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香圣大笑,道:“这话说的,倒像是你放了我一码。小子,你自己听着,不觉无耻么?”
“人活一世,无耻二字。”莫不乐再次拱手施礼,状作谦虚,“前辈太过奖了,晚辈尚未得无耻精髓。”
裴香圣怔住,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半晌方叹道:“云舒何等洒脱之人,门下怎会有你这等奇葩。”
一副不可思议之状。
莫不乐赶紧替小祖洗白,摇头道:“非也,晚辈师尊姓程讳白眉,乃落霞宫宫主。”
裴香圣又是一怔,转而大笑.指着他道:“你这小子果然无耻,还哄我,落霞宫素来只收剑修,你一无剑骨,二无剑心,三无剑胎,四无剑意,五无剑里,六无剑体,一身极品水灵脉,修的又是云舒独门的烟波浩淼诀,还学了丹法,冒充哪门子剑修。”
莫不乐瞬间气结,怒道:“我敬你是前辈,方才以礼相待,前辈何故诬我师承,小祖虽为我仙宗至高至尊,晚辈羡慕敬仰,却是不敢妄自背师弃祖,另攀高枝。”
他虽怒,脑中却留有一线清明,烟波浩淼诀,是小祖独门的修法吗?莫非当初是师父从小祖跟前求来的?
“修为不高,脾气竟还不小。”裴香圣也不动气,笑嘻嘻地又看了他两眼,“若不是你骗我,自然便是你让人骗了,程白眉此人我当年曾见过,脾气冷硬,不知变通,全然一副死脑筋,得罪人都不自知,早晚死干非命,他若能做得了落霞宫宫主,那必然是九华仙宗内无人可用了。”
忍无可忍,莫不乐“铿”地一声亮出紫竹剑,冷冷道:“晚辈不才,请前辈指教。”
一剑候地刺去,悄无声息,准准地钉在了裴香圣的喉咙要害处,但未能刺入皮肤半分,只因剑身被两指稳稳挟住,进退不得。
“短短数月,修为大有进益啊。”裴香圣微笑,“方才还觉得你知情识趣,怎么一说到程白眉,你就失了分寸,不自量力起来。”
莫不乐寒声道:“辱我师者,为我死仇。”
“这点倒有些像了,一样的死心眼。”
裴香圣目光微微流转,他的瞳孔极黑,却又极亮,当目光流转开来时,便若星辰熠熠,若不是眉间魔纹鬼脸恐怖诡异,风姿神采,绝不弱于小祖云
舒。
“你若真不是云舒门下,那便必为他的子嗣。”
莫不乐正跟紫竹剑较劲,试图把它从裴香圣的掌中夺过来,闻言惊诧万分,一股劲用错了方向,差点就脱手往后摔个四仰八叉。
“你说什么?”他目膛口呆,好一会儿才嘲讽道,“果然是入了魔,脑子不清爽了。”
一时就泄了气,他跟个脑子不清楚的魔头较个什么劲儿啊,爱说啥说啥去呗,认真他就输了。
裴香圣被天魔附身,自然深窥人心,嘴角微微上翘,笑得诡异,道:“你若还不信,我只问你,你一不是云舒门下,二不是他的子嗣,为何身俱仙骨之气?”
莫不乐不答,只当裴香圣又胡扯,他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仙骨之气,他不是小祖门下,这是明明摆摆的事,至于小祖子嗣,那就更不可能了。修炼之人,到了一定的境界,男子锁精关,女干闭阴户,元阳元阴,皆皆炼为本命真元,一丝一毫都不外泄,也只有当初在燕山坊遇到的那位郑坊主,修为不到,就动了男女之念,才会生出那么个郑小霸王来。纵使小祖心境未空,偶动情欲之念,与人成欢,也不可能会诞下子嗣。
不过小祖待他,似乎确实好得有些过头了。
裴香圣“嗤”地一笑,又道:“你虽不答,但心中已然生疑是不是?”
莫不乐本想反驳,但一想天魔能窥人心,反驳亦是图然,于是索性就认了,道:“纵是生疑,我仍是不信你的话。”
裴香圣也不坚持,伸手轻轻捋了一把垂在肩上的发丝,他的头发并没有盘成道鬃,而是松松散散地披下,在脑后略偏下一点的位置,以一根银绸束起,两翼边各垂一缕散发,落于肩前。
“你是聪明人。”
他笑着起身,后退,身形飘起,短短一句话间,人已退出数十丈。
莫不乐料不到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一怔之下,忽想起一事,连忙追去,大声道:“你与谢师兄做了什么交易?”
裴香圣大笑一声,道:“你猜。”
声音遥遥被风送来,人却已不见了踪影。见追不上,莫不乐也只得停下脚步,恨恨地踢飞了脚下一颗无辜的碎石。
碎石飞起,砸在不远处的山壁上,发出啪的一声响,莫不乐循声看去,便又看到山壁上那一行大字,心中顿时一阵余悸,直到现在,他才有后怕之感,忍不住擦了擦额角,差一点儿,他就栽在这里了,这一行字中的怨气,实在可怕极了。
转过身来,就看到了还在原地的青龙木丹炉,及摆了一地的装着培元丹的玉瓶。
莫不乐叉一拍脑门,他真是傻了,早在闻出青龙木丹炉那独有的木头清香时,他就该猜出是谁在帮他了。天外天能用那么多的栖龙木建一艘天宝宫船,可见在天外天内,必然有一处栖龙木林,天外天立宗,虽未足十万年,但也相差不远,自然会有青龙木,恐怕也只有像裴香圣在天外天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才能一出手就是青龙木丹炉,连谢不言都未必能拿出来。
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莫不乐就老实不客气地把青龙木丹炉收入了储袋物,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还给裴香圣?裴香圣是谁,咱不认识。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剑骨
一地的玉瓶也都收起来,大约数了一下,每瓶装了十粒培元丹,总共是十二瓶,应该还有不足十粒的零散,被裴香圣当零嘴给嚼了。这个数目莫不乐已经很满意了,按常理,培元丹一炉应该能出二十粒左右,但是一则莫不
乐是初次炼制培元丹,二则水火济丹诀他也使得不是很熟练,三则水火济丹诀中的水,并非真正的水灵气,而是绛珠果中的灵气,虽说可以替代水灵气,但倒底不是真正的水灵气,多少还是有些区别。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导致莫不乐虽然成丹九炉,但每一炉的培元丹,多则只有十四、五颗,少则只有七、八颗,所以九炉一共炼制出一百二十余颗培元丹,已经算是不错了。
取了一颗扔进嘴里,细细品味着其中的药性,半晌,他露出喜色,丹阁长老的眼力没说的,这水火济丹诀炼出来的丹药,果真一丝火性都没有,而且由于是以极阴寒露水淬的丹,丹中反而另外有一股滋养之性,与这培元丹的本来药性相辅相成,反而提升了培元丹的品级。
“这种培元丹与普通的培元丹略有差别,得起个别名才好……”莫不乐喜滋滋地捏着下巴,不大一会儿就想好了,“就叫寒露培元丹。”
药效这么好,极阴寒露水也功不可没,有了寒露培元丹,他的修炼速度又能再上一个台阶,回头收集全药材,多多的再炼几炉才好。
溜溜达达出了碧血崖,经过试天擂的时候,看到这里果然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才知道,裴香圣并没有说谎,试天擂确实关闭了,一时心中大惊,他在碧血崖倒底待了几日?坏了,坏了,误大事了。
赶紧一溜烟地下了山,恰好看到一个落霞宫的白袍剑修路过,他连忙一把扯住,劈头就问道:“明师弟在哪里?”
满天神佛保佑,不管是明净还是谢不言,干万不要受重伤。虽然是这样期盼着,但是明净的脾气他了解,没有能压制得住的人出面劝架,这家伙绝不会收手,而谢不言,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名白袍剑修莫名被人扯住,本来满心不悦,正待呵斥,忽看清莫不乐的模样,赶紧行礼。
“拜见大师兄。”
而后方才道:“明师兄这两日都在夜照庭不曾出来。”
莫不乐一听,,心更沉了,追问道:“他受伤了?”
白袍剑修立时明白过来,笑道:“大师兄这几日在哪里躲清闲去了,竟是不知明师兄那日与天外天谢殿下在海上切磋,打成平手的事么?”
打成平手了?
莫不乐张口结舌,明净已经这么变态?上次试入擂,他分明还差谢不言一些的。
有这样的妖孽师弟,他的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满怀感慨,莫不乐一路飚去了出云涧。
夜照庭里很安静,明净正站在桃林里练剑,漫天落英,将他笼罩在一片粉色嫣红中,原就俊美的容貌,更凭添了几分难得的温柔色调,唯有剑光,冷冽一如他的性情。
摇手阻止刘意去通报,莫不乐就这样站在林外看着明净练剑。白日里看不见萤火虫,当然,明净也早就过了利用萤火虫练习准头的程度。
莫不乐从开始练剑到现在,始终只会一刺,甚至连那一刺也没有练至完美圆满,而明净的剑道,却在那次顿悟之后,触摸到了剑之真意的门径,现在,他已经在摸索独属于自己的剑道真解。
程白眉对剑道的理解,在于一个“敛”字,明净由其中得到启发,但他没有全盘接受这个“敛”字,因为,相比已经在药王宗磨砺了二百年的程白眉,明净年少,气盛,未经磨砺,所以他不能“敛”,也无法“敛”,但他从“敛”字中悟出了一个“收”字,收剑,是为了更好地出剑,剑修之剑,只有在刺出去的时候,才最具威力,敛而不发,固然威慑四方,可终究不够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