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啊’了一声：“等我收拾下东西，很快。”
温书本也没带什么来，收拾东西的动作自然很快, 关电脑准备要走的间隙突然看到刘娅婕扭头问夏凌：“老大，那个协议方的小刘一直给我发消息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敲定一下协议的细节，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温书自然懂这协议指的什么，也不急着走了，着手收拾起干净整洁的桌面，侧耳等着听夏凌的回答。
“这事你不用管了。”夏凌言简意赅：“要实在烦，你就把人拉黑。”
夏凌话落, 余光扫到指尖在桌面划来划去的温书，猜到她在想些什么，眼底不由蕴了几分温柔，声音故意压得很沉吓她：“还没收拾好？”
“好了好了。”温书飞速拿起包跟在她身后。
等两人出了办公室，好半晌都没在办公室听到说话声，敲键盘的声音倒是此起彼伏。不是工作，是公司的八卦小群此时热闹得很。
“@娅婕，她这是又抢了你的活儿吗？还要不要脸了？”
“对啊，不过一个实习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想干什么？把娅婕挤走吗？”
“你们没注意吗？刚才娅婕问老大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下她的反应，她一直在瞎几把划拉桌面，你说她这是做什么？”
“我想到一种可能！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已经吹过枕边风了，好比让老大不要重用娅婕之类的话，但是心底没底，不知道老大当着我们的面会怎么说，故意不走等老大的回答？”
“有可能！你们都听见她最后那句‘好了好了’吧，那么做作的嗓音——”
“人家这明显是很满意老大的回答啊。”
“看样子老大被她迷得不轻，连这种事都听她的话。”
“你说她哪天对我们办公室随便谁不满意，那还不一句话就开除？”
“唉。老大沦陷了。”
“不行，我还是猜玩一玩。老大和她说话语气很不耐烦。”
“不耐烦+1 老大和我说话都比她说话温柔。”
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唯独当事人一直没出来发言，其他人以为刘娅婕处在即将失业的惶恐之中不想说话，出于打抱不平的想法，炮轰温书的力度愈发强了。
反观被炮轰的温书倒是啥事没有，小鸟似的跟在夏凌身后上了车，好奇问她：“什么活动啊？”
夏凌卖关子：“恋爱通告。”
温书不解眯了眯眼：“嗯？”
她这迷瞪着双眼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夏凌没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陪女朋友的活动。”
温书脸瞬间红了，故作矜持：“……我这还上着班呢。”
“你不是在玩蜘蛛纸牌？”夏凌无情戳穿，换来温书一记温柔白眼，夏凌被逗乐了。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夏凌正在脑中筹划接下来做点什么，听温书辩驳：“那也不是我想玩蜘蛛纸牌啊，我发现我上着班都没什么事干，助理工作就做这个吗？”
“差不多吧。”夏凌昧着良心答。
“那明星助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温书嘟囔了一句。
夏凌想到她那个三个月一换工作的习惯，有些紧张：“你不会想换工作吧？”
温书本来没想到这一茬，但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竟也觉得换一份工作也不是不行：“原本你们工作室招我不就因为前段时间忙不过来吗，你看我现在上班也没啥事，证明你们工作室周转很正常。正好三个月也快到了，不如我还是不做了。”
温书越想越觉得可行。
刘娅婕一开始就以为她是来抢她的活儿干，防贼似的防着她，工作室其他的人好像对她也有点意见，温书觉得这时候走也行。
“不行。”夏凌想都没想就反驳了，纳闷：“为什么一定只做三个月？”
“也没什么。”温书破天荒的皱了皱眉：“大概是我自己的执念？”
见夏凌好奇，温书有些害羞的吐露心扉：“你也知道我这人挺普通的嘛，尤其是和我姐姐站在一起，就普通到没边了啊。小时候嘛，长辈难免会比较，谈到姐姐他们就很多话啊，说姐姐这个也能做、那个也能做，谈到我就一脸担心了，还担心我长大了究竟能做什么。”
说起灰暗的童年，温书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敢看夏凌，自顾自地往下说：“其实那时候我自己也挺担心的。你知道吗？上同样的钢琴课，同样的老师，我姐一学就会，我怎么学都学不会，导致我姐的水平和我的水平，呃……天差地别，就差到老师都没办法同堂教课。后来还是我不想耽误我姐上课，自己去和老师说不学了的。”
“就普通吧，很普通。以前我还会纳闷我爸我妈那么优秀的基因怎么会生出我这么平庸的女儿……你停车干什么？”
夏凌将车停在路旁的树荫下，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我怕我继续开车会出事。你继续说。”
“啊。”温书感觉夏凌情绪有些变化，又无从说起了：“其实也没啥，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挺好的？”
“不好。”
温书抬眼，看清夏凌眼底的温柔和匪夷所思：“你怎么会觉得你普通？”
“你对我有滤镜啊。”温书失笑：“不过其实那时候我自己还没觉得自己有多普通，就我上我姐那学校的成绩实在太差，年级倒数那种，周围的人又一直拿我和我姐比，我一中二，我就自暴自弃了。”
夏凌想起温书高中写给她那些小纸条里的烦恼，抿唇：“自暴自弃地上了和我一样的高中？”
“不，初三我就自暴自弃了。初三转学，我厉害吧？”或许到了一定的年纪，过去会觉得很难过的事，现在说起可以很坦然，温书还是笑着：“当时可以说是力排众议啊，只有我爸我妈支持我。”
“嗯，厉害。”夏凌难得又有些庆幸。要是她没转，自己是不是就遇不见她？
“其实转学之后成绩也没多好，但那所初中直升高中的，然后文理分科，我就和你在一个班了。”
两人似乎都有些陷在过去的回忆里，谁也没有率先出声，还是温书先将自己从回忆的漩涡里拔了出来：“然后就考大学嘛，我读完四年书，发现我还是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或许是逃避吧，我又去读了个研究生，结果读完研之后还是不知道。”
“所以就一直尝试？看自己想做什么？”
温书试着反驳：“大概是能做什么？”
可她话刚落，夏凌表情又变了，神情竟没由来地让她有些畏缩：“你这什么表情？”
夏凌语重心长：“温书，你不普通。”
许是长久以往，温书已经接受了普通的事实，她情绪没太大的波动，只点头，像在敷衍夏凌。
夏凌气笑了：“你为什么要觉得你普通？”
“就是普通啊。”温书给夏凌举例：“你看我小时候学什么什么不会，不像我姐，而且我还耽误我姐学习。”她语气里满满都是‘你看看我多差劲’的意思。
夏凌反问：“你觉得你姐接受能力比你强？”
温书点头。
“你姐当时几岁，你当时几岁？你姐比你大，接受能力比你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温书辩驳：“可是我成绩就是没我姐好啊，脑子也笨笨的，学什么都没天赋，也没什么特长。我小时候其实上过很多兴趣班的，可惜都一知半解，什么都学不会……”
“那是你一开始就觉得你比你姐差！”夏凌难得高声。
心脏像被什么紧紧攥着，疼到不行，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情绪和缓：“你姐是你姐，你是你，就算你成绩不好，脑子笨笨，你也不普通。”
夏凌将温书抱在怀里，喟叹一声：“你不知道你在我眼里有多优秀。”
优秀到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明明可以在一起了，她都难免会问自己一声她到底配不配得上。
温书从夏凌话语里真切感受到了心疼。
虽然谈起这些话题对现在的她而言已是无关痛痒，但夏凌的落寞情绪好似感染了她，她想要安慰她：“这没什么啊，普通也没什么不好，普通挺好的。”
夏凌又被她变相的宽慰逗笑了。
确实，要是这个傻子不觉得自己普通，那她就别想和她在一起了。自私的看，普通确实挺好。
夏凌还紧抱着她不放，但她又不说话，时间久了，总是仰着头的温书也有些难受，戳了戳她：“你在想什么？”
“在想——在普通的你眼里，格外普通的我差到了什么地步？”
夏凌又一次感觉到恐慌了。
她高中那个鬼样，搁温书眼里不得到了回炉重造的水平？
“你想什么呢，你这么优秀。”温书拍了拍她。
夏凌纳闷，又好奇：“我怎么优秀了？”
“……”这要她怎么说？温书纠结了一会儿，索性直接夸：“反正你就是优秀。”
夏凌一怔，随即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幸好，幸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幸好。
缠绵的拥抱被温书的手机铃声打断，温书一看来电人是温习，慌慌张张推开了夏凌。这多余的行为仿佛温习就在暗处盯着她，尤其她还口型示意她：我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