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半暗中那张美如梦魇的面孔笑得蛊惑人心,“你还说我,这么细的腰,你是男人么?”
许晃咬紧牙关推他的手,“我腰细不细,关你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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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许晃一个激灵总算清醒了过来,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挥手就是一巴掌,“你个性骚扰混蛋!”
一个小时之后,当许晃洗好澡板着脸走进房间时,就见某只鬼带着一侧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山悻悻的坐在窗边嘟着脸。这时候,比起刚才的气恼,许晃忽然又觉得,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怎么着,原来鬼被打也会肿起来啊?”
兜兜转转了半天,许晃终于憋出一句来想缓和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不料对方连理都不理他,看来是真气着了。
这下许晃也没辙了,向来都是别人哄他的份,他还从没哄过别人,更别说是只鬼了。
干脆丢开他不管,许晃自己走去大衣箱那儿翻出了几件从前的旧衣服,那丝绸的质地果然如他所想般丝毫没有褪去光泽,就连上面金线绣的图样也依然能看清那一针一线的细密针脚,在灯光下萤萤的闪着波光。
“果然很衬你呢。”将那华艳的轻服披在無生肩上比了一比,许晃弯了眼不禁真心赞叹道。
“…那是女人的衣服。”好容易,某鬼才开口嘟囔了一句,虽然没有回过头来,不过那气儿倒好像是顺了一点儿了。
许晃笑道:“谁穿着好看谁就穿,管什么男的女的。”
说着,他盘腿坐在無生的身侧,大致比划了一下就开始拿过剪刀和针线剪裁起来。
屋子里的电灯装得不好,不仅亮度不够,有时还忽闪忽闪的,不到一会儿就弄得人眼睛生疼。许晃干脆关了灯,在周围点起了两盏油灯,倒比电灯泡更亮堂。只是这下屋子的别处更显黯淡了,一种突如其来的静谧伴着那柔和的光芒笼罩在身侧,仿佛在一个空间内又隔绝出了两个世界,一个阴暗,一个明亮,而在这小小的明亮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
月亮从窗棂上一格一格的慢慢爬到了中天,廊下也响起了草虫轻灵的鸣叫。不知何时,無生又点燃了他的烟管,晚风徐徐吹过,裹挟了院子里茉莉花香的烟草味道便一阵阵飘来,时而浓烈,时而又飘渺。
“少抽点儿吧,不是什么好东西。”许晃默默的,忽然没头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换来的,却是一声低笑。
“反正都死了,还怕这个?”
许晃的心莫名的一抽,没来由的就有些气闷。不过人家说的又是事实,他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忙处抛人…闲处住…”
轻轻的,無生却慢声哼唱起了一段戏文。
“…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许晃这个文盲自然是没听过也听不懂,不过,他只是单单觉得無生唱得很好听。“你唱的这叫什么?”
“牡丹亭。”
许晃皱着眉用力想了一会儿,突然“哦”了一声,“我知道!是吕布戏貂蝉的那个!”
無生无力的呻吟一声,捂住了额头,“多读点儿书吧你…”
“啊?”
“那是凤仪亭!”
“哦…”许晃扁了扁嘴,“我就是个氓流儿,哪儿有您有文化啊。…那牡丹亭是什么?”
無生纠结的看着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认真对待他这个问题,忽听天上飘下一声铃铛响:“您的快递~”
两人同时抬头,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快递?
☆、第七卦 狐仙灯
“您的快递~”
两人同时抬头,正好看见一个桃花眼的青年背对月光跳了下来,他一手扶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提着个包裹得十分精致的坛子晃了晃,一双眼中波光潋滟,“阴通快递,無生大人,您要的桃源乡的酒给您送来了。”他嘴上叫着無生的名字,两只眼却直勾勾的盯着许晃打量。
無生板着脸立起来,正好把许晃整个挡在身后。“你来干什么?”
对方轻巧的一笑,恭敬却不带谄媚,“不是您要的酒?”
“我没订。”無生生硬的回答着,不料对方却突然转了态度,一副老熟人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一边竟自顾自的翻过窗台进来了。“那就算我送你的呗,干吗这么如临大敌的。”说着,他紧挨着许晃坐了下来,边还凑过去看,“你就是这次的?叫什么名字?”他问着这边,又回头去问無生:“我说,这孩子好像没什么灵力啊?”
眼见無生的脸越来越黑,一把就把他拎了过来,“有没有都跟你没关系,你再随便跑来,小心我告你无故旷工!”
那银发浅瞳的青年嘻嘻笑着,“算了吧,上面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不管呢~”
听他们这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许晃仍是一头雾水,不过他觉得这人挺好玩的,就问無生:“你朋友?介绍一下嘛。”
没等無生说话,那人倒很高兴似的指着自己介绍开了,“啊,我叫白,在地府里当差,没事的时候也搞搞副业,你要是在阴间有什么想要订购的东西就打我手机,号码是104XXXXXXXX,给你打八五折哦~”
接过他递上来的名片,许晃看上面倒是很前卫的黑白色设计,简洁大方,他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無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不对吧,你怎么不说实话呢?”
白却笑了笑,“我怕吓着小孩子嘛~”
许晃听他们这又开始打哑谜了,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無生吐出一口轻烟,“说起来,你应该也知道他。”
许晃更奇怪了,“你的朋友,我怎么可能认识呢?”
“那我说出他的另一个名字你就知道了。”無生放下烟杆,清晰无比的吐出一个名字:“他就是白无常。”
许晃张着嘴,回头看看白,又看看無生,“白…黑白无常的那个白无常?!”二人均点头,许晃顿时一声“妈呀!”蹦起来就躲到了無生后头,“你你你不是来勾我的魂吧?”
白耸耸肩,咧嘴笑道:“我就是想勾,这一位也不同意呀,您说对吧?”他对着無生一扬下巴,“我说是不是,还是吓着人家了。”他摇摇头,嘿咻一声跳了起来,“不过正主儿也见着了,今儿我就先告退了~有事打电话哟~”
他笑着,又原路从窗户上翻了出去,一闪就没了踪影。对于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白无常,许晃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还有事打电话,打电话叫他来勾自己的魂啊?他撇撇嘴看向無生,没想到对方也正咬着烟头看他,“还说你胆子大,这下也害怕了吧?”
“那不一样。”许晃将手底下的活计简单收拾一下,准备明天再弄。“他勾人魂,我能不防着么。”
“你若阳寿未尽,就是阎王老子也不能动你分毫。”
“反正自打看见你开始就净遇上些倒霉事。”许晃瞪他一眼,不依不饶的抱怨。“睡觉!”
“那你先睡,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许晃立刻紧张起来,無生嗤的一笑,“怎么,一个人不敢睡?”
许晃扁了嘴,却没有吱声。無生弯了眼角,伸过一只手去:“过来吧。”
握着那只微凉的手,许晃尾随無生走在迷宫般的老宅中,这时的他早忘了刚见面时的畏惧,更多的则是有些不自在,可嘴上偏还要刻意说:“你的手太冷了。”
“是你体温太高了,小孩子一样。”
無生没有回头,只是一路带他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灰尘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许晃立刻就咳嗽起来,無生便说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许晃一边咳一边看着他提着刚刚送来的那瓮酒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空了。“这是个酒窖?”
“不是,就是个储藏室,放些杂物。”
無生合上门,拉起他的手往回走去。许晃又问:“现在不喝么?”
“没到时候。”
许晃心想这里又有什么名堂?“那是什么酒?逢年过节才能喝么?”
無生仿佛对他这十万个为什么有些无奈,“…不是。”
“那就是什么陈年好酒了?连你这个酒鬼都舍不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