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好好对乔乔,不会让他受伤,不会让他生病……”冯毅搭着老爷子的手,把自己能想到的都保证了一遍,“叔您撑一撑。”
老爷子无限留恋地看了眼床前围绕的儿子、孙子,终于闭上了眼。活了这一辈子,他没有遗憾了,儿子、孙子俱已成材,他也能放心地去地下找佩佩了。
“爷爷…..”“爸……”“叔…..”
老爷子的葬礼举办得很隆重,这之后的很多天,云乔都魂不守舍。
前世他在末世后活了十八年,今生爸爸在末世后也活了十八年,为什么是十八年,真有宿命这东西吗?
“乔乔,想什么呢?”冯毅从屋里拿了大氅给云乔披上,太阳已经偏西,温度也降下来了。
云乔笑了笑,没有说话,前世的一切,都不能宣之于口,哪怕是对着哥哥。
冯毅仔细地给云乔系上扣子,“已经这么多天了,叔也不希望你一直这样。”这样魂不守舍,神思不属。
“我明白,”云乔看着面前这个要陪自己一辈子的人,蓦然惊觉,哥哥老了,虽然不明显,却真的是老了。
冯毅在云乔持久的注视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只是突然发现哥哥变老了,”云乔一时口快说了出来,便有些后悔,忙补救道:“只是有一点点,看不太明显。”
“是吗?乔乔还是一点没变啊?”冯毅心里突然就有些慌,没多会儿压下了慌乱,故作轻松,“我比乔乔大十岁,当然比乔乔早点老。要是一点都不老,不就长生不老了么?”
云乔能感受到哥哥的心慌,他自己同样在心慌,如果有一天哥哥比他先走,他要怎么度过剩下那漫无边际的日子,前世的无亲无靠他已经受够了。
自从老爷子走后,云乔那一统河山的壮志豪情突然就淡了,对政务也不怎么关心了。
他不停地往上走,三分是不想受制于人,三分是为了让父亲自豪,剩下的四分是为了心中的热血。如今他已独掌大权许多年,父亲也不在了,热血也愈来愈少,对那个位置,他已经厌倦了。
在发现哥哥变老后,他想起了自己殒命时碰到的那只强大的翼龙,他和哥哥、青狼的实力都达到了四阶,这么多年也无法更进一步。这么多年的研究,也基本可以确定,寿命和实力相关。
他要带着哥哥穿越丛林,一直往南走,走到前世他倒下的地方,然后继续向前,他知道,前方有更强大的凶兽。只有与更强大的凶兽战斗,实力才能提升。
他很怕,怕哥哥比自己早走,他宁愿带着哥哥去那存在更强大凶兽的神秘之地博一博。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
自云乔当了元首,京都的秩序一步步恢复,各项部门多多少少也恢复了工作。
在众多的部门当中,天文馆无疑是最不重要的,拨给天文馆的经费也只负担得起馆长一个人的开销,所以这么多年来,天文馆也只有馆长一个人。
天文馆长一心想让政府重新重视起天文馆,卯足了劲想研究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惜他倾尽了十几年的精力,没有找到一颗与以前记录相吻合的星球,就连太阳的数据也与以前也严重不符。
馆长日以继夜地研究,最终恍然大悟,没有任何找到一颗以前的星球,岂不就是最大的研究成果?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地球已经不在原来的那片星空,太阳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太阳。
在那黑暗的十五天里,地球一定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巨变,导致整个地球包括全人类都被丢到了陌生的星域。
天文馆长已经摸到了事实的绝大部分真相,他所不知道的是,地球也不是原来的地球了,它成为了另一颗庞大星球上的凸起,或者说,一座山。
云乔翻着天文馆长的研究报告,看了看窗外与末世前别无二致的太阳,原来,它不是地球的太阳,它只是一颗陌生的恒星。他和哥哥,注定要在陌生的旅途中前行,探访未知的世界。
对于云乔的决定,冯毅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因为云乔的决定,他从来就拒绝不了。庆幸的是,他们都是四阶的高手,丛林里能威胁他们的生物已经很多年没碰到过了。
雪豹到现在还是一阶凶兽,实力太低,带不出去,冯毅万分不舍地把它留了下来。青狼体型庞大,足以负担得起两人的体重。
“三十年之内,我们会回来,”云乔看着面前只比自己矮一点的云擎,“如果回来我发现你把帝国弄得一团糟,小心自己的皮。”
“知道了,啰嗦。”云擎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但是看着两人一骑渐渐远处,还是不可抑制模糊了视线。
“少爷,你哭了,”王进很没眼色地指了出来。
云擎那点脆弱的伤感很快就烟消云散,看向王进的目光满是戏谑,“你说我今晚是宠幸你呢还是你的妞妞妹妹呢?”
王进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想揍上这张可恶的脸,幸好另一只手及时地阻止了自己的冲动。
卫星城如火如荼地建设着,烧砖的苦力裸着上身,肌肉一块块地隆起。他们武力或许不是太高,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元气的锤炼,力气却是一大把。
天下佣兵协会有一个长期的任务——清除建设工地附近的凶植和凶兽,因此,建设中的卫星城人口的密集程度丝毫不比京都这个主城小。
六大卫星城之一的火城今天正式完工,作为督建总管的倪松总算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亲眼看着一座城市拔地而起,那成就感真是无与伦比。
想到就要跟云乔述职,倪松莫名地雀跃起来,在路上就想了百八十种邀功的方式。马车到了云宅,却被告知,元首早已离去,第二届元首由云擎继任,只差一个继位仪式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倪松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他就这样走了,无声无息,他就走样走了,甚至懒得告知于他。他在云乔的心中到底充当着怎样一个角色,陌生的朋友?好用的下属?露水姻缘的情人?
倪松几乎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云家。
“倪少将,不,倪上将真是稀客,”司静川看着双目无神的倪松,这么些年,倪松可是难得来一趟。
听到司静川的声音,倪松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地下监牢,他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是了?云乔走了,自己也不用顾忌他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司静川,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倪松靠在椅背上,“你我小时候,两家关系虽然不太友好,却也没恶化到后来的程度,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作对?”
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司静川虽然有点疑惑倪松的跳跃性思维,却还是如实说了,“就是看你傻呵呵的,心里不舒服?”
难得来个讲话的人,司静川也不介意说点实话,小时候,父亲对他的训练很紧,要求很严,他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看到傻呵呵无忧无虑的司静川,就特别想让他哭出来。可惜,迄今为止他都没见倪松哭过。
倪松气结,“就为了那么个破理由,你跟我作对三十多年?”
司静川想了想,默认了,倪司两家关系交恶并不足以让他抽出时间针对倪松,只不过,没把倪松欺负哭,太不甘心了。
“行了,谈话就进行到这里了,”倪松收拾了情绪,捏了捏拳头,“以后都没有饭吃了,你可要做好准备,最好是躺在被窝里,这样或许能多撑几天。”
“云乔同意你这么做?”
“云乔彻底离开京都了,没有二三十年不会回来,没空管你的事情?”
“木木也同意你这么做?”
“那小子忙着接任元首,也没空管你?”
司静川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对了,风刃虽然锋利,也要省着点用,”倪松几乎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在和司静川的数不清的对阵中,他第一次这么痛快,“你的这个贵宾单间,已经变成了牢中牢,再过百八十年也挖不出去。”
司静川的眼睛陡然睁开,没多会儿,又闭了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十多年的努力毫无用处,不是不遗憾。不过他原本也没指望挖个地道就能出去,那不过是他穷极无聊的消遣。
对两个四阶高手来说,夜晚的丛林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着,跳跃着橘红色的光芒。
青狼躺在一处既不会灼伤毛发,又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给他的两个主人提供一个温暖又绵软的肉垫。
云乔和冯毅相拥着,躺在青狼腹上,睡得很沉,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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