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问之也清楚,自然是想牢牢的控制瑶光,瑶光无情无欲,杀自己族人时也没见眨一只眼,有片刻犹豫。
楚问之并没有限制苏水玉的行动,她可以出门玩。
出门玩,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那些妖族,看着她不再充满善意,反而见到她就跟见到了什么丑恶的东西一样,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唐悦在问石窟里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定位。
她估测了一下如果是南春碰见了这种情况,肯定是既难受又不知所措的,一个人,从万众瞩目的、受人喜爱的、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上的角色中,突然极速转弯,变化差异巨大,心理落差不言而喻。唐悦她自己因为见识的人已经太多了,大致能推算出南春遇到这些事情以后的心历路程和未来。
南春无疑是脆弱的,一同所有人鱼的性格那样,她很难最后得知所有的真相不抑郁而终,她极有可能会恨上楚问之,更多的会是对自己产生一抹厌恶。
大荒妖界,只剩下了她一条人鱼。
就算可能有其他人鱼活着,在此时怎么也不可能站出来将自己陷入这危险当中。
唐悦打算将自己从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包装成祸国妖姬,成为瑶光一个人的妖姬。
首先,就是要把北姜的前身慕容瑶光给拿下。
慕容瑶光似乎并不care她现在这个性格。
南春就是一个天真活泼的乖孩子,她单纯却不认死理,为人通透又善良,心思纯粹,被楚问之拿捏得死死的,就算将来得知真相恨了他也不会如何。
唐悦不会让自己脏了南春的手。
尽管这是她这具身体的还小的时候经历过的事情。
唐悦制定好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这些情况时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一种表情,她知道,有人肯定是在盯着她的,至于那个人是谁?也不需要具体知道,知道也没用。
苏水玉肯定是措不及防的遇见这种情况的,也许这些妖中有对她产生怜爱的,自然也知道苏水玉不可能一个人出来,身后也有人守着,这些人,也许是特意来观察苏水玉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是不是如他制定的条件那般,对人鱼产生厌恶,不管你在心里厌恶不厌恶,但至少得在面上表现出来。
这些妖不敢打赌楚问之会不会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善意而杀了自己,但肯定不会因为听从了他的规则后生出杀心。
楚问之向来不会心慈手软,特别是在对着他们这些已经臣服的妖。
面前的妖一副冷漠的样子面对着南春,眸光充斥着一丝厌恶:“你怎么在这!”
唐悦愣住了。
她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还在鱼宫时,所有人都捧着她,生怕她不开心,怕自己的声音重了让南春难受,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这样漠然、冰冷、厌恶。
那种厌恶溢之于表,仿佛她真的像是做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恶事一般,从眼神、动作,无一不在表达出他对面前这条人鱼的不屑,怕唐悦进一步缠着他,拂袖而走。
留给唐悦的,是一个冰冷的背影。
唐悦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身影,心里想,肯定是今天出门的打开方式不对!
她回了白虎殿,过了几天又出门了。
这次,她遇见了一只狼妖。
狼妖看到她,惊恐得噔噔噔的倒退好几步,大声道:“别靠近我!”
唐悦委屈的看着他:“狼叔叔……”
狼妖一溜烟跑了。
第三次出门,唐悦碰到了一只狸猫精。
狸猫懒洋洋的化成了原型在外面晒太阳。
见唐悦靠近她,也只是略微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随后甩了甩屁股,去另外一处更温暖的地界晒太阳睡觉去了。
唐悦表示:“……”猫就是猫,几千年前的猫也是如此高冷,不屑一顾。
但这些都不能证明什么,唐悦越挫越勇,越挫越怂,勇在勇敢的朝着那些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喜欢她的妖勤快的打招呼,怂在那些妖冷漠的把背影对着她,她就在后面哭得梨花带雨,保证效果足够让人心生疼惜再也舍不得让她受到委屈。
想象是美好的,结果是骨感的。
回到白虎殿见了楚问之,楚问之也并未给她解释为什么在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变化会这么大。
然后,楚问之还给她来了一个暴击。
他目光温柔却夹带着三分落寞。
“你娘亲刚刚给我回了信,说不要我们父女俩了。”
唐悦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发展。
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本能反应,听到这句话开始哭。
“父亲,你骗人!”
楚问之把那封信给她。
是苏窕的字迹。
唐悦崩溃了。
“不可能!娘亲不会丢下我的!”
第一天,她完全不信,看见楚问之了就跑,一个人晚上躲在被子中哭得撕心裂肺。
第二天,她还是躲着楚问之,照常哭。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她开始逐渐麻木,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不再避开楚问之了,连门也很少出去。
现在外面那些妖,都厌恶她,不用等她靠近,他们早就跑得远远的,唐悦一靠近她们,想和他们一起玩,被他们瞪着心生惧意,有那么一秒,唐悦以为他们随时都可能会打上门来,将她打死,眼不见心不烦。
唐悦虽说自己也是条成年鱼了,但她还没跟这些大妖接触过,在现代也只是看见过凤凰、黑龙、黄鼠狼和仓鼠,那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作为一只可爱的小仓鼠,要负担起这么严峻的任务呢?
而且,上官子舒、白音、楚川作为大妖,可能已经没什么能力,但至少也比一只小仓鼠更强一点,为什么她们就可以自己活的自由自在?成为社会上的中流砥柱?
难道不应该小仓鼠和黄鼠狼活得更快乐吗?
这个疑问,她很久之前就已经产生了,一直没得到准确的答案。
有可能会在今后得到。
这也许是一个突破点。
所以平时唐悦在出门时,也在观察着这些看似强大的妖族。
近来,唐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了些变化。
穿的裙子已经不再合身,袖子短了,裙摆高了露出小腿。
楚问之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穿不合身的衣服,他专门去找了一身新的蚕桑编织出来的漂亮裙子由慕容瑶光拿着去了内殿唐悦住的地方。
他自己本人并没有去。
他要晾着唐悦一段时间。
楚问之觉得是自己太过于宠溺南春了。
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后,再靠近她,那个时候或许进展跟现在还要大。
至于大到什么程度,那得看南春的接受尺度有多大。
他要在合适的时候,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南春慢慢得知,从而更加对他依赖,这样,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为什么说依赖呢?
当得知为什么妖族不再喜欢她,被他编制的一个名叫谎言的绳索给紧紧缠绕后,再突然重重一击,再由自己将她许配给其他能力出众的妖族,生下小人鱼。
循环往复,就算只有一条人鱼又如何?人鱼,不也是被生出来的么?
楚问之微微勾起唇角,静静的朝着画面上苏窕那巧笑言兮的脸看了半会儿,不由得产生出一丝微妙的联想。
当初我并没有打算将你的族人如何的。
可是你不信我。
那已经没关系了。
你的族人,虽说不是我杀的,但见证成片人鱼死去场景的人,是瑶光。
瑶光杀没杀,与我无关。
瑶光手中拿着整洁干净的新衣服,去了唐悦的住处。
她以为唐悦已经缓了过来。
但一走进殿内,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南春会去哪呢?
瑶光将衣服放下,在周围找了一圈,最后是在床底下找到了哭得不敢出声的唐悦。
瑶光撩起柔软的床单,一丝温暖阳光从她身后斜照进来,这床底下所有阴暗的角落避无可避,部分跳跃的阳光顷刻间直直的打在唐悦陡然睁大的双眼上,更衬出她水光粼粼的眼眸脆弱又惊惧。
而唐悦抱着自己身体,愣怔的看着她。
她哭了好些天了,眼睛都有些红肿。
但人鱼的体质在那,并不会因为哭泣让自己破相,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就像其他妖族想要得到人鱼眼泪的珍珠时,喜欢看对方哭时的模样。
唐悦的住处并没有珍珠。
那可能是被她一个人给捡了起来放着了。
慕容瑶光这一次算是有些措手不及。
她这算是直面了南春哭。
她很少,几乎没有看见南春哭过。
没有人会舍得让人鱼哭。
她也不例外。
于是她将南春从床底下扒拉出来,告诉她,她得到了几身新衣服。
唐悦擦胡乱的抹了抹眼泪,问:“为什么父亲不亲自来?”
瑶光忍住想要安慰她的冲动,冷淡道:“你长大了,楚皇是你的父亲,同时也是一个男人。”
见南春还是不太明白,瑶光抿了抿不太红润的唇,解释道:“这算是男女大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