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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 番外完结 (priest)


那人连续说了三遍,褚桓才艰难地辨认出他的唇语,他在说——“火种”。
火种?
褚桓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是什么意思,忽然后脑勺一痛,他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发现是自己的“枕头”自己跑了。
毒蛇小绿就是个生物闹钟,一到点就把褚桓的脑袋扔下,自己爬到了圣泉边上,伸长脖子喝水去了。
褚桓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只见那蛇的身体发出一片与圣泉如出一辙的荧光,远远一看,蛇好像灯下照的上好玉髓一样透亮光洁,润泽又不灼眼,每一颗鳞片都熠熠生辉。褚桓忍不住凑过去伸手在蛇身上摸了一把。
褚桓:“所以你是喝了这个,才长到这么大的吗?”
毒蛇惬意地卷起尾巴尖,撩着他的手腕。
褚桓将手伸进圣泉中,那水并不冰冷,仿佛人体温那样温和,轻轻地卷过他的皮肤,像母亲的手。
褚桓忍不住在清晨的低血压中突发奇想:“我要是来一口,是不是还能再长高几公分?”
不过随即,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谁知道这纯天然的营养水是促进纵向生长还是横向生长的?
等蛇喝饱水,褚桓也收拾好了自己,他伸出胳膊让小蛇爬上来,打算去叫醒他的金牌陪练。
没想到还没等他找,袁平已经在山门口端坐等着他了。
袁平看着他身上的“真皮长蟒袍”,面有菜色地质问:“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褚桓就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袁平没事是不会去找他的,找他的一定另有其人,袁平有此一问,肯定就是出卖他未果。
袁平怒发冲冠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让那条肥蚯蚓躲远一点,咱俩出去单练。”
毒蛇小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摇曳生姿地从褚桓身上滑下来,径直冲着袁平的方向爬过去。
袁平先是绷着脸保持着淡定,在蛇距离他不到半米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向褚桓扑了过去,两人如日常一追一逃地进了山间林子。
毒蛇诧异地抬了一下头,不知道袁平瞎激动什么,不过它很快把这个奇怪的守门人丢在一边,摇头摆尾地继续往前走去,绕过一根石柱,它谄媚地蹭了蹭躲在那里的人的裤腿,那人缓缓弯下腰,拍了拍蛇头。
褚桓感觉这一天袁平似乎有些鸡血过了头,好几次因为太冒进,险些被他逮住。
气成这样?
褚桓手里扣着一张弓,弓上的箭没有箭尖,弓弦已经拉开。
方才有一片树枝微微动了一下,褚桓已经大致判断出了袁平的位置,他嘴角微翘,不动声色地开始瞄准。
褚桓打算缩短这一天的晨练时间,等速战速决地“干掉”袁平,他还想上山找长者问问自己梦见的中年人是不是有什么典故。
他的全副心神全都集中在了弓弦箭尖上,将呼吸压到最低,就在这时,身侧的树杈忽然响了一声,褚桓拉弓的手指骤然一松,前方传来袁平一声痛呼,褚桓没管,心生警惕地转过头去。
谁知就这么一扭头的工夫,他的后颈已经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
这人下手的角度力道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失去意识之前,褚桓心里电光石火地划过一个念头:“肯定是有蓄谋的,姓袁的龟孙居然给我下套!”
下一刻,他手中弓弦落地,人软绵绵地往另一边倒去,被一双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袁平捏着一根没尖的箭,一扭一扭地从树丛中跳下来:“嘶……断子绝孙的王八蛋,下手这么重——怎么样,得手啦?”
南山抱着晕过去的褚桓从树上下来,冲他点了点头:“谢谢。”
袁平看了褚桓一眼。
褚桓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
袁平记得自己刚从圣泉里出来,第一眼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真的觉得褚桓像个忽忽悠悠的孤混野鬼,眼下,这野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一身的鲜活气,几乎同以前判若两人了。
“唉,不用谢——其实他真的挺喜欢你的。”袁平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长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又十分感慨,只得搜肠刮肚了良久,才有些笨拙地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
南山心事重重地勉强一笑,轻轻地给褚桓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他的双手好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将褚桓带回了山上。
褚桓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屋里了。
这屋子窗明几净,整洁有条,墙上还挂着那熟悉的族长权杖——这是他以前没事总来找酒喝,时常大醉而归……但是还没来得及留宿过的地方。
守山人族长南山的住处。
褚桓动了动手脚,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床柱上伸出的几根大铁链子锁住了。
他头天才和袁平建交,第二天就被这阴险狡诈背信弃义的小人出卖了。
褚桓十分无奈,看这架势,想必自己被卖得还十分彻底。
他只好苦中作乐地想:“被心上人拿大铁链子锁在床上,唉,大概也能算是人生赢家的一种吧?”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醒了?”
褚桓一抬眼,就看见面沉似水的南山端着一碗水走到他床边。

56、死地

南山把水碗放到褚桓能够得着的地方,就一言不发地在旁边坐了下来,他好像不知从何说起,连看也不敢看褚桓一眼,目光就落在床脚的铁链上,似乎是发呆,又似乎是踌躇。
许是因为不便,南山将脑后的长发绑了起来,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他的眉宇间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道刀凿斧刻般的痕迹,居然憔悴了不少。
守山人风餐露宿从来不在话下,南山本来又是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忽然憔悴了呢?
褚桓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脚上铁链,想要没话找话地说点什么,又觉得此情此景不宜太正经,于是毫无节操地说:“哎,给我吹首曲子听,我就配合你玩SM。”
要廉耻何用——反正语言不通,南山也听不懂。
南山果然是没听懂后半句,但他真的拿出了口琴,吹了一段褚桓从没听过的曲子。
褚桓也不怎么在意胳膊腿上的铁链,放松了身体,闭着眼睛尽情欣赏,院门口的桂花已经谢了,但他依然有种桂花香的错觉。
他迷恋南山做任何事时候的那种全心全意,能从南山的曲声里听出真正的细雨微风,余音袅袅,他总是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
尾音不知结束了多久,褚桓才重新睁开眼睛,好像睡了好长一觉似的伸了个懒腰,铁锁链被他晃动得叮当作响,他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躺在一边,看了看南山,继而又打量了一番扣住他手腕的铁锁。
这东西有点简陋啊——褚桓啼笑皆非地想。
他伸手在自己的衬衫内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根细长的针,在南山眼前晃了晃:“宝贝,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南山没回答。
褚桓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告诉他:“这个东西,在别人手里叫做‘针’或者‘铁丝’,在我手里,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万能钥匙’。”
说完,他将那根针插进了手腕上的铁锁中,好像只是随便戳了两下,然后褚桓把耳朵贴在上面,轻轻一拧,就听“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褚桓活动了一下手腕,无辜又无奈地看向南山,至此,总共耗时不超过二十秒。
南山:“……”
褚桓摇摇头,在南山面前展示了一番偷鸡摸狗的技术,半带炫耀的说:“你这个东西,比小时候我爸停摩托车的车库门还好撬啊。”
南山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褚桓的脚踝,将他整个人拖了过来。
褚桓猝不及防地被他抓过去,后背擦皱了床单,他好不挣扎,眼睛里突然冒出诡异的光,带着一脸喜闻乐见的表情说:“你是想非礼我吗?好,来吧,随便蹂躏,不过按你们的风俗,蹂躏完了是不是就得负责了?那……呃啊!”
南山的手好像一把铁爪,抓住了褚桓的腿,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褚桓只觉得自己腿上一麻,好像某根不知名的麻筋被活生生地挑了出来一样,酸疼麻痒滋味就别提了,随即一阵剧痛,他冷汗都下来了。
不对,这仿佛不是捆绑爱,是正直的预备要打断他腿!
褚桓当机立断,极其逼真地惨叫了一声。
南山仿佛被他的叫声刺痛了一样,眼皮狠狠地一跳,接着,他发现褚桓整个人已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那、那条腿不能掰,卧槽……放开,我那条腿受过伤,再来一次真废了……”
南山从没有碰过他一根汗毛,连想都没想过,褚桓这哆哆嗦嗦话不成音的模样顿时好像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他手上的动作当时就一松。
褚桓一看这招有效,立刻变本加厉,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脸埋在床单里,蚊子似的哼哼唧唧,叫着南山的名字:“南山……南山,疼……”
南山本来就是好不容易才狠下来的心,被这样一搅合,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他终于叹了口气,放开褚桓的腿,轻轻地揉了揉,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伤?”
褚桓气如游丝:“刚见到你的时候,贯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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