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秦，顺便看下李达。”郑因拍拍童妮的脸，崩了一早上的脸稍有柔软。“快点去换衣服，记得把脸洗一下。”
童妮继续蹭郑因的胸。“不要，我心情不好。”
“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就是死个人。”在部队那么多年，看过那么多死人，也杀了不少人的郑因，完全没觉得死一个人有什么值得悲春伤秋的。童天成死的时候尚可理解，可陈倩倩，企图害童妮的人，有必要？
郑因不咸不淡的态度让童妮有些火大。“我最好的朋友自杀了啊，可能还是因为我啊，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去警局笑着告诉他们其实倩倩是因为我说了几句话才自杀的？还笑着去？我现在只想哭！郑因，死的是陈倩倩啊！和我这么多年的朋友啊，又不是路人甲乙丙丁！”
郑因挑挑眉。“你是在怪我？”
“对！”童妮松开手，推开郑因，暴躁的大喊：“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倩倩怎么会死！”
郑因抓住童妮。“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人都死了你叫我怎么冷静？就算倩倩害了我，毕竟她和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现在她很可能是为了我死了，难道你要我笑呵呵的说她是活该吗？”
“我没有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会叫我冷静冷静冷静，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冷静！最不想做的也是冷静！”
童妮这几乎等于无理取闹的话让郑因有些不耐烦，以前童妮就算压力再大，也不会如此的失态。“既然这样，你就慢慢的冷静吧，等你好了，打电话给我，我在警局等你。”
说完，郑因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手机，拐着脚开门下楼。
“啊啊啊啊啊！”童妮恨恨的抓抓头发，为郑因明显不在乎她的态度很生气。
生气到最后，童妮嚎了一句，大哭起来。
从童天成去世后，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她最好的朋友也自杀了，在这种情况下郑因居然还不理她，甩下她就走了，这让她再也承受不住。
郑因下了楼，恰巧看见李婶家的门开着，从门缝里可以看见沙发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
李叔李婶的儿子？
郑因向来不怎么喜欢结交新朋友，摇摇头，出门打车去警局。
郑因一走，李婶就迎了出来，正好郑因上了车，错过了。
李婶觉得有些奇怪，平时都同进同出的两人，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刚刚她上楼的时候就没看到童妮出现，难道是吵架了？
李婶想起自己的饭盒，赶紧转身上了楼。
敲门敲了半天，童妮红着眼睛打开了门。
“李婶。”
“哎哟，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童妮摇摇头。“没有。”
“这孩子。”
李婶脱了鞋进屋，看到桌子上丝毫未动的饭盒，心里一暖。“小童，你还没吃饭吧？来来来，我刚刚给你们端了点菜，赶紧坐下吃。”
“嗯。”
童妮乖乖的坐到餐桌上，李婶把菜都端了出来，又给童妮盛好。
“来，吃吧。”
童妮拿着筷子，咬了一口，眼泪又掉了下来。在她哭的时候，居然是李婶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真是太讽刺了。“李婶，你对我真好。”
“这说的，快吃吧。”
童妮重重的点点头。“嗯！”
吃完，李婶端着饭盒下了楼，临走还特别嘱咐童妮好好休息，念了许久，才唠唠叨叨的下楼。
到了楼下，刚刚坐在李婶房间里的人走了出来，陪着的还有李叔。
“吃了？”
“是啊。”李婶拎拎手上的饭盒。“我还是......”
李叔拍拍李婶的肩，叹了一句，对着那个人道：“算了算了，这件事，我们做不了。”
那人也不说什么，抬脚就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把李婶刚刚拿着的饭盒拿走了。
这边，郑因才刚进警察局，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口的周京。
“郑因，这里。”
郑因哈哈气，暖了暖手，把满是风雪的衣服脱了下来，抖掉上面的积雪。
周京左看右看，只有郑因一个人。“童妮呢？”
“她不来。”
“好吧，你先和我来吧，有人想见你。”
“我？”
“是啊。”
上了电梯，两人直达顶楼。
要见郑因的人已经等候多时。房门口没挂任何的标示，也不知道门内人的头衔。周京推开门让郑因先进去，自己则先走了。郑因莫名其妙的走进去，门内，等待她的是昨天和周京一起去海天的老警察，周天。
周天今天在警局反而没有穿警装，而是穿了一件很休闲的皮衣，休闲裤，带着一顶画家帽，倒是挺有艺术气息的。
“你找我？”
“对，过来坐。”
郑因把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拖着腿走到周天面前。
周天给郑因倒了一杯茶。
“童妮有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
“哦——那很可惜。”
郑因看着周天，她和周天不过一面之缘，周天会有什么事找她？不过昨天他能一眼认出她，倒是让她惊讶了一阵子。
“你的腿怎么样了？”
“废了。”
“哦——。”
连着两个长长的哦，吊足了郑因的胃口，要不是郑因耐心好，可能会跳起来。
郑因盯着周天，酷酷的甩出几个字。“有事说事。”
“我只是想问你，你还记得你父亲吗？”
这是第二次，有人在郑因面前提起她的父亲。
在郑因现在已经连父亲的脸都记不清的时候，接连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
郑因没答，仍旧是紧紧盯着周天。
周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我和你的父亲，其实还有几分交情。”
“可我没见过你。”
“现在不就见了。”
郑因站起身，对这个话题很敏感，丝毫不想提起。“我不想提这个人，先走了，下次再见。”
“你难道不想看看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吗？”周天由衣兜里掏出钱包一抖，一张合照出现在郑因的眼前。
郑因的背脊一凉，前阵子做得那么噩梦慢慢的冒了出来，父亲那张脸也由这种照片被拼接出来。
烈日，枪，汗水。
郑因的眼前突然天昏地转，下意识的往后倒，人没站住，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跌在沙发上。
☆、什么，陈倩倩她
又是那个梦。
满是蛀虫的骷髅,慢镜头回放一般的逐渐凑到她的面前,她眼睁睁的看着，无法逃脱。
恐惧，害怕,郑因这辈子所有已经抛弃了的情绪全部都冒了出来，似是想提醒她，她只是一个凡人,她什么都做不到。
但这次她不再是那个小小的郑因，她已经长大，从前做不到的现在都可以做到，从前不敢的,现在已经敢了。即便有那个小人的所有情绪，感受到双倍的恐惧，她也可以忍受。
郑因睁大眼，一点点的看着骷髅靠近，手握成拳头，用力挥了过去。
拳头像是碰到了玻璃上一样咚的响了一声，眼前的骷髅一点一点变成玻璃里的镜像，碎成一片一片，碎了一地。
玻璃破碎的同时，在它的后面，儿时郑因的脸慢慢出现，看着现在的郑因，嘴巴一张一张。
她问郑因：你想起来了吗？
郑因疑惑的摇摇头，掉在地上的玻璃缓缓的飞起来，脑子里的某些片段像拼图一样出现在碎玻璃上。
假日，水边，鱼竿，父亲......
在还要想起更多的时候，郑因一惊，醒了。
童妮的放大的脸，焦急的表情，红红的眼角。“郑因郑因，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我？”郑因揉揉额头，挣扎着坐了起来，童妮赶紧俯身扶她。
郑因扫了一眼，阳光充足的办公室，她进来的时候还坐过的沙发，茶几上还有一杯茶，她的手机在一旁。看来她没昏多久，周天也没给她送医院，只是叫了童妮来。
郑因看向童妮，童妮眼眶红红的，看样子是哭了很久。“怎么了？”
童妮看了她一眼，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生你的气的，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了，我还一直和你发脾气，对不起。”
听到童妮的自责，郑因有些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童妮看向她的腿，郑因就明白了。
“你想太多，我的腿没事。”
“哦，总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不该无理取闹。”
郑因点点头，能承认就好。“嗯。”
“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水。”
“不了，周京呢？”
“在外面。”
郑因想了想，她昏倒之前说的事情还没说完呢。“叫他进来，我有事问他。”
“好，我马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