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血魔珠吸了精血元魄的碧落神情痛苦,几乎是凭着本能护住腹部,没有元神魂魄这一土壤,没了精气血液作为滋养,灵炁消散极快。若再不将剩下的精血元魄保护好,非得叫这涌入的阴血魔炁污染吞噬殆尽,碧落非死不可。但事实上,就算保护好了,这仅剩的精血元魄也未必能活人……
封刚扶起她喂入一颗护元丹,又为其化药,泰玄紧接着就到了。他将碧落抱入怀里,碧落似有所感,茫然的双目竟也透出一丝光色,声音虚弱:“孩子……”
“那不重要。”
泰玄苍白的面上孤冷之气凝聚,眸光凛冽中透出惊急,他将碧落抱起便踩云离去,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师叔必然有法子救人,封绍心道,他并不愿意见碧落有事,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师侄。如果碧落不是为自己而拦阻碧蜀……封绍感觉难受,刚转身,却正见丹青的身躯从封白身上滑下,血从她的胸口蔓延而下,淌出血泊,十分狰狞。
但吸引众人目光的不是尸体,而是从尸体上蔓延而出的阴森血腥的魔气,没了精血元魄供养的阴血魔气张扬肆虐,再也掩饰不出腥刺邪异的味道。
眼看飘渺宗的弟子怒红了眼冲向封白,封绍立时站起身,运力发声:“没看到魔气么?飘渺丹青早被魔修夺舍,所以才行举癫狂,我昆仑碧落真人与飘渺宗主都为魔修所害,我昆仑除掉了这魔修,难不成你们还要为这魔修报仇?也与这魔修是一伙的不成?”
众飘渺弟子本就是被封白残忍抹杀碧蜀一幕所激,后又被丹青惨死景象所火上浇油,哪里还会注意魔气,俱是恨红了眼。此时叫封白一点醒,又有那刺鼻的血味魔气无处不在,简直铁证如山。
众弟子不禁一滞,面面相觑之下,实在有些看不清是如何样的事实了。
借着对方乱了阵脚的时机,封绍转身向前方首座上的顾淮拜道:“宗主,丹青被魔修夺舍,阴谋离间我四宗,才口出污蔑,又心狠手辣,不仅谋害碧落师伯母,更杀害了飘渺宗宗主。幸亏明净师侄及时出手,斩灭魔修,化解干戈。”
第一时间说出来以正视听,不管是不是真相,封绍这话都完全摘干净了昆仑,也摘干净了封白。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封白杀了人家宗主,总是后患无穷的事。
即使说法及时,但无可避免的座下仍是窃窃私语,而修者不是存在窃窃私语的,任何人的话都是直白入耳。之所以无人站出来,不过是疑点虽多,但魔气犹在,丹青修了阴邪魔功已是不争事实。
再者,先前封白那凛冽凶悍的攻势,乃至忽然化出的兽爪,一招击毙金丹与元婴,已震惊四座。圣兽之体……有这样弟子的昆仑,深不可测。
生了忌惮之心,就没人会为死人出头。
顾淮的心思并没有封绍这样九转,方才那逆转的局面上,他只注意了封白的剑法。但他十分认同封绍,表示了赞同,一向冷清的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将昆仑的玉符递给了封白,宣布封白成为昆仑首徒。
看到封白立在顾淮之下,沐浴着众人目中赞叹之色,封绍油然而生一种骄傲——他这小畜生长得越来越好了。不过哪怕越来越好,也是他一个人的小畜生。
这一场收徒仪式虽然引发了许多意外,但终究是个好收场,也使封白的亮相极为惊艳,至少叫四宗的人都记住了。封白更是成了昆仑的种子选手,虚无峰他一个筑基弟子斩杀元婴与金丹,虽然是胜在出其不意,但也实在为昆仑长脸。除了顾淮用心,其他几个长老也很愿意去教导一二,毕竟封白在剑招上并不出色,只胜在潜力非凡,灵炁雄浑。
封绍原以为封白未必愿意被约束,没想到他学得十分用心,在提升实力这点上,封白倒是毫不含糊,几乎是另一种执念。若对方不去学,封绍只怕又嫌他缠的慌,这一去了,封绍又觉得洞府里空落落的。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他也不算寂寞,一向冷清的昆仑上下对他关注备至。
飘渺对昆仑的无礼,昆仑虽记恨,却也不能将飘渺如何。毕竟封绍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魔修身上,固然是摘干净封白与昆仑,也就摘干净了飘渺,封绍被冤与碧落被伤的帐只能算到死去的碧蜀与丹青身上,分毫迁怒不了。
这一点,使昆仑弟子对飘渺莫不多了几分憎恶。
封绍也憎恶,不仅是被冤毁人清白,而是被指作是魔修,虽因后事直转急下而不了了之,却未必不是个定时炸弹。不过他倒也没太纠结,反正这炸弹由来已久,再想法子解决也就是了。
事实上这件事暂时也没给封绍造成多大困扰,因为整个昆仑都替他委屈,老一辈的长老对他是多有慰问,小一辈的昆仑弟子们则越发努力练剑,无不以掌门首徒在虚无峰上那一击为榜样,用实力捍卫昆仑尊严,同辈的师兄弟们莫不寻了封绍吃酒开导,这一回却绝口不提封绍合籍双修的事了。
封绍乐得如此,高高兴兴的全盘接受了这些关注与慰问,然而也没忘了打听扶摇山那边的动静。
“有几个掌事师兄往那里去查探了,原来那散修盟里居然有不少人被炼成活傀儡了,一搜下来,附近还隐匿了一些魔修,那几个城许多凡人死了死市失踪的失踪,想来都是被炼阵了。师兄们带人捣毁的魔阵不下十余,凡人只怕死了有万。这些魔修真是作孽!”罗胜叹气说。
封绍点点头,没显出多关心的样子,随口问:“如何处置了?”
“那些傀儡活着也是白活,自是杀了,不过却也没杀全,跑了一人……”
“可是叫青阳?”封绍问。
“是一个长老罢,听说颇有一些实力,将那些傀儡用得诡谲无比,独身还能从我昆仑手里脱逃。”赵博答道,完了不免疑惑:“师弟怎如此关心这些事?”
封绍便将丹青被救的事说了一说,赵博几人一听,也俱猜出了个大概,无不感慨那青阳好生大胆,居然敢动到昆仑头上。于是便禀到宗中,势必追杀此人。
当日,这桩差事便被挂了五千善功,供宗门弟子领取。
因前事发生不久,不少弟子都领了这差事,张百千与罗胜也在其中。倒不全是为了善功,张百千是道:“若非被魔修化做傀儡,这等九州佳人也不致横死,心有所憾,当除此魔障为快。”
罗胜则是同情那些无辜惨死的凡人,心有挂怀,便请愿去做,希望早一步除了这魔头,免得生灵涂炭。
方长信也想去,却被封绍拦阻了,道:“你个筑基中期,那魔修可是金丹,你几个师兄都是分头搜寻,也照应不到你。”
方长信握着剑,想要封绍与他一同去,封绍根本不想参合这事,自不答应。方长信也就歇了心思,只越发将心用到了修行上,暗想着,若他有朝一日如明净师侄那么强,便也不必再叫师兄为他担心,一兄一弟踏遍九州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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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的日子是很无聊的,尤其是在没闭关的时候,享受不了弹指一挥XX年这个待遇。
封白在昆仑各长老处学艺的时候,封绍的一天大约是这样度过的:早上,在用他的炎火烧热的寒冰池里洗个澡,然后就去看看两株合欢草的长势,几乎可以化人的时候是最要紧的。
好在有何鸾家传的培植玉简还有何鸾拜师学到的手艺,这两株炼魔的合欢草长得喜人,胖嘟嘟白嫩嫩,不去碰,它也会“咿咿呀呀”的叫,一碰,它就“嘤嘤嘤嘤”的叫,掐它(封白专用),它就“啊啊啊啊啊”的叫。
上午,照料好合欢草后,封绍就自己做点灵食,别跟他提辟谷丹,嘴巴长着除了说话更应该吃饭。这时候小民与蓬丘也会来吃饭,小民只吃熟食,非高级的不吃。
同样是锦鸡,同样是一阶灵禽,它就只吃长了绿毛的。因为锦鸡大多红毛,万众红中一点绿,就绿得尤其高级。小民自觉吃得不凡,吃完便要昂首阔步一番,撒开那六片整齐抖擞的翅膀,在封绍的脑袋上走得像是巡视领地的国王。
蓬丘只吃生食,他不理高不高级,只要够大,够多活气。这么一来,有一阵子封绍的山头很难听到飞禽走兽的声音,想来是觉得这里不宜定居。
剩下的时候,封绍会和蓬丘研究研究魔功,研究研究祭炼心咒注。他将丹青的事糅合了进去后,便也得到一番解答,与他之前猜测青阳与须弥老祖的关系不谋而合。但丹青与青阳的联系实在太为机巧,并不似有心谋划,封绍便也暂且放下了此事。横竖青阳命不久矣,他该担心还是须弥,但须弥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是大乘期老魔,实在难以算计,于是也只好从长计议,并不能急于一时。
中午,封绍便会出洞府,在自己的山头练练剑,毕竟剑修的剑杀伤力颇大,洞府虽大也经不起蹂躏。他的剑意精髓是暴烈,暴是很难掌控的东西,但烈的话倒可以投机取巧。比如昆仑仙境中正午的太阳,烈得十分纯粹。他就顶着这样的烈日,连护身气也不开,魔甲也不启,光着膀子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