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一旦筑基,便可辟谷,不再食用人间五谷。但这晶灵谷、寒冰蟹却是灵气充裕的宝贝。做成的蟹黄烧麦外皮晶莹,蟹黄橘色鲜亮,香气四溢,味道极是鲜美,又包含灵气,全无杂质,故而食用亦是有益无害。
郭华执吃饱喝足,又抿口灵茶,叹道:“人间美味,莫过于此,不愧九百灵石的珍馐。”
赵景不由一皱眉,“幸而灵宝不在,若叫他听见,只怕要哭起来……也罢,不用等他,时辰不早,该启程了。”
郭华执亦是起身,那些身怀真真假假玉盒的伙计们亦已出发。
灵宝并不知少爷竟不管他,径直出发了。他奉命送蟹黄烧麦,却被献瑞客栈的小二告知,那对夫妇并未回客栈。只留话道前去斗宝会观赏,若有事便去斗宝会寻他二人。
斗宝会乃开天集盛事,这夫妇若是前去,也是情理之中。灵宝只得捧着食盒,又折身往开天楼行去。
这云锦阁众人行动,却全在赵宫洺掌控之中。
开天楼外熙熙攘攘,过半居民都已集中在此,想要一睹众法宝灵丹风采。故而街道上人却少了许多,就连打斗之声亦是被隔绝在结界之内,并未引人注目。
不过半个时辰,赵宫洺面前已有三个白玉盒呈上,却俱是空空如也。
他将一个玉盒重重往桌上一按,道:“暗中定另有人手,速去追查。”
那侍从道:“有人暗中相助云锦阁,如今我会中人手已全数出动了。”
赵宫洺怒道:“废物!”
那侍从自是不敢吭声,只得低头敛息。
赵宫洺沉吟片刻,只得道:“带我名牌,前往总会借调人手,绝不能让那黄口小儿把金丹带入开天楼。”
侍卫便喏喏而去。
不过盏茶工夫,赵景与郭华执二人便被阻拦在距离开天楼半里外的街上。阻拦之人,正是一队风神护卫。
为首者乃是个凝脉八层的高手,年纪三十开外,手中握有一条混铁蟠龙棍,周围十余名护卫,却是将他二人同随从团团包围。
那队长道:“我等得到密报,刺杀明公子的修士便是你二人之一,快快束手就擒,省得道爷麻烦。”
郭华执冷笑道:“何人密报,有何证据?平白无故就要拿人,风神山庄何时出了你这等仗势欺人的鼠辈?”
那队长却不动怒,只是阴鸷一笑,“郭将军谬赞了,这些辩解,不如等受刑之后,与庄主申诉吧。只是我们庄主却不见得愿听一个冤鬼聒噪。左右,拿下!”
这队长许是嚣张惯了,竟肆无忌惮,就要动手。郭华执乃越明武将,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神色一冷,身后郭府护卫亦是悍然握剑,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赵景却是一张脸全无血色,喟然长叹道:“罢了,不过一颗金丹,拿去便是。”
已自怀中取出储物袋,作势往那队长脚边扔去。
却被郭华执阻住,沉声道:“赵景,此刻认输,便是功亏一篑。”
赵景抬目,与郭华执深深对视,终究还是惨然一笑,缓缓拉开那青年将军的手,便将储物袋递出,落在那队长手中。
护卫队长亦是动作小心,取出袋中玉盒,甫一打开,便是金光四射,他唯恐引来他人,便即刻关上盖子。
这尚未发话,却见一道儒雅身影自街角转了出来,正是赵宫洺。
那队长收了指示,虽心有不舍,却仍是将那玉盒奉上。
赵宫洺接过玉盒,又转身看向赵景。他这侄子,心性坚韧,天资聪颖,如今却颓然如一株枯树,全无半点生机。
见这长房一脉终究没落,赵宫洺心中方才有了一丝畅快。笑容愉悦道:“我竟是小觑你了,这天子金丹便当是你孝敬叔父的。”
赵景凄然道:“叔父……你何必如此,斩尽杀绝?”
赵宫洺冷嗤一声,“当年你父独占家产,却坐视我被赌场逼债,生生被砍下一指。如今也算是善恶终有报。”
赵景闻言,却是攥紧五指,咬牙怒道:“我敬你一声叔父,这些家事,本不应外传……若非叔父那时沉溺赌博,又怎会欠下偌大赌资?父亲只为叫你幡然悔悟……此后却是谁遍访灵药,为叔父接上断指?”
赵宫洺沉声喝道:“闲话休提。贤侄既已来了,便随我进斗宝会一观吧。”
赵景身形又是一晃,面上如金纸,惨然笑道:“赵会长,得饶人处且饶人。云锦阁已……何苦再逼我丢人现眼。”
赵宫洺捋下胡须,只笑道:“机会难得,景儿怎可错过。”
便使个眼色,叫那些护卫上前押送。
郭华执挡在赵景身前,道:“我护送你回去。”
赵景反手紧握他手掌,咬牙冷笑道:“既然那人盛情相邀,我又何必推却。进去便是。”
二人便随赵宫洺进了开天楼。
那开天楼大厅之内金碧辉煌,夜明珠照耀下,亮若白昼。又将大门尽皆打开,叫门外众人亦是看得清楚。
就有一名管事声音宏亮,将件件法宝报出名来,又展示众人眼前,换来声声喝彩。
赵宫洺与赵景、郭华执进得大厅不过几息工夫,就听那管事高声道:“下一件宝物,乃是天应国云锦阁所献,七品灵药——天子金丹!”
话音落下,四周却一片寂静。人人竟屏息静气,想要一睹七品仙丹风采。赵宫洺却是想见云锦阁在嘲弄声中,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故而嘴角噙笑,往赵景看去。
谁知那赵景却一反先前惨淡姿态,温润俊雅一笑,已迈步行至大厅之中,又抬手往门口一招,唤道,“灵宝,过来。”
灵宝仍躲在门外人群中,听闻主子呼唤,捧着个食盒畏畏缩缩地上前道,“少、少爷,我未曾寻到雷夫人。”
赵景笑道:“无妨,你且将食盒打开。”
灵宝应声,便揭开食盒盖子,露出五个尚有余温的蟹黄烧麦。赵景取出一旁食箸,将三个烧麦夹开,便自其中取出三粒灰色圆球,放在食盒盖中。又以灵力催动,绘出一个简单符纹,轻轻扫过灰色外皮。
顿时掩饰的符纹褪去,灵气四溢,金光璀璨,将大厅中夜明珠光压得骤然一暗。
赵宫洺脸色亦是猛然一暗。
斗宝会列会者皆是各国富商巨贾的管事下人,眼光何等毒辣,神识一扫,便有人叹道:“自桑真人仙去,七品灵丹再无踪迹,不想今日非但有人炼成,竟还出了三粒之数。”
楼外众人亦是群情沸腾,声如轰雷,赞叹钦羡,不一而足。
郭华执见状,却是低叹一声,“你却连我一起骗过了。”
灵宝更是吓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少、少爷,你竟让我带着这宝贝跑了半个开天集……”
赵景却不看那两人,只心中喟叹,此间种种变化,竟被那炼丹师算无遗策,尽皆料中。
又手托金光湛然的食盒盖,含笑望向那脸色铁青的赵宫洺,文雅恭声问道:“敢问赵会长,这招暗渡陈仓之计,用得可还能入阁下法眼?”
开天楼中种种变动,跌宕起伏,直引得万人空巷,却是方便了风启洛等人行动。
他二人正立在天下第一楼外,一株大树阴影之下。
第十九章 第一楼覆灭
日前出了行刺之事,风氏两位少爷早已被带回庄内,严加防范。天下第一楼仍迎来送往,招待贵客。却是比往日更戒备森严,岗哨密布。
风启洛二人此时立在树下,正是用了隐踪秘法,将身形气息,尽皆融入树中。若是寻常人等路过,便只见大树,不见有人。
几日警戒,却并无异常,第一楼外护卫亦是渐渐松懈。那刺客动作利落,一击得手,便抽身而退,目标直指风氏两位公子。如今二位已撤离第一楼,更带走大批护卫,剩余护卫又连日警惕,时日一久,便不免生了怠惰之心。
风启洛正立在此地,看那宅院上空禁制结构,要自那灵气流转的防御中,寻到突破空隙。
却觉肩头上安眠的刺猬突然一动。原是有个护卫提着酒壶走近,同那守卫的两人攀谈起来,聊的自然是斗宝会盛况。
风雷见这刺猬骚动不安,也不管它尖刺扎人,只将它提在手中。几日前又解开一道符印,倒叫正一那一身黑金利刺更坚固几分。
风启洛见时辰将近,那防御禁制立时就要变动,低声道:“趁此机会!”
风雷便与他十指相扣,一股温厚强横灵力灌入,二人身形快如闪电,自树下失了踪影,往宅院上方的禁制空隙中飞速闪入。
守门的三名护卫把酒言欢,谈兴正浓,有一人忽觉一阵寒风自耳旁略过,不由起了寒战,道:“阴风扑面,只怕不妥。”
却被另外二人嗤笑道:“当真是一朝被蛇咬,风声鹤唳了。这院中禁制重重,前几日那刺客亦是自大门闯入,如今哪来宵小擅闯?”
那打寒战之人亦是尴尬万分,笑道:“倒是我草木皆兵了。喝酒喝酒。”
三人又再喝酒,并未将方才异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