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完便移开了身子,拂了拂落在肩上的发,看向敖雅的深邃眼眸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芒:“三殿下果然好酒量,不愧是龙族英杰,莲音实在佩服。”
敖雅轻哼一声,对观莲音的恭维很是受用。眼看酒坛渐空,观莲音正欲为他斟上之时,他的身子忽然歪了一下,双颊浮出些许酡红的颜色,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齿不清地道:“怎么……回事……”
观莲音了然地收回手,对我们身旁一直被冷落的王大棍柔声道:“大棍兄,三殿下醉了,不如你送他去歇息如何?”
王大棍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起身道:“啊,好、好……”
也许是天上掉下的这块馅饼实在太大,没料到自己能有与美人亲密接触的一天,王大棍激动得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扶住敖雅的肩和腰。敖雅晕晕乎乎地在他怀里动了动,神志不清地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着他,铺展开了手脚挂在王大棍身上,就这么由着他半抱着自己离去了。
我看着两人的背影,直觉有些古怪,拿过敖雅的青花瓷杯嗅了嗅,迟疑着问道:“世叔,敖雅究竟喝的是什么?”
“酒。”观莲音收起桌上的酒具,柔柔地微笑道,“加了点料的酒。”
我僵硬了。“难不成是……”
广陵城傍晚殷红的天色很是迷人,绿叶的碎影映在观莲音光洁的面庞,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侧过头道:“嗯?”
我腾地一下从石凳上蹦起,一阵风似的从三两成群的修士中呼啸而过,朝那两人追去。王大棍的步子很快,我们之间又隔了好些人,时不时还有各大洲的世伯世叔拉着我寒暄,待我终于从问候的浪潮中脱身,敖雅和王大棍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我从袖中捏出一只纸鸽,令它嗅着两人的灵息在前方引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司徒烟为敖雅安排的华丽楼阁时,我推开眼前虚掩的门,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尹无赦不在敖雅身边,他此行也没有带什么随从,居然轻易地中了观莲音的招,在阴性催情酒的功效下,元神及储纳的灵息尽数沸腾起来,竟利落地扒光王大棍的衣物,强迫他强迫了自己。王大棍并未发现我的到来,一脸惊恐地看着热情的美人坐在自己身上摇摆,模样像是在大力地挣扎推拒,怎奈修为太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失守,与敖雅共赴巫山*去了。
我面无表情地向下一瞥,目光掠过王大棍被扒得干干净净的精壮身躯,径直到了脚心。
黑痣三点,果不其然。
默默地掩上门离去之时,我忽然想起仙姑的占卜。焚琴煮鹤,看来敖雅就是那琴那鹤,仙姑对大棍兄可真是恶意满满啊……
夕阳西下,昏鸦归巢,某世叔坐在苍翠的树边,抬起深邃柔和的双眼朝我看来。“阿西,如何?”
“还能如何?”我笑得有些凉薄,“大仇得报,多谢世叔。”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登上来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真是作死╭( ̄m ̄*)╮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某世伯若无其事地回来了。我在广陵城中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尹随风的身影;在楼阁中静修了半日,也没见到敖雅和王大棍。
第三天,我还是没有见到敖雅和王大棍,在楼阁边偶遇尹无赦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兴师问罪,好似全然不知敖雅出了什么事。静虚真人也泰然自若地在他的高楼上喝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王大棍的安危。
到了司徒烟寿辰的那一天,我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世叔,敖雅与大棍兄缘何迟迟没有出现?”我看向床榻边正低头拭剑的某人,嘟囔道,“这几日平和得未免太诡异了些。”
观莲音听罢微微一笑,纤长的手指划过薄薄的白刃,许久才在我的注视下开了腔。“世叔在酒里下的料很足,只一两个时辰怎可能满足他呢?”他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龙族修士下榻的地段,话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凉意,“依我看,直到司徒的寿宴结束,那两人也不会出现的。”
我的双眼倏然瞪大,下巴险些掉下来。
这几日没有看到两人,我还以为是他们清晨酒醒,吓得各自逃跑了,却不知那厉害的催情酒竟将威力持续到了今日。我心惊胆战地为敖雅默哀了一番,想起大棍兄那张憨厚的脸,便不由得担忧起来。虽说已经辟谷的两人不需要食物补充元气,可就这么一直做下去,是会死人的吧……
我纠结了一会儿,看着观莲音道:“世叔,大棍兄他……会不会精尽人亡?”
观莲音束发起身,合起的衣襟遮住了胸膛上斑斑点点的痕迹,走到窗边眺望了一眼景色,气定神闲道:“不会,王大棍有师傅施法护体,灵根又隐有仙灵之气相护,哪能那么容易就精尽人亡。”我听罢一愣,随即惊道:“静虚真人也知道?”
观莲音颔首道:“自然知道。师傅早些日子便隐隐算出这两人的姻缘,如今在广陵红娘庙内得了定云老祖当年的手札,更是确认了这一点;不然世叔纵使胆大,也不敢使出这等手段迫龙三王子与一个莽夫结合。”
我沉吟良久,总算稍稍放心了些。王大棍究竟是不是敖雅的有缘人另说,若静虚真人也是此事的帮凶,我临死前还可拉个垫背的,老龙王就算不看爷爷的脸色,也得顾忌着他们定云宗的名号。
风水轮流转,敖雅你这个小贱人也有今天。
一边想着敖雅屁股的凄惨模样,一边高高兴兴地穿戴整齐,看看天色已是时候,我便与某世叔一起去司徒烟的寿宴了。
广陵城既为天下第一城,城主的寿宴自是不一般,比林婉秋在焚香城中设下的小酒席奢华得多。各属性灵根的修士纷纷坐定,稀薄的灵气也在珠玉梁间弥漫,我打了个喷嚏,抬眼便看到花枝招展的司徒烟站在面前,笑眯眯地俯身看着我道:“阿西,这几日住得可还好?”
虽然他戴着面纱,可我却仿佛能感受到那正在轻颤的*胡须,迅速地抖落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移开视线乖巧地答道:“世伯的府邸大且宽敞,哪有不好之理?阿西沾了世伯大寿的喜气,这几日修为也提升得很快,当真如同入了仙府一般。”司徒烟听罢眉一挑,意味深长地瞥着我身边的某世叔道:“哦?我还以为阿西修为的提升,是因为某人的谆谆教导。”
观莲音与我贴近了些,淡淡地看着他道:“如何,你这可是妒了?”司徒烟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叹气道:“是啊,阿西多么一个伶俐的孩子,可惜让你这头老牛给啃了。”
观莲音蹙着眉打量他许久,失笑道:“司徒,我若是老牛的话,你岂不已是半截身子入土?”说罢压低声音,用不屑的语调道:“况且啃嫩草的又不只是我一个,你前几日……”
司徒烟的脸色微微一变,观莲音便适时地住了口。他收回放在我脑袋上的手,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幽幽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神色显得有些复杂。我看着司徒烟,觉得他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仔细想想,我发现他居然和与水仙情事过后的大哥有些相像,双颊皆泛着淡淡的红潮,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娇媚之意,连走路的步伐都比以往轻柔了许多。
观莲音方才的话给我了些许暗示,眼看司徒烟就要离去,我开口道:“世伯,我那个龙族的友人……”
丝竹之声渐渐压过了我的声音,我看到司徒烟与正在谈笑的斋雪弥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我暗暗观察着斋雪弥的动静,半晌没有发现异常,便只好郁闷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司徒烟不在的这几日爹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她水仙的事,然而她却一口否认司徒烟有男妾,神色也很是坦然平静。司徒筱雨这几日已经恢复了精神,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此时又无法找来斋行秀与她姑姑对峙,我们便先将此事放下了。
虽是暂且放下,我也知道此事一旦挑明,便又是一番风波。
朝左边看去,北卿正和司徒筱雨笑着坐在一起谈话,而南卿在他们两人身边黑着一张小脸;朝右边看去,爹正浓情蜜意地窝在娘怀里吃她喂的灵果。还好他们俩稍稍伪装了一下,不然若让旁人看到令狐家主这般模样,爷爷的老脸定然会被爹丢光。
我将脑袋扳正,神态自若地欣赏起了丝竹乐声。观莲音在我身旁静坐着,看起来并没有闲适放松的意思,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我朝不远处看去,处于上座的静虚真人正在闭目养神,感受到旁人的视线便睁开双眼,淡然地看了我一眼。
就在这时,阔窗外广陵城的天空忽然弥漫起了阴灵的仙气,一朵白云在金枕黑雀的伴随下从空中缓慢地落下,露出一张圣洁的脸庞。“世叔,仙姑怎么也来了?”我看着云朵中娉婷走出的季芙嫣,纳闷地道。
观莲音看着季芙嫣在几个定云宗弟子的簇拥下走进来,并未起身去迎,言简意赅道:“八仙中率先破戒的纯阳真人若是想要觉醒,他的爱徒何仙姑是万万少不了的。”
我呆滞片刻,僵硬地看向某个妖娆的胡须男子:“……原来司徒世伯真的是吕洞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