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安转过来和她面对面,黑暗中隐约可见对方白皙的肩胛和皮肉处凹凸的阴影,还有青色肚兜上刺绣的清荷依稀可辨。
这孩子一双眼睛当真是美,可惜五官并不像顾倾那样美的具有冲击力。这一下就把她从一眼惊艳降为了久看生欢。
顾倾的美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美,再加上她自小的性情偏冷,只在唯安跟前还热乎一点,所以自小都属于朋友很少的类型。进了青春期以后小姑娘都有爱美的心,没什么长相平庸的姑娘愿意整天和顾倾这样的艳芳站在一起,相形见绌的道理大家都懂。只唯安还和她有的一比,但唯安性格喜人,做事宽容忍让先为别人想,所以还算得上好人缘。
唯安看着方北,实话说方北的眼睛有些神情和角度和顾倾还很像,但是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总□□不足活泼有余。
唯安突然觉得如果顾倾从小不那样鹤立鸡群艳冠群芳,是不是就跟方北似的,无忧无虑,还有很多空余心思八卦其他人的闲事。这才是正常小姑娘该有的,可是她回想顾倾的十五六岁,及笄之年,那样好的年纪,顾倾却整日寡言少语,只有唯安跟着她前蹦后跳的闹腾,她才极吝啬地挤出点笑容来。现在想来,顾倾当真是个很孤独的人。
幸好,她还有我呢。
唯安想到这儿,眼神柔和下来,说:“我就看,你个小丫头片子。”她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方北的额头。
方北透过纱帘看到青石地上月光似水,却不及此刻她眼里半分温柔。
“……帮主私下还有这样任性的一面,阿北今日算是见识了。”方北轻轻地“哼”了一声,笑着拉上丝被闭上了眼。
唯安无奈。她演的这个人设是真只能糊弄一下外人了。
翌日,下属衙门竟将春翠的尸体从小门直直送进了姚府内。
唯安和方北穿戴整齐站在廊下看院中情形。
姚江和当地县官正在说些什么,县官不断摆手摇头,姚江眉头紧锁,最终还是送走了县官。春翠的尸体被盖着白布,正放置在后门小院中。
唯安站在廊下,撩起一截纱幔往院中看,方北和兰兰站在她左右。
唯安看着看着忽然说:“走,我们过去。”
方北跟着转身,瞥见了匆匆而来的李元清和可利。
“……王思惯来胆小,不敢留下尸体彻查我府上的案子也是算他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姚江斥退了家中管家,一转身堆出笑来:“睿王殿下,可利先生,安姑娘,清早惊扰各位贵客了。唉,这原县令王思实在不敢接这桩下官府上的命案,一听说和我有关,就把尸体称作我府下奴仆给送回来了,这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啊。”
唯安没再听他官腔打完,径直走过去,掀起白布看了一眼春翠的脸。
面色无异,不青不白,甚至只是有些僵硬。簪子还是插反的。
唯安想,如果她的推测是对的,那这个春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有待商榷了。
方北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正当准备问话之时,睿王说话了。
他叹了口气:“春翠死的冤枉,这下我府上平白换了大丫鬟,还不知道母亲用不用的惯。”
姚江正要继续说点奉承拍马的屁话,可利突然一言不发扶住胸口对着尸体鞠了一躬,道:“实不相瞒各位朋友,春翠死的时候我正在现场。”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睿王皱眉问道:“可利先生竟与此事有关?”
唯安敏感地捕捉到了睿王的话外之音。他说“此事”。这个词用在这里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睿王说的“此事”,究竟是“春翠的死”,还是“春翠身上牵连的事”。
可利神情悲恸:“恕罪。前日晚三更天暑气太盛,睡不着我便出园中走走,她却忽然出现在小径上拦住了去路;对我一通辱骂,说匈奴人如何如何,我很生气,便想与她争执,但她说着竟与我推搡起来,我一时不察,她竟倒向了园中假山……我当时心中余怒未消,只以为是晕了过去,盛夏夜里睡在园中也无妨,我便转身离开回房安寝。”
“那后来呢?她怎么去的破庙?”睿王似乎有些暗怒,但他尚还控制的好。
唯安看了一眼睿王的表情,依然沉默。
“……并不是,我这几日一直在姚大人府中,怎么会背着一个死人赶往那样远的破庙;只是第二日她确已不在原地,所以我更笃定她只是晕倒,直到刚刚我才知道她竟已经死了……”
“那她难不成还是自己诈尸跑出去专门在破庙等我不成?”
江影按住李元清的肩膀:“王爷。”
李元清这才冷静了一下。只是依然面沉似水,看上去有几分阴翳。
睿王突然的发难令可利束手无策,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
“王爷,此人在下当真不曾见过,何故无缘无故杀害于她?即使她辱骂在下,也断然没有与一个丫鬟计较的道理!”
李元清摆摆手:“三更半夜,她一个弱女子,为何在园中堵住你一匈奴人的去路?她既厌你,又怎么会在大半夜专门蹲守辱骂于你?还推搡中她撞到了假山晕倒……可利,你最好说清楚实话,否则——”话断于此,李元清没有继续说完。
但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姚江一双贼眼抓了这个抓那个,最后露出一个和事老的笑:“二位,可利先生不必担忧,在下不会让官府追究此事,若是睿王殿下实在舍不得这丫鬟,以可利先生的财力再赔殿下几个更好的便是了,殿下还请勿动气,气大伤身,还是先移步房内叙话……”
他请了李元清入了书房,唯安和可利跟在他身后。
奴仆上茶,茶香满溢屋内。
李元清的神色依然沉郁,像是可利杀了他正宠的通房丫头似的。
唯安在一旁一言不发,只端盏喝茶。
可利又解释了一通,还是那几句听起来漏洞频出的话车轱辘似的来回滚。
李元清说什么也不肯吭声原谅。姚江在一旁当说屁话的和事老。
唯安放下茶盏,拂了拂衣裙,捡了安静的间隙开口:“可利先生,”
“安姑娘。”
“睿王殿下恐怕是想问春翠手上那封信,是否落在你那儿了?”
可利皱眉疑惑,神情不似作伪:“什么信?”
“就是春翠从睿王殿下府中偷出来的那封能证明睿王有通外谋反之罪的信。”
“我何曾见过什么信?”
可利惊讶道。
李元清看着唯安,沉默了一会儿。
“……安姑娘得知此事内情,想必也是身边那位小姑娘告知的吧。”
方北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确实,春翠确实从我这儿拿走了一封信,只是这封信是可利兄寄给我的通商信函——关键在于可利兄所用信函皆是只有匈奴人才用的样式和纸张,尤其信封上有这匈奴的图腾;若是这信流入他人之手,往里装入其他伪造信件,本王岂不是有理说不清。”
“况且……”李元清喝了一口茶,似乎在犹豫,“这春翠其实是柳相的人。”
唯安皱眉。
“她暗中为柳相传递一些小消息,我也是知道的,但这个春翠是我母亲的大丫鬟,我尚未婚娶,她在府中地位不低,每次递消息也极为隐蔽,所以我也无法在母亲面前贸然揭穿她。只是她确是柳相的眼线之一,但对柳相有多少忠诚度我就不得而知了。”
可利道:“柳相?就是传说中的柳宗成柳大人吗?”
“哼,”李元清笑了,“什么传说,都是耳边邪风罢了。说什么清正廉洁克己奉公,还不是家中银钱成山,其女及笄还在醉花楼大肆宴请百官,全汴京家中有适龄公子的高管都眼巴巴着去了,最后我哥还不是把她女儿指给了我……”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唯安,又迅速正色道:“不过我是不会娶柳轻轻的!虽说汴京盛传她国色天香惊为天人,我跟她从小认识我还不知道吗,不过就是个瘦巴巴的小妞罢了……”
江影又道:“王爷。”
李元清这才收住。
全汴京敢这么议论柳相嫡女的,也就独属睿王一人了。
李元清余光看着唯安嘟囔:“我可是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才不会娶柳轻轻……”
唯安敛了眉目喝了口茶,心道:“你最好别娶。”
这边李元清色上心头一时忘了正事,那边可利愁眉苦脸看不出场上端倪,没眼色道:“可我真的没见过这个春翠,也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信……”
李元清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此时书房门外有人叩门,众人回首,门上有一身影,一个慈善的中年女声传来:“老爷,花糕做好了,我想着给客人也尝一些。”
姚江站起身,笑道:“是贱内,她生于江南,擅做各种花糕,今日是我专程让她做来的,二位歇息片刻,品尝一二。”
他打开门,一身着墨绿长裙的中年女子进了书房,旁边丫鬟提着篮子,将洁白泛粉的花糕摆在小桌上。
唯安注意到中年女子看了一眼她,似乎认得她是谁,惊愕了一瞬,随即是了然,她对着唯安慈眉善目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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