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边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伸手抢走了落玉手中的书,“哥哥看什么呢?如此入神?”
“民间杂物罢了想来也有些趣。”见他来了脸上扬起了浅笑,挥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哥哥可否代弟弟去办一件事。”小狐目光狡黠,似在盘算着什么。
“何事?”落玉拿过书问道。
“月边这几日有些事要处理,脱不得身,你就拿这仙酒去城东外的忘忧谷去看望我一好友,他对药理之说很是有一番见解,为人博学想必和哥哥也可无话不谈,我先前也是仰慕其才寻着他去了那谷。这不,弟弟也怕哥哥闷坏了嘛。”说完把一壶飘散着芝兰香气的酒递给了落玉。
挺翘的鼻子嗅上了精美的粉窑瓷壶,这不是自己酿了百年的仙酒吗?这可是他花了不少时间从海外仙山采摘得的数十棵芝兰草,引东海无源之水所酿,酒香浓而不烈,能强筋骨解奇毒,凡人只要喝上一口必可延年益寿,生肌活骨,自己平日都舍不得喝,何时被他偷盗出水府了?刚想责问,那狐狸早开溜了。随即轻笑摇头,满脸宠爱之色。
车夫是一个壮实的汉子,名唤陈六,这天正赶着马车带着落玉前往忘忧谷。陈六早被惊人的月俸吓到,更别提自家主人了,特别是那落公子生的这般俊美无双,身上似乎还有一层似有似无的朦胧仙气,比女人都好看万分,一想到那人硬是他这娶了亲的大汉也面红耳赤,下腹燥热难当。陈六一路想入非非,落玉则在车中纤手托腮打着盹,定是料不到那凡夫俗子的心思。
栖燕山庄离忘忧谷不过十几里路,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陈六稳了稳心神去唤落玉,掀开了车帘就对上了那双慵懒的眸子,顿时看得傻了眼。
落玉自顾下了马车吩咐陈六在外等候,便提着仙酒缓缓进了忘忧谷。
主子这是要去哪?那忘忧谷历来都没有人家啊!陈六心下犯了嘀咕,想开口却哑了声,不知怎的实在羞于张口唤住那人最后把手中的马鞭紧了紧,目送着俊美的人儿走远。
忘忧谷的景色奇美,说的上是人间仙境了,谷中种满了奇花异草,清风掠过尽是满鼻的花香。
小路的尽头处一座飞旋的瀑布下是高耸入云的悬崖绝壁,普通人定会以为这是条死路,但落玉一眼就看出来这只是障眼法,用了天罡诀的第十二式,对会道法的人来说很容易破解。落玉径直朝瀑布旁一颗高大的桃树走去,那桃树就是入谷的门。
远处一座竹制的小楼依在半山上,一条小河绕着流过,旁边还有自然生长的奇石点缀,一棵古柏伸出漫天的枝杈为竹楼遮风挡雨,真是巧夺天工妙不可言。
正在晾晒草药的童子老远就看到一位白衣人从谷下走来,吃惊之余赶紧去告知主人。
“少爷,少爷,山下来人了,来人了。”
“哦,是银公子吧。” 说话的蓝衣男子正埋头调配着一味新药,他修长的手指鼓捣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不时把一些颜色各异的粉末仔细装进瓶中,神色专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是,是一位画中人。”
“阿南,切莫胡说。”
“真的,是真的公子。”名叫阿南的童子急切的说。
看小童的样子不像说谎,男子有些疑惑的皱了皱好看的眉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扯过一旁的抹布擦拭了宽阔的手掌,朝门外走去。
很多年以后,他都没有忘记那个似仙般的男子踏着满地的桃花向他走来,白衣翩跹,面若倾城,好像是一场梦中最重要的那个场景,就这样永远的定格在了他的心上。
落玉把手中的酒递给了他,随后向他微微颔首,淡然而有礼。
他只觉得痴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当下有些窘迫,脸色绯红,接过瓷壶忙把客人迎了进去。
“公子想必也懂些玄学之术,天罡诀以桃树布局甚是巧妙,妙在满眼皆是桃花不落俗套,那桃树枝叶繁茂里头却是中空想必也花了些心思,定是用珍贵草药制成花肥细心养护。”落玉泯了一口香茶,连这茶也带着药草的香气。
“正是,父亲在世时曾教导过不少。公子能走进这谷来也不是一般人,一定是银公子的哥哥了,听他时常提起你。”
落玉点点头,“这有坛自己酿的酒,口感还算甘醇,月边要我代为送到公子手上。”
“真是失礼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落玉,字青舒”那声音清脆而不失柔和,就像滴落进池中的春雨,搅乱一片宁静听得他不由心头一跳。
“在下冷无言,字沅孑,叫我沅孑便是。”
落玉接过他倒满的芝兰酒一饮而尽,这味道真是分毫不差,放下酒杯爽朗一笑道:“好字,古有沅水,虽群山险峻峡谷曲折,然水流坚毅终汇入西海。孑,取自茕茕独立,孑然一身,公子这么年轻就能隐去尘事喧嚣,有超然余外心如止水之意,还寻了这么个好去处研习医理实属难得。”
“哪里的话,附庸风雅而已。咦,这酒真真是上品,味甘而醇,浓而不烈。”说完又倒了一杯,喝下只觉通体未有过的舒畅。
落玉回他予微笑,那笑真如阳春三月的清风拂面,和煦动人。
“青舒,请”
再给他满上,二人酒杯相碰,说说笑笑,分外投缘。
这男子面貌温和落玉看着颇合眼缘,就是有些呆愣,看他不时望着自己出神,便用眼神询问过去,眼神交汇那人显然吓得不轻,脸更红了。落玉低垂眼角抿嘴偷笑,真是个愣头青。
这蓝衣男子名叫冷无言自小隐居长有百草的忘忧谷,跟父亲学得一身高明的医术,悬壶济世。年过二十便有了天下第一神医的美誉,生得也是一表人才,浓眉宽目俊俏的很,身上隐约还透着贵气。
每月初一他会在京城的仁慧堂坐诊,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又因他一月只看诊一天,无论普通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一律一视同仁都要取号排次,再重的病再多的银两也绝无先后,素有神手怪医之称。
落玉一走,冷无言呆愣了好一会,只觉七魂六魄已丢,怔怔望着面前落玉喝过的杯子,满脑子想得都是那人儿,这世间上还有这样的人,温谦而有礼,博学而雅致,他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落玉刚踏进里屋,银月边就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
“哥哥为何这晚才回来?”小狐笑着替落玉换了件竹叶花纹的月牙色真丝外裳,脚上也换了舒适的软靴。
“冷公子要我与他喝完那酒,便晚了些。”
“哼,定是与哥哥成为知己了吧,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么晚才回来可别忘了还有个弟弟呢。”小狐就是爱故意露出这种酸溜溜的表情来撒娇,期许能得多些宠爱。
落玉很是吃他这一套,揉了揉他黑亮的长发,问他,“不是脱不开身吗,为何现下就回来了?”
“事情已经办妥,明儿个就给哥哥惊喜。”
“惊喜?”
“没错,惊喜”小狐嘻嘻一笑,粉雕似的脸可爱无比。
落玉看他故作神秘,也不再多问。
翌日,落玉指着京中最繁华的酒楼天下第一楼气结,一向清雅的脸庞带着几分薄怒,这狐狸竟然想学人类做买卖,对面的妓馆迎香楼也被他买下,唱的哪出?这是要铁了心不回水府了。
银月边就是吃准了这蛇性格温和,极为好哄,跟在他后边像膏药似的说尽好话陪尽笑脸再让他训斥了几句又糊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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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远影,夜色阑珊,五匹马儿在黑夜中疾驰,马上的人都是黑衣装扮,不一会停在了一个义庄的门口,两盏红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阴森恐怖,诡异非凡。门口跪着个老头,衣裳褴褛,花白的头发十分稀疏,肌肤干瘦,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此时正瑟瑟发抖,两旁站着几个拿刀的汉子狠狠的盯着他,那阵势一看就是练家子。
为首的男子身姿矫健地下了马,掀开了黑色斗篷罩着的面容,头上戴着五爪金龙的玉冠,内嵌二龙戏珠,五官俊美绝伦,身材欣长高大,身上的黑衣绣有华丽的银纹滚边,气势逼人。
男子用手上的银质马鞭挑起了老头的脸,神色高深莫测,“真的是你,赵公公。想不到你躲到这义庄了,还敢留在京城,真是有胆识。”本来是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听在老头耳中就犹如催命的符咒。
“千岁饶命,饶命啊,老朽也不过一条贱命,还请千岁饶命啊,来生必定结草衔环。”老头吓得尿了裤子,“砰砰砰砰”在地上连磕了十几个响头,鲜血直流,一头乱发人鬼难分。
那黑衣男子一阵嫌恶,他自小最是讨厌这些阉人的嘴脸:“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如若有半分隐瞒定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定句句属实。”
这老头原名赵益乃先皇身边第一首领太监,官至内务府大总管,亲身侍奉过两代皇帝,当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这步田地,也因他知晓的秘密太多,四年前先皇驾崩时趁着皇城风澜惊涌,避开所有人逃了出去,他怕的就是面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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