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姬想了想,还是将那日父皇与她说的告知了法一,“父皇有意将你放在丞相的位置上,以便助本宫在朝廷站稳,这趟派本宫来,想来是为了让本宫能得些民心。”
法一闭了闭眼,“殿下,晋成帝是不可能有意让殿下成为储君的。他将殿下派来泉州,极有可能只是将殿下放在风口上。”她说的斩钉截铁,声音不大,却让人听着有分量。
一直捻着头发丝转圈的芃姬手指停顿了一下,而后便继续转起圈来,“驸马可是知晓了什么?”
驸马是父皇的宠臣,是臣子,现下却直呼晋成帝,她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殿下可知,我法家的女儿,天性更喜爱女子,如无意外,也会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繁衍后代,可如若与外面的男子结合,是一定要喝下族中的换育汤才能受孕,而换育汤是只有族长才会煮的。”法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她紧盯着胸口上芃姬的脑袋,生怕她有不一样的情绪。
芃姬手中一顿,终是停了手中的动作,抬起脑袋,正对上法一的双眼,“驸马这是何意?为何法家女子竟能与女子有孕?你现下是想告诉本宫,母妃是喝了那换育汤?”
她是猜到了的,只是还不愿意信罢了。
法一被直视着,有着强烈的不忍,可终究是开口了,“我法家生下来便是如此,我的母亲便是上一任族长,花妃娘娘也从未上山见过母亲,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查,母亲那一年下山的几趟,究竟有没有见过花妃娘娘,昨日我已得到确切消息,母亲并未见过花妃娘娘,在族中换育汤记事簿上亦是空白的,也就是说,我的母亲从未煮过那汤。”
芃姬不再看法一,将脑袋躺回法一的胸口上。
果然,是这个意思吗?
她法家人要喝了那劳什子的换育汤才能与外男繁衍后嗣,而母妃作为法家人,没有喝过那汤。
她脑中想起了许多画面,幼时母妃并不亲近父皇,母妃也从未像后宫的那些妃子般,见着了父皇便欢喜异常,母妃在宫中,更像是生活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中,种自己最喜爱的花,心情好了便抱着自己腾云驾雾,将年幼的自己哄的开心不已。
她又想起了母妃去世的时候,她不过出去御花园中,替母妃摘了她最新种出来还未取名的新花,回去时便在殿门口看见先皇后瞪了自己一眼离开了,而母妃宫中却是静悄悄的,宫女太监均不见了人影,她看见的是自己母妃躺在冰冷的地上。
还未等她上前碰到自己母妃的身子,便从外头冲进了一群太监,为首的便是父皇身边的冯德全,他高喊了一声“花妃娘娘病重仙逝”,芃姬现在还记得,那太监当时的样子,病重二字尤其可笑。
前一秒还笑着叫自己去摘花的人,何来的病?
那些太监就那样抬着母妃离开,而自己这个公主,被一群太监拦着。
自己不信,不信那太监口中的仙逝。
自己跑着想去找父皇,却在殿中等来她这一生都忘不了的话。
“是朕对不起花妃,可皇后乃朕的发妻,她身后站着蒋国公府,朕无力替花妃报仇。”
那是她最敬爱的父皇亲口说出的话,尽管他口中说着多少对不起,可她的心中却永远无法再将他当成那个会让自己骑在他身上玩耍的父亲。
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父皇虽对不起母妃,可终究对自己这个女儿是宠爱的。
而现在,自己却要被告知,原来自己根本不是父皇的女儿。
是她的驸马亲口说的,是她下意识就信任的人说的话。
法一久久听不见芃姬的声音,心中着急,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天知道她是有多怕此刻惊到了她的殿下。
她的殿下现在,再受不起一丁点的冲击。
她只得轻轻抚着殿下的头顶,给她无声的安慰。
如果有可能,她愿意永远都不让芃姬知晓这些龌龊事,但她怕芃姬太过信任晋成帝,最终成了晋成帝的棋子,被那几个狼子野心的王爷给吃的骨头都不剩。
而她今日也只告知了殿下一丁点的真相而已。
也是迫不得已之下,她必须要让芃姬知晓,敌人并非只有那几个王爷,还有一个更强大的,能够玩弄他们几个兄妹于鼓掌之间的恶鬼。
许久,才传来闷闷的一声,“那本宫,究竟是谁的孩子?”
法一听见那带着隐忍的泣音,迫切的想看看她。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掰着芃姬的脑袋,想看看她现在的脸,却被芃姬躲开了。
心中一急,便一手扶着芃姬一手撑着床榻半坐起身,带着些强迫意味的将芃姬的身子掰过,这才看见芃姬脸上的泪水。
法一心中一疼,她拧眉替芃姬擦拭,却越擦越多。
向来情绪不外漏的芃姬,却在法一心疼看着她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无声的哭的一抽一抽,眼泪也是汹涌的止不住。
就好像幼时,自己跑着玩摔倒了,膝盖上流了许多血,她痛的在母妃怀里嚎嚎大哭,怎么都忍不住。
法一的手已经湿了,却还是擦不干,她心疼,着急的上前吻了那泪珠,她轻轻的将那些苦涩的泪水咽进腹中。
她小心翼翼,不知疲倦的轻轻吻着,直到芃姬扑进她的怀中,慢慢的一抽一抽的声音,变成酥酥/麻麻轻触的感觉。
法一僵着身子,她似乎没明白为何殿下突的轻轻咬她。
第57章
法一感受着脖子上的触感,从轻轻咬了一下, 到慢慢加大力气咬着, 那般又酥又疼的感觉, 她不自禁咽了把口水, 而后便感受到触感慢慢从脖子侧面到了喉咙处。
芃姬用力咬了一下, 而后收回牙齿,只用双唇轻触着那上下滑动的肌肤, 就那般就着那喉咙问了一声,“驸马疼吗?”她的话并未是清晰的声音,而是因着哭过的关系,发出的完全是气声。
可即便如此,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 法一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只觉这声音在这小小的床榻上,格外的魅人。她下意识身子往后退了一下, 可紧接着,芃姬的双唇便跟上, 就好像小鸡啄食咬了根虫子就是不放开一般。
法一没法, 只得伸手抵在芃姬的肩上, 稍稍推开了她一下,让她的唇离自己的喉咙有一点点距离。
她看着双眼依旧带着湿气的芃姬,这是她第一次在芃姬的眼里看见这隐忍的痛苦。
曾经她偷溜进公主府偷看芃姬时, 在被诊出意外有孕的时候,她没见到这痛苦的眼神,在订婚几次失败的时候, 她也从未见到芃姬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她想到了母亲与姆妈过世的时候,自己心中的悲痛与想要毁灭这世间的一切那样想要爆炸的感觉。
“殿下答应牢酒了,只在牢酒怀里伤心一小会的,殿下可是君子。”法一的嗓音不知何时开始已然沙哑了。
芃姬虽停了流泪,心中却依旧郁的很,她强烈的一种只想让自己的身子炸开的感觉,这般才能好过一些,才能不再去想,去想那些她永远都不想知晓的所谓真相。
她的嗓音却是比法一还要沙哑,说出的话依旧全然只剩下了气声,“谁说本宫是君子,本宫在驸马面前,不过是驸马娶回的小娘子罢了。”
只听着这声音,法一便心猿意马的脑子里出现了琼林宴那晚,那晚的殿下无声的喘着气的模样,与眼前双眼带着湿痕的殿下慢慢重合。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想要从那眼中进入到她的心里,对视间散发着数不尽的缠绵。
她真的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让殿下再发出那一晚隐忍的喘息声。
在她肩窝上方传来痛意的时候,才猛然惊醒。
法一立马便羞愧起来,她竟然在殿下这般伤心的时候,想到的却是这件事,竟然会对着这般脆弱时期的殿下,会有感觉。
她觉得自己,宛如一个禽兽。
芃姬这一口是用了狠力的,比之前咬下的任何一下都要用力。
咬完了她在收回牙齿之后,还用她那双眼看着法一又问了句:“夫君疼吗?”又说道,“或许,本宫该问,小娘子可疼?”
法一怔愣的点头,讷讷说:“有些疼。”
她的那声小娘子,竟让自己的身下一麻。她从来不知,原来自己是喜好这般的。
她也从不知,她对殿下的欲会是这般渴求。
芃姬却笑了,笑着咧开了嘴,甚至还发出了一点笑声,就犹如疯魔了一般,“甚好,本宫就是想驸马疼才咬的,本宫也疼,这般有驸马陪着,甚好。”说完便又笑了几声。
芃姬也有些不懂自己此刻想要的是什么了,她疼,她想要法一也陪着自己一起疼,她还想让法一也弄疼她,让自己的身体更疼一些。
总觉得身体更疼了,足以盖过心中难散的郁气,那样是不是心中的疼痛就能淡一些。
她原本已经是这世上少有孤独的人了,没有了母妃,没有了兄弟姐妹,亦从小便没有来往的外家,她只剩下了一个江山大于儿女私情的父皇啊。
可为什么,老天要将她最后的这点期待也夺走呢?
她原本笑着,笑到后面却是几滴泪珠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