失。温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夹杂着身后这个男人身上好闻的青草味道。
男人终于低下头来,低声唤道:“你振作点……救护车马上就到。”
桑容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眉眼,两道浓丽的剑眉飞入发间,深邃的眼窝里一双星子般的眼睛,此刻正盛满了焦灼之意。鼻翼微微扇动,唇紧紧抿着,下巴绷出一条坚硬的线条来。
桑容的心猛的一缩,眼睛贪婪的看着当年的邻家哥哥,已经长成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面容英俊,神色温和。竟然艰难的拉开嘴角一笑,慢慢嗫嚅着被血沫染红的唇瓣,齿缝不断渗出鲜血来,垂落的手挣扎的动了动,声音模糊低沉,几不可闻:“哥哥……我是小容……”时隔多年,终是又见到你了。
见桑容盯着他,竟然还笑了出来。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带血的笑容,让男人看的一阵心惊。怀中的人唇瓣微微扇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因为周围嘈杂声音太大,男人俯下耳去,亦还是一点都没听明白。
扶着桑容的头,男人眼睁睁看着他纯净的瞳孔慢慢涣散。血沫凝结的泡沫不断的破掉,血滴子极为细碎的溅到身上洁白的衬衣上面,留下点点红痕。
血突然像大堤崩裂一样,迅速出桑容身下涌出,粘稠的在地面铺开一大滩。桑容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男人愣愣看着桑容眼睑慢慢阖上,浓丽的睫毛上像栖了一对墨蝶,似乎像是眯着眼睛在微微的笑。这种记忆突然重叠的感觉,就如同心跳到最高点的时候被人猛的一拳砸了下去,男人的胸口剧烈的疼起来。
救护车转着蓝红两色的车灯姗姗来迟,凄厉又无情的警铃像是遥远的天灯,虚无而又飘渺的嘈杂声不断的传来。
抱着已经渐渐僵硬冰凉的尸身,男人仔细看着桑容五官的轮廓,旋即又盯着桑容身上精致的礼服瞧,又发呆一般看着不远处被布置的繁花如锦的婚礼会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死如灯灭,所有一切,均是再没有一点意义了。
穿着婚纱的秦碧琼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桑容,带着白色长手套的双手突然兀的捂上了嘴,一双精心妆点的盈盈大眼落出泪来。秦先生看着这一切,不忍的闭了闭眼,将哭泣着的女儿揽在怀中。
桑放勋心思复杂的站在一旁,有些出神的看着这一切。这个儿子他一直都不怎么关注,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生的,性子又懦弱。只是这次他觉得可以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好事竟然让这个儿子这么抗拒,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从不在意的一个儿子死了,因为逃婚出了车祸。桑放勋心头突然一凉,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秦家的联姻肯定是泡汤了,还触怒了秦家。只是桑容这么一死,也算是个好事儿吧,起码秦家不会再在这件事上追究什么了,罢了罢了。
白布缓慢的盖上少年沾血的脸,男人放开手,怔怔的站起身来。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随即传唤了当事人做了笔录。
因一方当事人的过错导致道路交通事故的,承担全部责任。男人没有任何违规行为,主要责任认定在桑容。原想从男人这里得些好处的桑放勋见没有什么便宜可以占,做完笔录就想走,表示尸体也不管了,丧葬费他出点儿,警察看着办吧。
男人闻言却是腾的站起身来,面上怒容极盛:“桑容是不是你的私生子,他六岁的时候你接走了他?儿子死了,你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尸体都甩手不管,如此没有人性,你还算是个父亲!?”
桑放勋一愣,随即怒道:“是又如何,要你多管闲事!你谁啊你?”男人唇抿的死紧,拳头捏的咔吧响,不屑的上下扫视一番桑放勋,“我是谁,和你有甚关系?别杵在这儿招人恶心,滚!”
负责录口供的警官见这俩人快打起来了,忙将两人分开。
“神经病!”桑放勋瞪了男人一眼,恨恨的甩了一下衣袖走了。
男人却是被人抽干力气一样坐下来,捂着眼睛,表情十分痛苦,瘫坐在警局坚硬的木椅上喃喃道:“小容……对不起。”
那警官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下对桑放勋极为不屑,也明白这个伤心的男人和出了事的当事人定也是十分熟识的,便拍了拍男人肩头安慰道:“你也不是存心的不是,人已经去了,还请节哀。”
男人摸了一把脸,神色十分憔悴:“丧葬事宜让我来负责吧。”
警官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呐。既然亲属撒手不管,有人负责也是好的。我带您过去吧。”
男人点点头,跟着警官出了门,俩人身形慢慢一起消失在警局办公大楼楼道的转角处。
警局高楼外,夜色深重,正落着瓢泼大雨。
☆、7遥跨星河
如果人死了,还会有来生么?
还是沉沉的就如入眠,闭上眼睛悠然睡去,世事纷扰皆是与我不再相干?
这是桑容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唯一剩下的念头,然后他的世界就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
以我之魂,遥跨星河。桑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是一片浩渺的星空在慢慢旋转,繁星列布其上,深邃又迷人。
桑容呆呆的盯着看了半晌,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手脚的力气都回来了,抬手摸摸车祸发生的时候被狠狠撞到安全栏上的后脑勺,桑容……嘶的一声,好疼,但是没有黏腻的感觉,没有血。
这种疼的感觉更像是……肿了。
桑容大吃一惊,那么高难度的一套腾空翻滚下来,难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他当时明明感觉自己被摔的脑壳都像是裂开一般,五脏六腑都疼的搅在一起,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是现在这身体毫发无损,就后脑勺长个包的是什么情况?
或者是世界末日了,他被车一撞之下激发了原本潜藏在自己身体里的满血原地复活异能?拉倒吧,桑容撇撇嘴。
摸摸有些肿的后脑勺,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布置的如同一个飞碟一样的床上,床铺极为柔软,但是没有铺床单也没有垫床垫。
枕头和床头连在一起,如同一个黑色的缓坡。坡底确却是圆的,看起来有一点点怪异,整个床头和枕头连起来,感觉特别像飞碟里面的操作台。
头顶天花板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床底下地板也是天花板一样全是点点繁星,有点微微恐高的桑容探头一看,脖子一缩,这货是地板么,谁敢走(= =)?
桑容又躺回去,好奇的摸了摸脑后的操作台枕头。觉得触感很有弹性,便使劲儿抓了一下,突然吧嗒一声,突然头顶的星空转变成为万里无云的晴朗蓝天,地板上长出一片厚密的茵茵绿草,其中一处一处的野花成丛,似乎在风中微微摇摆着。
目睹一切的桑容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眼珠子瞪的老大,我嘞个去,这这这好高级!这草和花是真的?好奇心一向旺盛的桑容决定爬下床去摸摸看。
揪一揪身上宝蓝色的绵软睡衣,桑容光着脚就下了床,脚底板踩在草丛上的一刹那,一种极为柔软的干燥触感从脚部传来,完全不像真的草坪那种湿滑的脏腻感觉,倒更像是地毯。
桑容跟个土包子一样蹲着瞅了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边平滑的墙面打开了一道如同古代雕花一般的木门来。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俨然就是年轻时候的桑放勋和白风歌。桑容蹲着,巨傻的伸手揪着一枝花,正待想掐掐看会不会出汁的时候,被一个女声的惊呼吓了一大跳。
抬头一看,咦,那边墙上什么时候安了一道门?眼光又落到门口站着的那两个身影身上。这么一看,桑容蹿起身来,脸色阴沉:“这是哪儿?桑放勋,你又打算把我关起来多久?”
桑放勋一愣,脸上一怒,大步走进房间来,“臭小子,敢直呼你老子大名!”
旁边的白风歌比桑放勋动作更快,一把呼开挡路的桑放勋,容貌姣好的脸上满是担忧,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扑到桑容跟前儿:“小容!你这是摔傻了么?你揪地上的幻景毯做什么!?你爸爸什么时候把你关起来过了?啊?”
桑容突然觉得似乎听到奇怪的东西,脑袋转不过弯,一愣,“啥?”幻景毯是个什么东西。
白风歌看着桑容呆滞的脸顿时心头一疼,连声音都带上了泪意,揪着桑放勋就开始训:“桑放勋你这死鬼,都怪你,做什么天杀的古武极限训练!你瞧瞧,孩子都摔傻了!你还我的小容来!”
桑放勋被老婆训的满头包,气势立刻弱下来,嗫嚅的小声辩解,“亲爱的,你不要鸡冻……这,这不都是为了小容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