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如何祈祷,奥玛拉却是最公正不阿的裁决官。
作为奥卡姆十主神之一的伟大神祇,即便在神眷世代被众神之王泰勒斯命令回溯时间,以复活世界之树,也遭到了其严词拒绝,为此他更几乎与众神决裂。现如今,哪怕他的意识碎片仍能听见世人的祷告,这位时间之河上的摆渡者,也绝不会为任何事物减慢或加快他行进的脚步。
频繁地喷吐龙息,使阿娜丝的力量愈渐衰弱,而敌人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烈。无数死灵发出刺破耳膜的可怕啸叫,黑暗的触手不断凶横地挥舞,甚至其前端逐渐以一化二,以二化四,如同一只庞大的黑手,向阿娜丝及她背上的队长曼蒂他们罩落下来。
远处的凌霄,罗勒,科里三个,有心无力地望着这一幕,齐声吸气发出了惊呼。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队长曼蒂身边的菲亚却站了出来,她张开双臂,挡在了曼蒂的身前,绿色法师袍下纤细的身躯,连同手中的白色密纹法杖一起,刹那仿佛燃烧般迸发出了刺目的洁白圣光。
“菲亚——!”凌霄几人变了调的喊声中,已经带出了惨痛。那位总是动不动就脸红的害羞姑娘,此刻使用的,是生命法师不到穷途末路就绝不会施展的禁忌魔法——不死之躯。她是在燃烧透支自身的生命力,为曼蒂争取时间。
黑暗之手与白色圣光瞬间碰撞到一起,发出一声巨响,汹涌的能量潮化作清晰可见的环形波涛,在巨龙上方的空中炸裂开来。
以一己之力,顶住了阿提拉邪恶力量冲击的菲亚,喷出一口鲜血后,身体立即摇晃着几乎软倒。但仅仅片刻间,菲亚又站直了身体,仿佛有某种强大而坚毅的信念支撑着她,令这个羞怯而柔软的女性化身钢铁,再次不屈不挠地伸开了双臂。
而维持同一个的姿势,不间断吟唱着巨龙咒语的队长曼蒂,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从她那双深紫色的眼睛中滚落。作为双生子,姐妹俩天生就心灵相通,曼蒂此时就能够感受到某种巨大的痛苦,正如同燎原的烈焰一般,烧灼着菲亚的整个身心。
这怎能不让人揪心!但哪怕哀伤与悲痛已经充斥了曼蒂的整颗心,面对菲亚献祭生命争取来的时间,曼蒂却不能让她的努力和苦心白费,即便泪如雨下,身体因痛苦煎熬而微微颤抖,曼蒂也一刻都未曾停止念诵古老的咒言。
被圣光反弹开去的黑暗触手,避过了阿娜丝的龙息,在远处再度积聚起力量后,就气势汹汹,再一次向队长曼蒂等人的头顶上空压落。
眼看菲亚浑身又燃起烈焰般的白光,将那一整段冗长无比的咒言吟诵到了尾声,曼蒂愤怒与悲伤掺杂的喊叫声,也在与此同时响起——
“解封——!”
须臾之间,海啸般的能量就冲破了禁锢。
虚空中,仿佛有无数头巨龙发出了啸吼,上升旋转的那团绚丽的光芒,如同星光诞生或毁灭的刹那,被猛地拉长成为一条笔直的线。然后这条线不断延伸,铺展,古老的力量铺天盖地,充斥弥漫在时空的每一处角落。
阿提拉的黑暗之力在这股光芒中节节败退,不断地消亡,无数凄厉的悲号几乎盖过雷鸣,那是来自融火深渊的邪恶大军不甘垂死的挣扎。
而龙血的能量仍在向外伸展,光芒势不可挡,所到之处,黑焰消散,风暴止息。最终,甚至连远方无尽雷霆之中,那个邪神阿提拉恐怖化身的巨大骷髅,也只能连连发出暴怒不甘的吼声,黑潮般穿过重重雷鸣电闪,向下方急速退去了。
“哈哈哈,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地底,永远也别妄想出来了!”这一刻兽人科里眉飞色舞,尽管发红的眼眶仍未退去颜色,但他已经不断甩动着手中的金色巨剑,激动地摆出了胜利的姿势。正所谓乐极生悲,当看到脚下已布满龟裂的岩石,正一寸寸裂开剥落时,这名直爽的兽人当下苦着脸,大声抱怨了起来,“哦,该死!我们快掉下去啦!”
龙血封印已然成功解开,原本正为菲亚做出的牺牲忧心的凌霄他们,却还没来得及顾上高兴,剧烈的震动中,飘浮在空中的海石崖残骸,就承受不住能量可怕的冲击,纷纷崩解粉碎了。
把那些难缠的骷髅士兵震落下去的同时,不断缩小的整块浮石也很快让凌霄他们没了立足之地。刚刚发出抱怨的科里,体格魁梧的他,这时只能和凌霄罗勒一起背靠着背,缩手缩脚地挤在很小的范围内。
整块岩石仍在持续破裂,当双脚之间的岩石出现裂缝,左脚瞬间踏空,科里大半个身体一歪,尽管他努力尝试保持平衡,但还是以十分搞笑的姿势,头朝下栽了下去。
罗勒伸长手臂,修长的指尖却只碰到科里皮靴的靴尖,就一霎错开了。
“唔啊啊啊……!”在空中徒劳挥舞着手脚,科里发出了连串惨叫声。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凌霄精疲力竭,反应不免有些迟钝,尽管他马上伸出生命法杖,试图召唤魔法藤蔓,也已赶不及科里坠落的速度。就在此时,一阵破空的风声伴随着龙吟掠过,黑色巨龙张开了她宽阔的翼展,如流星般俯冲而下,及时接住了下坠的科里。
整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凌霄,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而黑龙阿娜丝也扬起脖颈,适时对着上方再次发出一声龙吟。听出了其中催促之意的凌霄和罗勒两人,此刻站在岌岌可危的剩余残石上,他们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紧紧交握在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当即>不再迟疑地纵身跃下。
之后的事,凌霄就不知道了。
身心一直处于极度紧绷,整个人的精神力也大量消耗的他,和罗勒安全到达巨龙阿娜丝的背上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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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在新月旅馆的房间里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次日的傍晚。由于体力消耗过度,他差不多睡了整整一个白天,而罗勒一直不眠不休守在他身边,直到凌霄再三保证没事后,罗勒才总算在他的催促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休息了。
凌霄起床稍作收拾,就离开房间,去了旅馆四楼。那是专为方便女性住客们入住开辟的楼层,在战斗结束后,整个迅风小队选择重新在新月旅馆落脚,队长曼蒂和菲亚两人就住在旅店四层。
虽然刚才已经从罗勒口中得知菲亚并无大碍,但凌霄还是特意亲自上楼探望了一趟后,才被队长曼蒂赶着下了楼。
从龙岛启程出发,日夜兼程抵达极东之地的莱恩港,紧接着又经过一场艰难激烈的大战,到现在将近两天的时间,迅风小队全员都没怎么好好闭眼休息过,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这时见凌霄恢复清醒了,忙着照料妹妹菲亚的队长曼蒂,当然是毫不客气,催促着他赶紧下楼去填饱肚子。
凌霄还在楼梯上时,从底层旅馆大堂那边,就已经传过来一阵又一阵响亮的大笑声。许多人拍案带出的杯碟响声,以及人群闹哄哄的交谈声,夹杂着爽朗的笑声,汇集成了热闹非凡的背景。
“好家伙,不是我说,那个阿提拉的化身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那东西仅仅只分出了一部分的能量,就几乎让我们招架不住了。好在当时封印及时解开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凌霄仔细分辨了一下,就能听到兽人科里的大嗓门也混在其中,他的语调中充满兴致勃勃,正就解放龙血封印那一幕高谈阔论。
“真不愧是普雷恩斯的神圣之血,当时那光可太刺眼了,后来我听说整个莱恩城都能清楚看见!就连那样庞大的黑柱能量,没几下也给彻底冲得消散了……”陌生人的附和很快响起,那高地口音里满是唏嘘,“我还记得当时大家都向着东边,等云层散开,看见黎明第一道天光时,维克这家伙都忍不住呜呜哭起来了哩!”
“去去去,还好意思说!你自己还不是腿都软了,站也站不直,被我背着回来的人是谁,你可别想抵赖!”另一个粗嗓门立刻反击。
吵吵闹闹中,更多的人哄堂大笑,那场持续了一天一夜,在黑暗阴云笼罩下的战争,也在这样热情欢腾的氛围中,仿佛业已远离了人们。露露酒醇厚醉人的香气,以及各种食物肉类的辛香,此刻飘荡在整个旅店大堂内。
“啊,是肖……凌霄大人!”正手持一堆酒杯,不停穿梭在人群间的旅馆女招待莉芙,当即眼尖地发现了下楼的凌霄,她激动之下,差点叫错了凌霄曾经的化名。经过一夜的战斗后,凌霄等人的名字早已随那头出现在战场上的巨龙一起,为整个莱恩城的人所津津乐道并熟知。
莉芙这一声,也很快让正眉飞色舞的兽人科里他们仿佛纷纷感应,他们不约而同抬头或站起身,朝着凌霄的方向伸手招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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