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早。昨天谢谢你替我带饭。“沈宁非笑着跟杨恒均打招呼。
杨恒均看着沈宁非小小的个子还摆出一副大人样子忍不住笑,“昨天不是道谢了吗?你这小孩怎么这般多礼。”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正房的庭院去。清晨的院子静悄悄的,墙上爬满的绿色青藤上开出了红艳艳的花朵,娇美动人,灿烂多姿。只可惜朝开夕谢,生命短暂。
沈宁非和杨恒均都没有那个胆色去敲厢房的门,两人默默地在院子里站定等候。
等了一会,两人耐不住无聊开始聊天,沈宁非瞥了眼那扇关得严实的雕花木门,小声开口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
杨恒均也凑近脑袋说道:“他们这些已经辟谷的高阶修士,如果修炼太投入,有可能几天都不出门。”
沈宁非吃惊,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那种连续修炼几天的体验,“真要几天不出门,那咱们就天天这样干等?”
杨恒均摊手道:“不然呢?”
“我们可以就在这里修炼,不就两头都顾上了?”沈宁非道。
“想得挺美的。万一你正在运功,客人醒了叫人,怎么办。”杨恒均看了眼一脸憨厚的沈宁非,“修炼?你已经引气入体了?不能吧,你才入门多久。”
沈宁非笑着挠挠头,“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我无所谓了,资质不好,修炼也总是不得要领,三年了才炼气一期。我就等着两年后下山当执事去,还能侍奉我老娘。”杨恒均笑着说起自己的未来,脸上不见半点郁色。
其实外门很多年纪小的弟子都是家里大人给送去参加弟子甄选的,本人懵懵懂懂的,根本无心求道,更加贪恋人世繁华,沈宁非可以理解,人各有志,并无对错之分。
他转移话题道:“师兄,你会凝水诀吗?我那日在闻道台听内门的师姐讲解凝水诀,不是很理解。”
“哈,是赵易灵师姐吧。她可真漂亮……”少慕知爱,杨恒均露出神往的表情。
“喂,那不是重点。”沈宁非无语了,看来追星族真不是他上辈子那个世界的特产。
杨恒均回过神来,拍着胸脯道:“哦,你说凝水诀是吧,我还真就会那个法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厢房的门一直都没有动静,因为本该在里面休息的贵客顾天毅压根就不在,直到巳时,顾天毅身穿黑色长袍的高大身影才出现在圆形拱门外,无声地迈步跨进院子,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两个小童。
杨恒均在一边满脸吃惊地盯着沈宁非看,沈宁非则小脸通红,努力憋着气,举在半空的小手,隐隐可见食指尖上凝出了一滴水珠,随着他的卖力,水珠渐渐地拉长,摇摇欲坠。
沈宁非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食指,把自己辛苦凝出来的水珠给舔掉了。味道跟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舔掉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劳动果实,掉地上可惜。
“哼。”顾天毅发出一声鼻音。
沈宁非和杨恒均同时吃惊地转头,看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顾天毅垂着眼,面无表情的望过来,不知道杨恒均是什么感受,沈宁非自己则是品出了满满的恶意。
沈宁非扯了下嘴角,略有些僵硬地笑道:“前辈,早。”
杨恒均忙也跟着低头问好。
顾天毅大步走向他们,开口道:“那种低级术法有什么好学的。”
沈宁非答道:“呃,凝水诀是低级了些,但正适合弟子。”
说话间顾天毅已经走到两人面前,眯了眯眼,道:“无趣。”
无趣?什么意思?沈宁非还在疑惑。顾天毅突然朝杨恒均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
高阶修士突然发难,两小童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沈宁非也只是条件反射地看向那只显然十分有力的大手,耳边只听见那个贵客扬起一边的唇角笑着对他道:“那种低级术法快丢了吧,我教你个厉害的。”
“厉害的”三个字刚落,顾天毅手里被威压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杨恒均便突然被大股黑雾笼罩。
在黑雾的遮掩下,沈宁非没有看到杨恒均被一寸寸地吞噬,但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发出尖锐的警告。黑雾散去,只余下一副森然的白骨还保持着生前低垂着脑袋的姿势,让沈宁非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顾天毅勾着唇角,泛着冷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宁非的表情看。
“啊啊啊啊……”沈宁非喉咙里仿佛被人掐住的声音终于爆发了出来,他颤抖着身子,惊兔真元破在体内酝酿。
顾天毅不屑地哼道:“这么久了,还是只会这招。这次就让你……”
“砰!”,沈宁非的真元破砸了出去,但根本没碰到顾天毅,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样,爆开却没起到半点作用。
沈宁非没去搭理自己的真元破有什么效果,在甩出去的同时,趁着顾天毅稍微被真元破吸引视线,他就化出兔子原形转身猛跑,一头钻进院里茂盛的花木之中,开始飞快地挖地。
“新学的这招,也不怎么样。”顾天毅神识一放,立刻就透过花木看到沈宁非还来不及钻入地的小短尾巴。
他伸手一推,整片生机勃勃的奇花异木便摧古拉朽般地倒下。不过沈宁非已经没了踪影。
顾天毅双手飞快地捏了个复杂的指诀,两道黑色的烟雾如蛇般左右摇摆着游动而出,钻入沈小兔子来不及堵上的小洞中。片刻后,黑雾拖出了一只雪白的兔子。
顾天毅闲庭信步般地走了两步,将兔子捏在手里,沉声道:“还敢跑吗?”
他手里的兔子挣扎着动了动小爪子。
“乖乖当我的手下吧。”顾天毅心情愉悦地对着兔子勾起唇,“叫声主人来听听。”
“吱吱吱吱!”柔弱的兔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顾天毅定睛一看,顿时变了脸。本来晴朗和煦的天空,突然布上了乌云。
“哼,小爷新学的招数可不止挖洞。”沈宁非一边在地下狂奔,一边在心里冷哼。用自己的兔毛招出的也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虽然是没有灵力的普通兔子,但只要能瞒过那神经病片刻,为自己争取一点逃跑时间就行。
好在昨夜为了出去见阿幻,把这归云院的禁制挖了一个洞,今天正好从那个洞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到思过崖跟阿幻汇合。
杨恒均……想起这个温和的师兄,沈宁非心上闷痛。那个孩子才十二岁,那个所谓的贵客,怎么能忍心对他下手。
妖魔!这就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妖魔!沈宁非只觉得右前爪上掩藏在柔软的兔毛下的那个圆形印记火辣辣的灼烧着他的心。当初在山里初次遇到妖魔时,“妖魔”两字只是个空泛的名词,不知者无畏。这一次,他在杨恒均惨白的骷髅头上两个黑森森的空洞中认识到妖魔代表了什么。
死亡。
一团乌云在酝酿一道威力更大的闪电,阿朗仰着头盯着那吐出半道的闪电,身子努力地在有限的空间挪动着位置,以求让要害避过即将到来的雷击。
“啊呜……疼……”阿朗两眼冒出泪花,僵直了身子,屁股和尾巴被打得一片焦黑,拉长的脖颈发出痛苦的吼声,他觉得嗓子痒,似乎有东西堵着喉咙,不禁用力往前一吐。
“噗!”一小团闪电球被吐在山崖的石头地上,立刻爆开,把地面烧出一个拳头大的黑坑,一小股青烟自坑中冒出。
阿朗趴低身子,凑到自己炸出来的小坑前面嗅着焦灼的味道,小心脏激动得如打鼓般“咚咚”直响。这是他弄的吧?是他用雷弄出来的吧!
“啊呜!啊呜~~~~~”阿朗伸长脖子仰起脑袋对着天空激昂长啸,一时间异常安静的思过崖上四处回荡着阵阵狼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发情期的狼寂寞难耐大白天也乱嚎。
“你在高兴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阿朗转过头去,看到每日都来的送饭的豆芽。这丑豆芽穿着一身紫云派内门弟子紫色衣袍,面带笑容,两手空空地站在不远处。真是看着就来气。
阿朗没好气地翻白眼:“干你屁事。”
苏睿大眼睛弯了弯,调侃道:“被关了一阵子,脾气见长嘛。”
“干你屁事!”阿朗又骂了一次,然后盯着苏睿的手看,“丑豆芽,怎么没给大爷我带吃的来?还是想让本大爷吃了你?”
“没带吃的。”苏睿摊开手,扬着唇角笑得满脸灿烂,“我是来带你走的。”
“哼,本大爷哪都不去!”阿朗后退一步,扯动身上的铁链跟着一阵响动。他表决心般蹲坐在地上,转开视线不看苏睿,将脑袋对着左侧的悬崖。
“让我看看怎么解开你的锁链。”苏睿一边说一边朝阿朗走近。
“别过来!再过来,小爷咬你!”阿朗龇牙咧嘴地露出自己的狼牙。
“哦,咬我?”苏睿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阿朗的跟前,一只手捏住阿朗的嘴巴,“咬我看看啊?”
“唔唔唔……”阿朗在喉咙里不屈不挠地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