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认真地想了想:“……弥赛亚应该坐不住了吧?”
“我坐不住的原因是因为我现在要走路。”弥赛亚的声音从他们俩人身后传了出来,“下次嚼人舌根的时候,记得不要直呼对方名字,你可以用个代号什么的——虽然我肯定也会猜得出来。”
“可是我们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你。”夏佐诚实地回答。
弥赛亚:“……”
葛兰笑着跟他打了下招呼:“晚上好。”
“听说主宰被你们干掉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弥赛亚态度一派自然地转移过了话题,“我对它产生的那种很难凝聚的精华还挺感兴趣的……你有没有设法在它临死前搞到一些?”
夏佐和葛兰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并肩向前走去。
夏佐继续刚才被弥赛亚打断的话题问:“你刚刚说康纳德很受欢迎?那他有看上谁吗?”
“少将的眼光非常高,”葛兰轻叹了一声,“到现在还在寻找中呢。”
“喂!”弥赛亚不满地喝止他们。
“说起来维促会对omega的分配权被废除之后,有自由恋爱的结婚申请吗?”夏佐难得地关心了一下自己该承担起的本职工作。
“现在还不太多,毕竟战争刚刚过去。”葛兰说。
“我说——喂!!”弥赛亚提高了一些音量。
“其实如果没有之前的分配权,你也不会认识锡德里克那个面部神情缺乏症患者了。”夏佐在感叹的同时还不忘吐槽。
“……这倒也是。”葛兰大方地点了下头。
“我说……”弥赛亚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但还没等他把下面的话说完,夏佐就扭过了头,替他补完了下半句话:“‘喂’什么‘喂’?再‘喂’就把你分配给康纳德了……我可是会长!”
弥赛亚:“………………”
最后还是一向温和待人的葛兰打了圆场:“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分配权这个说法了……婚姻,终究还是要在心甘情愿的基础上来的。否则心不甘情不愿地结了婚,最后能获得幸福的终究不会是普遍的结果。”
“你是不够心甘情愿才不愿意同康纳德结婚?”夏佐的问题一向直接,这次也不例外。
弥赛亚悻悻地看着夏佐,就当夏佐以为他会拂袖离去时,他却冷冷地开口道:“我只是不想结婚。”
“得了吧,”夏佐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不想结婚’的意思就是‘我不想和你结婚’……既然不愿意和人家在一起,就在一开始跟他说清楚啊,也别在发-情-期的时候找他啊……这么多年的发-情-期你都一个人过来了,非要到和他重逢后就没办法一个人应付了?”
夏佐这段话说得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留,在一旁的葛兰听得脸上的笑意都完全消失了。
弥赛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半天后转身就走。
“夏佐,你说话太……”葛兰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弥赛亚的背影:即便担任了新一届政府中医药卫生部部长,他依然常穿着一套白色-医师袍,在走路带起的晃荡间更加凸显出了身影的单薄。
“他就欠被人这么说一顿,”夏佐说,“接受就是接受,不接受就是不接受……没人逼他去做最终标记,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多少也应该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吧?”
“我倒是能理解弥赛亚的想法,”葛兰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只是在害怕。相信我,他的神经比你纤细很多,很多问题都会钻牛角尖。”
“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还很多。”夏佐并没有一味指责弥赛亚。
“这是正常的,”葛兰说,“没有哪两个人一出生下来就是合适的。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本来就是互相适应和互相调整节奏的过程。”
“你也是这样吗?”或许是上天拿走一样必将以其它的事物予以补充一样,夏佐在家世上经历的苦难和他在感情道路上走过的顺利,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也许比他要难,”葛兰沉默了一下,“……很艰难。”
*
由于出身阿泰尔家族的缘故,葛兰在年满12岁后,除了到位于室女座星系的主星角宿星上进行了为期两年的统一教育外,还需要到首都星的“白塔”上额外接受一年的教育。
不管当时的政府对这一年教育的必要性进行多么严密的官方解读,都掩盖不了它的本质目的:控制和联姻。
和同龄人相比,葛兰要显得早熟很多。当大多数权贵阶层出身的omega们在憧憬着自己以后的alpha会是怎样地英勇帅气时,他已经在思考一些更有内涵的问题了……例如,三角自由同盟的未来出路。
是的,他知道摆在自己命运前途上的会是什么——和一个被选出的alpha结婚,为了他名字后面所缀的姓氏。
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便会思考这种层次的问题,也必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决方案。比如当时的葛兰,就曾对三角自由同盟叛出联邦抱有很大的期望。
这样一个容貌出众、性情内敛,又不热衷与同伴们整日探讨联邦内部哪位alpha将军最帅的omega,理所当然地会成为被排挤和被孤立的对象……当然,葛兰被排挤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容貌出众”。
彼时,联邦军部的三大军团长中都没有踏入婚姻的殿堂。而受欢迎程度最高的则是温世顿和锡德里克,至于鲁道夫则由于接手荆棘军团时间并不太久,军团的重建和对异星生物的征伐占据了这位将军的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在很多娇生惯养的omega眼中并不是丈夫的最佳人选。
而和少言寡语的锡德里克相比,虽然军衔稍低,但新晋上将温世顿的家世和性格却又无疑比前者更吸引人。更何况不少人都心知肚明,三大军团中,虽然温世顿的军衔此时最低,却极有可能是以后军衔最高的那位。
“听说你想要嫁给拜恩上将?”拦在葛兰面前的是一位趾高气昂的omega少女,她的父亲是主管财政的副议长,本人因为长相娇美和自幼宠溺,以及身为omega的优越感,养成了飞扬霸道的性子。
“没有的事。”葛兰平淡地说。
“可我怎么听说你爸爸想走路子,让拜恩上将选你做他的omega?”少女不依不饶地问。
“不可能的事。”葛兰的回答连句式都没有变。
“最好是这样,”少女的目光在落到葛兰脸上之后,还是忍不住出口相讽道,“……你这种丑八怪一辈子都找不到alpha愿意娶你的。”
她这话其实说的非常违心,且不说葛兰的家世,就是一名普通的omega都有大队的alpha渴盼着迎娶,何况“丑八怪”这个词语更是和他不挨边儿:单论相貌的话,葛兰并不逊于她,而且还多了一种清雅高贵的气质。
面对这句毫无道理的贬低和诅咒,葛兰只是笑了笑,反倒很是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谢你的祝福。”
“你……”少女为他的态度一时气结,半天后才恨恨地说,“……你给我等着。”
葛兰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此时的他正面临着一个非常烦恼的个人问题:他的发-情-期快要到了。
和三十年后和他同龄的夏佐烦恼的角度不同,维促会会按时提供omega信息素抑制剂,葛兰不必担心没有钱和没有地方去买抑制剂……他苦闷的是:发-情-期即将到来,意味着他很快要被分配给一个素不相识的alpha了。
但没有把威胁放在心上,并不等同于威胁不再存在。
针对葛兰积怨甚重的报复来得简单而又幼稚,同时却也卓有成效:交到他手里的抑制剂剂量被变动了。
所以,尽管按时、“按量”服用着抑制剂,葛兰渐渐散发出“发情导向”的信息素却仍然在缓慢地外泄着。只是,剂量被变动的很小,再加上他周围都是omega,这才没有立时引起什么注意。
然而,按照和变动剂量相配套的计划,几个胆大包天的omega决定在合适的某个时机,将葛兰引到白塔之外——随便哪个地方,只要有alpha的存在,相信结果会很有意思的。
幸好这个计划没有得到完整实施,否则三角自由同盟可能在三十多年前就名副其实地反叛了。
打破这个计划的是葛兰的警觉和一个恰巧出现的alpha。
这是暮春的一个午后,白塔中的所有omega都被要求参加一次集体活动。
所谓的集体活动不过是一个幌子,实际上这种活动不过是一些身份显贵的alpha借机想要选择自己中意的婚姻对象。
因为身体最近频频不适,葛兰请了假,缺席了这种他本来就很厌恶的活动。
“将军,怎么样?”维促会的新任会长关德琳礼貌不失殷勤地问道,“您有没有看到可心的人选?”
锡德里克摇了一下头,便想结束这次被硬拽来参加的“偷窥活动”。
在他面前的巨大视屏上,是正在集体做花艺的omega们。
关德琳却不肯善罢甘休:“不如我让人领您去逛逛白塔?今天阳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