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用轻描淡写的“5年”两个字概括了战斗的过程,但事实上战况最惨烈的时候,连近卫营的伤亡率都已经逼近了半数。
最后,是偏爱兵行险招的近卫营副营长凯恩率领了手下的40名士兵,借助于曙光的信号屏蔽干扰,藏身于虫族的“飞龙”体内,利用其高机动的飞行能力,直接飞临虫族菌毯的最中心处,踏着斩杀于脚下的层层虫尸、以命换命般地终结了泽格族的次级统一意志:虫族女皇,这才开启了整场战争的反攻点。
联邦在战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派选Omega维促会的官员前往贝丹星系,针对战争5年后尚存在世的适龄Omega进行统一教育弥补,以及新生Omega幼儿的登记在案。
当时还未撤军的荆棘军团接到了议会通过军部下达的、协助Omega维促会开展Omega保护工作的命令。
在这项命令下达后的第三个水曜日,凯恩遇到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少女。
两个月后,凯恩在没有向军团报备的情况下,带着那名少女离开了军团和贝丹星系。
不到一个月后,Omega维促会决定对私自以Beta身份带走一位Omega的凯恩申以重罪。
随后,尽管在军团长鲁道夫的极力斡旋之下,经由最高法院批准的逮捕令仍然被下达下来……并且自那时起,鲁道夫的三星上将便再也没有进行过升衔。
而在逮捕令下发后的第三个月,在蜘蛛星云的边缘发生了恒星爆炸引发的γ射线潮,凯恩的星舰就从这里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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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涉及到了凯恩的事情,夏佐听得认真无比。
他曾经试图向凯恩询问过这些事情,却总是被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用一种鄙视的语气说“等你变强后就告诉你”。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夏佐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是凯恩不顾危险带人杀了女皇,才提前结束了战争并取得了胜利?”
鲁道夫肯定地说:“是。”
他从来都愿意承认并且没有抹杀过自己士兵功劳。
“这么大的战功?”夏佐看了一眼投影中已经被载入战争史的战况统计,“……都不足以让他娶一个Omega吗?”
鲁道夫闻言却沉默了许久。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火焰百合,眼前恍惚出现的大火铺天盖地得逼人窒息……半晌后,才吐出了一个和上次答案同样的单词:“是。”
“我很奇怪,”夏佐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掌心,“总是听你们说起Omega维促会什么的,这个组织做出的那些规定,是经过了所有或者大部分Omega们的同意了吗?”
“并没有。”鲁道夫回答。
夏佐忽地站了起来,用力地指住了全息投影中伊特诺联邦那枚以金色十字星为底的古地球样纹章:“那联邦标榜的民主和自由在哪里?!”
鲁道夫看着夏佐,少年的身影和他在差不多同样年龄质问父亲的行为重合在了一起,鲜明得就像是刚刚发生在昨天的记忆。
——联邦标榜的民主和自由在哪里?
——只攥在一些人的手里。
——那父亲你为什么还要为这些人做事情?
——为了能让他们把这两样人类最可贵的东西……攥得松一点。
在愤怒地问完这句话后,少年也随之冷静了下来。
他默默地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在鲁道夫开口回答之前便说道:“……你不用回答那个问题的。”
——这种质疑联邦政府根基的、叛逆不道的话语,他一向都只会在和凯恩闲聊时问出,然后被凯恩一通好生嘲笑。
出身狮子座自由城邦的凯恩,天生就带着这个城邦的特有的自由、散漫特性,对于联邦宣扬的那一套政治洗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他这种认知自幼就对夏佐有着潜移默化般的影响。
所以,夏佐方才的那句问话,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解答,而是一种发泄情绪般的反问。
因为说到了凯恩,两个人此前之间那些轻松谐和的氛围就被一扫而空了。
夏佐默默地看着那段被当成真相而记入史书的文字,其上没有提及过一次“凯恩”的字样。
他看了又看,直到看得眼睛微有发酸,才转开了自己的眼睛,轻声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鲁道夫面对他的谢意有些苦涩:“我并未能为凯恩做过什么。”
“不,”少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信任,“你和军团都对我很好……我知道,这是因为凯恩。”
鲁道夫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什么。
——的确是因为凯恩。
——但只是因为凯恩吗?
“我这次回首都星是为了向军部述职和参加内阁扩大会议,”鲁道夫转移开了话题,“带你一起走是因为你是一个Omega,留你在军团的话总归会让人不太放心。”
“伊文说如果有了标记,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夏佐一想到要离开曙光号就非常不开心,但在想到可能有机会再摸到睚眦后,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不高兴了。
他的这点小心思转得很快,所以猛然听到他主动提及“标记”两个字的鲁道夫并没有发现他情绪转变的原因。
“标记?”军团长重复问道。
“你说为什么Omega不能标记别人?”夏佐弓了一下手臂,不太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肌肉轮廓非常不明显的上臂,“要是可以的话,我就可以标记自己,或者标记一个Omega了。”
“……”鲁道夫:“标记自己或者标记一个Omega?”
“对啊,”夏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曙光说过,大部分Omega都会学习厨艺尤其是糕点烘焙的。当然,要是有Alpha会做甜甜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标记他们。”
“会做甜甜圈?标记Alpha?”完全摸不清状况的鲁道夫只能机械般地重复着少年说过的话语。
“嗯,”非主流Omega·夏佐点了点头,“打架什么的,我来就好了。”
鲁道夫:“……”
他愈发僵硬的表情看在夏佐眼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笑意味,于是少年带着点儿调皮地说:“你还真相信我刚刚说的话了?……居然会这样天真,你是怎么当上军团长的啊?”
鲁道夫:“……”
握住拳头在掌心里又轻击了一下后,夏佐正色道:“标记什么的,现在还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我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他不太赞同地摇了下头,“我遇到的Alpha们都特别拿自己是个Alpha当回事儿。凯恩说,这叫Alpha沙文猪。”
鲁道夫:“……”
“啊……抱歉,”夏佐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实,“你好像也是个Alpha?”
鲁道夫:“……”
“我刚刚说的‘Alpha沙文猪’指的不是你。”夏佐认真地解释着。
“……我知道。”非Alpha沙文猪·鲁道夫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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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临近回到首都星,军团长需要处理的事务就越多。
所以鲁道夫在和夏佐交谈了一会儿,向他说明了凯恩离开军团的原因和去往首都星的意图后,就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前来拜访的是卡特中校,他是过来送新型抑制剂的。
夏佐接过卡特中校递来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只精巧的银色臂环。
用食指轻松地勾起那个金属圆环,并用中指拨动着它在指尖转起了圈,夏佐好奇地问医生:“这是什么?”
卡特医生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心惊胆战:“快停下摔坏了就没第二个了!”
“哦。”夏佐乖乖了停了下来。
因为赶工没有做出备用之物的卡特这才松了口气:“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
“我不会摔坏它的。”夏佐肯定地说,“我可以连续这样做很久……这种动作可以训练手眼协调。我建议医生你也试着练习一下,据说可以预防阿尔茨海默症的。”
“谢谢了,”卡特无力地说,“现在的医学可以对所有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从基因层面上进行修正……”
“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基因修正吗?”夏佐问。
“……并不是。”卡特有些狼狈地回答。
像是基因图谱修正这种尖端手术,若无足够的权势和财力,对平民来说几乎是只能道听途说的字眼。
“这是一个无针注射器,你需要把它戴在自己上臂的部位。”好容易拉回正题的卡特拿过臂环示范着,“我已经推导出了你的信息素平稳释放公式,它会根据你身体里激素的具体水平,直接将相应的抑制剂以高压射流的方式注入你的肌体。”
夏佐有些担心地看着臂环:“我戴上它以后,会不会影响到我的活动?”
“你的关注点错了吧?!”卡特有些抓狂地说,“你知道推导出一名促进Omega性成熟的信息素释放公式有多么天才吗?还有仅仅通过你的皮肤表层细胞成分就判断出你体内的激素具体水平是多么逆天吗?”
“真的?”夏佐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看着卡特:“医生,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