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安的是那种十分古老而精巧的灯,只是不是烛火也没有动源(动源:一种依赖于阳光而制造出的能源,用来维持整个帝国的运转,相当于古人类时代的电能。)通进来,每盏灯的灯芯都是在黑暗中可以发光的玉石,墙壁和地面也掺了用来照明的玉石原料。
这些对外界而言十分珍贵的原料在神殿里却是随处可见。少年的脸上看不见半分疲倦,怀里还抱着几本书,准备请求自己的新老师为他答疑解惑。
在书库里呆了一整天,言末可不是胡乱翻翻而已,那些对他而言十分有用的东西早已被深深的刻进他的脑子里,足以让他表现得像从小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而不至于在任何场合露了怯,遭到别人的讥讽。
或许以前的言末还只能算的上记忆力好,但如今的身体却绝对能说得上过目不忘。强行把知识塞进脑子里是会让接受体十分痛苦的,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应该感谢那个早早地为他准备了这具身体的男人。
虽然那并不是个人,不过在无法得知对方的真实物种前,请允许他这样称呼自己的交易对象。
作为神殿的祭司和帝国的首辅,拉非尔对人心和事物可以说是极其敏感,言末的思绪一转开,拉菲尔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心不在焉。
不过秉着神宽容的原则,他对这位拥有特殊身份的继承人并未说出半句苛责,“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你也该累了。你的房间就在书库右边长廊的最尽头,明日八点再到这里来做早课。你需要的东西会由神忠诚的信徒送到你的房间去。”
“是,碧黯老师。”言末叫的是对方的名字,却还是恭敬的在后面加了一句老师。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房门,那是属于贵族的高傲和优雅。只剩祭司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明白上天怎么会选中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成为他的继承人。但只要是神的旨意,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遵从,即使对方带来的是帝国的毁灭。
祭司本就是为神服务的存在,帝国的兴亡由神决定,他只要负责执行。至于那些无辜的臣民,他的仁慈从来只对那些上天眷顾的人,他们的死活与他并无太大的关系。
身体舒展的躺在房间柔软的大床上,言末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出神,房间很大,也很空荡,除了基本该有的家具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发无聊时光的东西。
没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能够忍受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特别是见识到了外面的精彩生活以后,更是会对这份单调产生无比的厌恶。
也只有每一任的祭司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因此也只有他们才能够离开神殿。
那些为祭司服务的忠仆,除了拥有人类正常的生理需求会生病死亡以外和帝国贵族家里流行起来的机械奴隶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如果言末真的是个普通的少年,大概会抑郁得想死吧。可惜这具光鲜水嫩的皮囊下却是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即将迈入中年时期的心。
极好的家世加上上天的偏爱,少年时代的言末便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等到了年长些,他更是养成了说一不二,不容忤逆的性子。因为站的够高,除了生老病死,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包括他的父母和妻儿。
婚姻是为了事业有更好的发展,十年的婚姻生活,言末和那个同样出身大家的女人相敬如冰,但作为一个丈夫,他尽到了应有的义务——维持家庭的稳定,以及给了那个骄傲又可悲的女人一个孩子。一个将会继承他一切的儿子。
对着那些容貌气质出色的女人言末同样会有感觉,不过比起女人天生柔软的身体,他更偏爱男子柔韧有力的腰肢,紧致的肌肤还有那种因为在□□中挣扎而显得破碎的俊美面孔。
因为这一点偏爱,他的情人都是模样上乘的男子,这也避免了有私生子冒出来和那个女人的宝贝儿子争夺那份丰厚的家产。
在感情方面一向淡漠的言末对这个儿子付出的心力其实远不及他的妻子,偏偏小孩从出生到言末死掉,都是粘这个父亲粘得过分,对那个倾注了所有爱在他身上的母亲却是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谁能想到一生顺心如意的言末会栽在情上面,倒不是说他突然狗血的和谁爱上了什么人,只是某个心心念着他的人由于长期的求而不得心理扭曲得过了头,和他那个出身高贵,手段也不错的妻子联手摆了他一道。
本来事情是完全掌握在言末手里的,那人的目的也是得到完完整整的言末,而不是冰冷冷的尸体。大抵是上天见他实在可怜,把言末这个祸害收了回去,让言末出了意外。
言末并不信奉鬼神,可是他确实也做了好些年的游魂,冷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火化,然后家族给他办了盛大而夸张的葬礼,他那唯一的儿子甚至在葬礼上对着那巨大的黑白镜框呕出口血来。
他的妻子被那个当初和她联手的男人设计以一种极为痛苦的方式死去,当然在她咽气前,那人也让她见证了自己家族的衰落——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连死也不能瞑目。而做儿子的一直冷眼旁观,看着自己母亲一点点咽下自己造成的苦果。
他怨恨害死了父亲的母亲,但又无法亲自动手,只好借别人的手让她消失在这世上,那个男人在报复完了后也饮弹自尽,彼时离言末离世已有七年。
做游魂什么实物也触碰不到,对一个习惯了掌控的人而言,时间的流逝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折磨。按理说言末早该崩溃的,但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会被选中参与到这样的游戏中来。替人完成一个个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如果都能成功,言末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身份和自由,然后顺顺利利的死去,否则就要一直以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存活下去。
交易内容很简单,每个世界都会为言末设定一个目标人物,只要摧毁目标身上最为坚固的东西,任务便算是成功。摧毁方式不限,任务失败言末失去灵魂自主权,任务成功则进入下一个世界,直至任务全部完成。
言末在协议上留下灵魂刻印,玉石串成的手链便缠绕在了他的右手上,当一个世界的任务做完的时候,黑色的玉石才会恢复到原本的颜色。
于此同时任务评定系统也出现在他的意识海里,系统的人型状态是个沉睡状态的男性怨灵,纤细美貌,银发尖耳,轮廓极精致却还是个孩童模样,它依赖世界的阴暗面成长,肩负评定任务和联络器的责任。
除了这两点,言末也想不到这个总是处于沉睡状态的怨灵还有什么用处。想到任务面板上那几排黑色字体,祭司的那张脸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说实话,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被神眷恋的祭司拉非尔并没有无双的容貌,五官虽称得上精致,组合在一起却只能用清秀形容。
美人看骨不看皮,拉非尔的皮囊确实算不上顶上乘,用风华绝代来形容却并不为过。
无论是作为只信仰神明的祭司还是帝国的臣民,拉非尔永远都是那副模样,禁欲而慈悲,怜悯着每一个世人,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难以接近。
就像是以往的每一任祭司,他把自己的身心都献给了信奉的神明,他们洞悉人心,却因为无法感同身受而永远不懂正常人的感情,更不可能明白什么叫□□情的滋味。
而言末的任务便是让这个不懂得感情也不可能拥有正常感情的男人陷进情爱里去,毁掉拉菲尔作为一个祭司的骄傲,把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下来再狠狠摔到地狱里去。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任务,规则说明只要在生命逝去前祭司对着言末说出爱这类的字眼便算成功祭司的寿命还有好几百年,任务的完成时间可以说是充裕而漫长。
对一个极富有人格魅力的人而言这听起来很简单的任务,可做起来却远没有那么容易。
在神殿里呆了好些天言末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这具身体毕竟沉睡了多年,对这个时代的环境还很不适应,尽管系统削弱了他的不适感,可言末还是花了许多功夫才把这具身体调整到能够适应寒嘉东大陆的气候。
神殿毕竟是神圣之地,怨灵吸收能量极其有限,不说是给言末提供有效信息或是做个传话筒,就连保持自身形态都难。言末能够获得的资料全部源于神殿数量惊人的藏书和拉非尔的讲解。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得了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信息,这其中就包括了这具身体以前的身份——言亲王,利凯格三世最宠爱的弟弟,在野史中也是三世最爱的情人。
在历史上的凯利格三世本就是极具争议的人物,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在艺术和武学上有很高造诣,精通帝王之术,为开拓帝国的疆土做了不小的贡献。
可无论百姓还是史官都喜欢用另一个词来形容他,暴君。这位伟大而颇受争议的君王是通过弑父杀兄坐上那个位置的,不仅如此,在处理国事与军事上,凯利格三世都更偏爱极端而而残忍的方式。
有忠心的大臣以死劝谏他也只是命令守卫把头破血流的尸体给拖出殿外,而不会为了这么一条轻飘飘的人命产生半点动摇。这或许也是这位君主冷酷残暴的根本原因,一个轻贱人命的君主,你又怎么能要求他懂得宽容和仁义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