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才想起瑞的结界,犹豫了下,只好抱着姑且试一试的想法,跟死人类寻求帮助。
要说死人类隔空取物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瑞急着出门,结界弄得很是随便的关系。
总之死人类在门外随手一拎,我就成功的从室内被转移到了室外。
看在他好歹帮我成功出门的份上,对他继续拎我后领的恶习,本次暂时不予讨论。
据死人类说,他向来是个「送佛(拜托我是血族)送到西的人」,故而在成功把我转移到室外后,他善心大发的决定在出门办事的路上,顺带捎上我。
一路上,我都对着虎精临走前悄悄递给我的那根不起眼的鸡毛发呆。
很显然,由于凤族公主曾经附身的缘故,这看似风一吹就能飘走的小小鸡毛上,依旧流转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下了车,我站在某幢大楼的阴影下,看着对面的一棵梧桐树。
那里隐隐飘来一股腐烂的气息,此刻是正午,外头的阳光太过猛烈,不知道瑞的狗皮膏药过了一日一夜还有没有效用。
迟疑了下,对着阳光伸出左手,手心立刻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心头奇异的略过一丝情绪,来不及捕捉,我已缩回手来。
很想再接再厉的伸出右手试试,太阳公公很配合的躲进了云层。
记得瑞说他曾研究过,血族不能生活在阳光下,原因跟太阳的某种辐射有关。
他就是借此做出那堆狗皮膏药的,结果这旷世发明若干年前被某个人类偷学去,改良成了人类女子的美容用品。
可怜瑞说不出容于人世的理由,只好白白被那偷师的人类侵害专利。
快步跑到梧桐树下,我盯着微微潮湿的泥土。
脚下的土跟周围的明显颜色深浅不同,我脚踏的土颜色要深一些,分明是有谁翻动过这里,应该是打算掩埋什么或是取出过掩埋的东西。
不过看这腐烂的气息愈来愈浓,恶臭味中又似乎透出一股类似檀木的芳香,底下的东西应该还在。
捏了捏鼻子,想到这旁边是海关,我若伸手在树下挖掘估计不是很方便,但那檀香夹带着来不及散去的灵气却不容我弃这堆土而去。
那是凤族的气息,散得已经差不多,可恨追踪不是我的长项,当然撅土更加非我所长。
我闭上眼,传音给莫里:「我在海关大楼的正门前,你在附近的话过来一下。」
莫里很快回复我,说他马上过来。
睁开眼,我猛然跳了一下。
原来死人类已经办完事从旁边海关大楼出来,见我站在树下闭着眼睛,就拍了拍我肩膀。
这事我小时候常做,老父有次被我吓得从太师椅上跌下来,挨了顿板子后我就不再做这类顽童做的事。
死人类不愧是武侠迷,见我吓了一跳,立刻担心的凑过来问:「没事吧?应该不会拍到走火入魔吧?」
看他似乎是忧虑的样子,虽然装得有点假,我还是当机立断决定先抛弃敌友的疑惑。
要说此时此刻,天底下比土拨鼠能干的,那就属死人类了。
简略的告诉他凤族公主附在雉鸡身上在人界失踪,我在这棵树下感觉到凤凰一族特有的灵气,请他帮忙把土里埋的东西取出来。
死人类应该也闻到了寻常人类感觉不到的腐烂气息,在我请他帮忙把那掩埋的东西取出来时,他点头点的很是勉强。
「不如我们去找把铲子吧。」死人类提议道,「晚上来挖掘比较好,现在人太多了,光天化日之下在海关门前撅土,应该会有麻烦。」
「晚上灵气散尽,就探查不到凤凰公主的去向了,」我很快乐的催促他,「这附近也找不到铲子,你有专长就要好好运用一下。」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天有眼啊。
「这话听来怎么这么耳熟?」死人类嘀咕了几句,还是伸出手去,我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大减价和车祸现场,人类向来对周遭环境表现的比较漠然。
死人类的右手中指和食指抽搐了几下,动作颇似人妖引诱观众,我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兰花指吸引过去。
一眨眼,树下就多了一只死去的雉鸡和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
绅士当然是莫里,我很佩服他的能力,突然在人群中现身,周围的行人包括海关守卫竟然都没被他吓到。
仰慕之余,我自然很有好学精神的跟莫里讨教。
结果一旁的死人类听到后,立刻很不客气的戳破我佩服的泡泡:「他就是从海关大楼走出来的,只不过从你背后走来,某些动物又有些特长,行走时不会发出声音。」
「那个?你说得那个是猫吧,」
「你说谁是猫?」莫里狠狠的瞪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死人类心眼忒小,就为了报复我刚刚让他挖雉鸡的尸体,转眼就借刀杀人,瑞说的对,果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两个家伙向来八字不合,我很庆幸他们现在碰到一起没有再度开打,虽然空气中火药味浓厚的似乎随时可以引爆十万吨炸药。
不知道是探测凤凰公主的气息,还是需要克制他的愤怒,莫里深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吸的非常长,以至于死人类开始频繁的看手表,我等了好久,他才悠悠的把那股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吐气的时间比吸气的时间还要久。
死人类小声惊叹:「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我在一边听得差点倒下,还以为他频频看表是有急事要赶回去,正想让他开车先走,不用等我和莫里,结果他却是在计算莫里的呼吸时间。
「凤凰公主不在人界了,」莫里吐完气告诉我,他看了看死人类,忽然换了个话题,「你跟瑞吵架了,我昨晚看他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又想了起来,忍不住诉苦,「他把我用结界封在家里!」
莫里笑起来:「我听说中国有本出名的小说,讲一个猴子一只猪和一条水怪跟着一个和尚去死亡之路寻宝的。」
「拜托,是《西游记》,什么死亡之路寻宝,那是西天取经。」洋鬼子就是洋鬼子,被他老婆风无痕强迫学会了流利的中文,绣花枕头一捅,芯子还是稻草。
毫不理会我的鄙视,莫里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那个里面不是有个情节是猴子在地上用他的武器画了个圈,把他的师父和师弟放在里面的,在里面,就是安全的。」
我白他一眼:「当时我看西游记,对于那个段落唯一的印象就是画地为牢。」
显然莫里对画地为牢四字很是困惑,不过以他的个性,要问也去问风无痕,不会在这里留下机会给死人类嘲笑。
「昨天我闻到的气息更淡,所以不太确定,今天就可以确认了。」
莫里这么一说,就可以知道瑞和他昨晚必定结伴去动物园探查,去就去好了,干嘛没事把我关在家里?
「我去找瑞,」莫里大功告成,对我挥手道别,临走前传音给我,「凤凰公主去向不明,但昨晚我和瑞去的时候,那孔雀王已安然归来。」
虽然莫里说之前他和瑞已经去过动物园查探,但这个两个家伙神神秘秘的,什么都瞒着我。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瞬移再去看一下情况。
因为不是节假日,动物园里的游客稀稀落落。
虎精鹰王他们的元神还在沉睡,风扫着枝头的叶子簌簌的响,我走在绿意盎然的园子里,心头却隐隐感到一丝丝的不详。
真担心归来的孔雀王元神也陷入了沉睡。
好在这糟糕的情况并未发生,孔雀王依然如同往常一般昂首挺胸的在他的居处四处踱步。
「日安,阁下,」我把右手伸到背后贴着后脑点头,那是孔雀族的礼节。
然后我看到一个不输钟楼怪人的身影回礼。
当然在附近的游客看来,不过是一个人在孔雀笼子前因为脖子酸摸一下后脑,孔雀模仿他点头罢了。
「不知道您对最近精怪们的集体元神沉睡可有所知?」我单刀直入,期盼他能解答我的疑惑。
「我族向来不理他族之事。」钟楼怪人毫不讳言他们孔雀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神。
我看看他周遭对我戒备的孔雀族人,想起我夜间来时,他们元神也正在沉睡,考虑着措辞,「贵族可安好?」
「敝族无忧,多谢阁下关爱。」孔雀王转过身去,这是明显送客之意。
他似乎知道什么。
这动物园居处所有族类皆元神在沉睡,唯孔雀族安然如常的度日,这实在非常的令我费解。
「不知阁下前几日所往何处?」孔雀的正面的确漂亮,可是此刻孔雀王背过身去,我看到的明显就不太雅观。
这堂堂孔雀王举止也太失礼了,果然,孔雀王睬都不睬我,他的族人已有人开口,「我王的去向,何时需得向血族成员汇报了?」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得转身离开。
走过虎精的笼子,他正打了个呵欠,双眼半开半阂,才数日不见,为什么连当日来告知我这件事的虎精也陷入沉睡?
离去前,天上似乎有抹黑影在刹那掠过,没等我看仔细,那黑影已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