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我买了早餐一起吃吧。”穿着灰色背心下~身宽松短裤的季梓矜坐着饭桌旁笑意吟吟。
饭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豆浆几个包子,季梓矜正细细喝着一碗白粥,还一手拿着报纸看。样子倒不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浑身显出洒脱随意,然而却有一股精致。
真是矛盾。
纪念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啃包子,依然是无自觉的快速吃着东西。
“你别吃那么快,对胃不好。吃慢点,我不会跟你抢。”季梓矜实在看不过眼,出声提醒了一句。
纪念吞咽的动作一顿,而后真的放慢了不少。
见着纪念听进去了,季梓矜免不了沉默的她又是一顿骚话:“你吃慢点,我陪你一起吃,是不是感觉特有滋味?”
纪念感觉好笑,对待季梓矜的话语她总有种莫名的愉悦感,这是前所未有的。
“怎么会?难道你还能让早餐变得更好吃吗?”
季梓矜得意地笑,泪痣在笑容下异常显眼:“你看着我特好下饭呀。”
季梓矜长得美,旁人看着确实赏心悦目饭也能多吃一碗。
但纪念难得想要逗她。
“下饭?你长得像老干妈?”
季梓矜一愣,想起那红色罐头瓶上印着的头像,虽说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女神,但她的笑容还是凝滞了两秒。
纪念憋着笑,吃着包子都在抖。
看着纪念这副乐样,季梓矜知道对方故意调侃自己,没想到对方也不是像她想的那样无趣嘛。
季梓矜可不会被这么一句话给打败,当年她可是季家最头疼的问题小姐,圈里有名的一朵红玫瑰,人称季家一朵小红花,她的能耐圈里有目共睹。
季梓矜眨眨眼,立即恢复往常那惯笑:“那你可得把我揣在兜里,放在碗里,可别看着锅里了。”
纪念投降:“得,我说不过你。不过锅里是谁?”
“唔……莎莎吧。”季梓矜说着,随即想到了什么,笑得眼都要眯起来:“不过她可得是重庆辣椒酱。”
纪念听了,想起莎莎那暴脾气,觉得也是像辣椒酱一样爆火,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季梓矜发现纪念笑起来鼻子上的痣会跟着微微皱起,清淡的眉眼似乎加了色彩,整个人鲜明起来。
“你是不是晒伤了?”季梓矜注意到纪念的皮肤跟她在船上看到时黑了不少,甚至还红了好几块。
“嗯?应该吧。”纪念不是很在乎地应道。
季梓矜见纪念并不在乎的样子,也知道她自己是不会处理了,于是便上楼去拿了一些晒后修复的芦荟胶,然后亲自给纪念涂了厚厚的几层。
芦荟胶贴在皮肤上凉凉的感觉,并没有那种不透气的胶黏感,很自然地贴合着皮肤的毛孔。
纪念看着季梓矜给她涂芦荟胶的侧脸,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昨晚放的那首歌是什么?”
“嗯?哪首?”季梓矜明知故问,但她偏偏要装出毫不知情。
纪念也没有怀疑,以为那是对方每天都要放几首歌听听,于是说:“就那首纯音乐,很缓和的……就像……就像……”她在搜刮了一会形容词,“角落的花都开了又落……”
季梓矜对于她的形容惊讶挑眉,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个瘦削的女人,赞赏地说:“不错,看来你真的听到心里去了……”
纪念对于她的赞赏倒没有什么特别开心,只是笑笑。
当年学钢琴时,老师曾赞赏她能理解曲子里的含义,是能真正将曲子带进情感的人,那是能跟音乐共鸣交流。
可是她终究没有学得多好,比起同样起步的丁小燕更是一个天一个地,而她就是个那个被踩在地上的泥。这生动形象的比喻是林女士对她给出的高度评价。
“《城南花已开》”季梓矜望着她笑,“这是它的名字。”
城南花已开,秋意阑珊,角落的花暗自开满了一院,暗香飘出墙头,秋天浓重的枫黄色铺满了落红。
“这倒是很贴切。”纪念真心赞赏,因为她真的能从音乐从听出了灵魂。
合住的日子算不上多么波澜,两人在岛上都属于无业游民,整日待在小洋楼的几方地,季梓矜偶尔还不知道跑哪去,更多是去莎莎那凑热闹帮忙打理旅馆。而纪念一开始来岛后的几天就整日骑着自行车到处游玩,现在反而对于出去兴致缺缺,更像是失去了对这座岛一开始的热情,吃饱了躺在一楼的落地窗旁的木板上睡觉,睡醒了就做吃的,整个人颓废到了极点。
季梓矜对于自己的房子里多出来的不是人气,而是一个时常穿着宽大的白t游来荡去宛如女鬼单薄的房客忍无可忍,终于提出了晚饭后散步。
“散步?”
“对,你该出去走走了。吃完就躺对消化不好。”季梓矜将碗碟沥过水摆放好,脱下了洗碗套。
这些日子季梓矜对于洗碗这项技术活是越来越娴熟了,她对于每一项事情似乎都能够得心应手。
“去哪里逛?”纪念倒是不拒绝出去走走,她吃饭的速度还是快,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但是季梓矜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一如往常提醒她。
为了晚上能睡好点,不至于被胃病折磨,她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季梓矜的好意她也应该接受。
“不知道,沿着岛边走走吧。”
“嗯。”
于是两个无所事事的人就在晚饭后出门了。
海岛下午六多点钟正是家家户户吃完晚饭或是正在吃晚饭的时间,夏天白日时长较长,夜晚还没有来临,太阳挂在海平面上,隐隐有了睡意,阳光已经没有中午那么刺目灼热。
纪念一头长短不齐的及肩碎发扎了起来,跟毽子上的长羽毛一样长长短短,露出光洁的纤细脖颈,看上去清爽干净。依然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下~身一条夏威夷风花色的短裤,拖着一双几块钱的拖鞋懒散地走在了路上,而一开始穿着还算精致的季梓矜,如今也是穿着一件宽大的无袖背心下身黑色短裤,棕色长卷随意用好看的发带一扎,也以同样相像的懒散步伐前进着。
她们之中有种无言的默契并肩行走着,走过两侧满是法国梧桐树的偏僻大道,散发着余热的阳光从梧桐树叶散落下来,她们踏着被拉长的树影下的阳光漫无目的走着。
面对分岔口时,两人彼此相看一眼。
季梓矜懒洋洋:“走哪?”
纪念打了个哈欠:“随便,神的右手是撒旦,右边吧。”
季梓矜不知为何笑了:“可以,撒旦可比加百利有趣多了。”
纪念不置可否,转头走向了右边。
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做出一点解释,即使她刚刚只是乱说了一个理由。
路过一个院子,院门是爬满了青藤已经脱漆的黑色铁门,刚吃饱饭的人们坐在小板凳上扇着大葵扇乘凉。
那是纪念第一次来到小洋楼遇到的老太。
纪念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她更没有太过多余的心思放在了周围的人上,老太倒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两。
实在是季梓矜的相貌与纪念的气质在这个海岛可谓是突出,再加上第一次季梓矜那骇俗的话语,老太自然对她两人记忆尤深。
“出来遛弯呀?”老太笑嘻嘻地问着她们。
纪念往前的脚步一顿,迟疑着不知作何表情。
而季梓矜则十分自然地上前一步,笑得大方地回应:“是呀,饭后走走有助消化,您老看起来健朗得很,这身子骨比我们还年轻。”
被季梓矜这么一说,老太笑得合不拢嘴,季梓矜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又会说话,这种年纪的老太最喜欢了。老太拿着大葵扇撑着腿站了起来,对她们说:“先别走,等会。”说完便往门内走去。
纪念一头雾水地看向季梓矜,不知道这老太要干嘛,明明上次不是被她们的大胆豪放给吓到了吗?
季梓矜也只是笑,并不打算向她解释。
不一会,老太就出来了,手里抓着一大把青枣,一股脑地塞到两人手里,还一边招呼着:“别客气啊,这是自家种的,虽然小,但是甜。你们小姑娘最爱吃甜了,拿去吃。”
没有经历过这架势的纪念有些不知所措,老太反而握着她的手,摸着她的胳膊,说:“怎么这么瘦,多吃点啊。”又转脸对季梓矜说:“让她多吃点,多补点才行,这大热天的,这手摸起来都是冰的。”
季梓矜反倒一脸正经地应下了。
直至走远后,纪念看着季梓矜啃着青枣,才问:“你认识她?”
“算认识吧,平时邻里打过几次招呼,见过几面。这老太心肠热,是个退休老教师,改不了老~毛病,每次都逮着我跟学生一样教育。”
纪念听后没有再问,心里还有点疑惑,她们之间虽然没有什么,但是那天的说话实在惊悚,女女之情在这种社会尚且还算是禁忌,一个老人这么快就接受了?
但看着季梓矜毫无顾忌地一口一口地咬着翠色的青枣,莹白色的牙口一口咬下去,“咯嘣”一声脆响,听起来颇有食欲,于是她便也不纠结了开始放开了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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