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很能够理解岳峰此刻的心情。
岳峰被洪通天从小养到大,有一直待他不薄,在他心中,洪通天是一个威严而慈爱的师傅。现在眼见师傅的行事已经渐渐的超出了自己接受的底线,就在心中拼命的为他找借口解释,却不肯相信那最简单的事实。
墨言伸手,拍了拍岳峰的肩膀,道:“人心险恶,便是我等修道之人,也并非全都清心寡欲的。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不用太过担心。”
岳峰的神色颇为忧虑,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种一生俱来的本能,让他敏锐的感觉到,似乎很快会有大事情将要发生在昆山。
在送走了岳峰之后,墨言开始仔细的梳理起他提供的一点点线索来。
看来,洪通天能够提前出关,多半就是因为儿子这一顿孝心满满的饮食了,而这一餐饮食,必然同白涟有着密切的关系。
墨言当然不会如岳峰那样,认为洪通天被区区一个白涟控制。
他能够提前出关,就必然说明在一夜之间,功力大涨,自我有所突破。
墨言以前一直以为这是洪通天脱胎换骨的标志,但如今看来……似乎有另外一个办法,也能够让他在一夜之间,功力大增。
墨言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抄录的那本《白氏变幻术》。
过了片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
必然是白涟拿了什么和洪通天交换,只是不知道洪通天出关的那一刻,究竟是变成谁的模样。是青云老祖,还是剑仙?抑或,是曾经击伤过他的黑龙?
想到这里,墨言不由得在心中微微摇头,以白涟的心机,肯定不会一下子把全部的变幻术都拿出来的。
所以洪通天出关之后,才频繁的同白涟接触,所以……他才这么大力支持白涟和昆山联姻。
两人具体交易的内容,墨言虽然不太清楚,但也能够猜想出七八分来。
只有一点,墨言想不通。白涟应该知道自己也看过这本书,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在和洪通天的争斗中,会落败呢?
“墨言必败!”白涟面对洪通天的时候,斩钉截铁的下定结论,“世伯,你法力本就比他深厚,若是运用我白氏变幻术,墨言一定不是对手!”
洪通天上下打量白涟,再一次确认:“你确定,墨言没有见到过这本书?”
白涟有些心虚,但很快,就无比肯定的点头:“这是我白家至宝,岂可让墨言这等小人偷窥了去?世伯你想要除掉他,订亲的那天夜晚,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洪通天微微笑了笑,他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尽管他对于墨言的实力不太清楚,但五年前,在海上曾与他一战,大致有所了解。
而且在一个月前,墨言和剑仙在青云门内,御剑而行,飞跃天梯,那时的法力如何,洪通天也看得清楚。
虽然墨言的进展非常迅速,或许也有很多奇遇,但短短一个月内,是不可能有根本性的飞升和突破的。
自己的法力本就比墨言强,真动手起来,他也不是对手。
洪通天所担心的是墨言曾经去过白氏悬空山,说不定拥有变化术,临战可能会变化,使得自己不敌。
但如今,洪通天看着那本缺页的变化术,信心满满——便是墨言小贼偷了白氏的变化术也无妨,他若敢变化,自己的法力比他深厚,只会比他更强!
现在所需的,只是一个让墨言身败名裂,将其逐出昆山的借口罢了!
而那个借口,简直是太好找了。
洪通天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静静等候着。
正是洪儒文和白涟正是订亲的头夜,天空中没有半颗星,墨言端起茶水,默默的喝着。
这茶水的味道,熟悉不过了。
正如前世的今日,所喝的味道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得发腻的香味,墨言深深吸了一口。
看来今生比前世的待遇要好上很多,非但茶水里有春|药,空气中,也有迷香。
墨言脸上露出微笑,只可惜,洪通天这一番心思,终究会枉费。
这点手段花招,在白涟偷盗金家圣药的时候,墨言就已经被金家三子金若水告知了。金若水虽然认为这东西是白涟拿去对付洪儒文的,在金老爷子的示意下没有阻止此事。但为了表示自己和墨言一条心,还提供了解药,并且劝告墨言:“师叔,姓白的那小子一定不怀好意!这么大的量,今夜洪少主恐怕性命难保,到时候你出手揭穿他,并且拿出解药,一定会让那姓白的小子死无葬身之地!不不……不……我不能说,我怕惹怒我家老爷子……他舍不得亲外孙,我儿子孙子一大把,才不稀罕姓白的!”
墨言回想起金若水在自己这里那种想要趁此机会干掉白涟,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不由的微微勾了勾嘴角。
是啊,就连墨言一开始听金若水说起此事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可惜了……”墨言叹了口气,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么点剂量,于如今的我来说,只是蚍蜉撼树罢了。前世便是如此,今生,还是只会这些招数……”
墨言静静的等待着,他将元光镜藏于房中最好的位置,等待好戏上演。
第63章 摊牌
夜,暗淡无光,墨言第一次于房中悬挂了夜明珠,将房间照亮。
这间不算大的房间,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象牙般的明黄之色。
柔和的光线下,一身白衣的青年端坐于书案前,手持狼毫,正在默写那篇昆山弟子人人会唱的昆山道歌。
“去伪存真,欲念纷纷不撼我身;迅乎日月,纵踏邪鬼之境不留行……”
忽的,青年的笔掉于桌上,他原本白皙的面庞,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粉色。
从耳垂开始,然后到脖梗,最后到面颊。
青年似乎感到一阵燥热般,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数次运息,却好似越运功越焦躁一般。
于是他站起身,在房中不安的转动着。
窗外有一名新收的小童担心主人安危,好意询问:“主人,主人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滚!”往日一向温和的青年,今日却似乎特别的心神不宁。
小童被其呵斥,默默的退出了这片竹林,回到自己的房中歇息。
然而那房中白衣的青年,却并未因此而静下心来,他焦躁口渴之际,又端起茶杯,将茶壶中的水,尽数喝光。
然而当他将水喝光之后,似乎更加不耐烦了,啪的一声,茶壶被摔在地上,青玉壶被摔得粉碎。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房外响起:“师叔!”
青年眼眸沉暗,整了整衣襟,坐于自己的房中,声音登时平静下来:“是谁?”
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片刻之后,一名身长玉立,面若冠玉的英俊青年,站在竹林中小殿的门口。
“师叔,你说过,你会去找我,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洪儒文站在墨言房门口,他觉得这里的空气和别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空气甜的发腻,吸一口在腹中,似乎四肢百骸都要沸腾一般。
墨言于房中缓缓起身,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终于还是来了,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洪儒文。
“是你父亲让你过来的?”墨言心中感到遗憾。
如果真的按照洪通天所导演的剧本,自己和洪儒文被抓奸在床的话,自己当然不会有好果子吃,那洪儒文,难道又会有什么好名声了?
还是说——洪通天为了干掉自己,已经丧心病狂到不惜牺牲儿子?
洪儒文一怔,他看了墨言一会儿,摇头道:“不……当然不是这样。师叔,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总是不来。我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是……可是我都快要定亲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来找我……”
洪儒文上前一步,离墨言更近了,他感到自己身体中,有着什么东西在咆哮。
那似乎是野兽般的**,尽管他曾经被面前的人狠狠教训过,但此刻却依旧蠢蠢欲动。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我?”洪儒文不甘的问。
墨言挑眉笑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你,我听说你一回来就被师兄软禁了。他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偷偷跑出来实在不像话,明日是你的好日子,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我等了你那么多天,原来等待的就是这样的话么?!”洪儒文在这一瞬间被激怒,他这一刻感到一腔相思都付诸了流水,他想要转身离去,可空气中的香甜味道太浓烈,而面前男子的容颜太美艳,让他根本挪不动自己的脚步。
“言弟,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自从我在落日崖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本该是我们在一起,明日,和我订亲的人也应该是你……我不爱他,半点都不爱姓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