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你为什么老爱挤在我和阿娘中间呢?”郑向岚嘟着嘴。
“因为阿娘爱我呀。”郑向彤依偎在侯淑仪怀里。
郑向彤抿了抿嘴,这小家伙总会撒娇。
“岚岚,来,这边。”侯淑仪指了指自己的左边。
郑向彤眸子亮了,连忙起身坐在左边去,将小脑袋也埋进阿娘怀里。
“阿岚啊,你觉得对面的陶先生怎么样啊?”侯淑仪开口问道。
“很好的呀。”郑向岚想了想道。
“但她惹阿娘不开心了,阿娘没原谅她之前你可不以对陶先生好哦。”侯淑仪想起郑家文那二楞知道有这两个孩子时的神情,心里就很生气,你不高兴有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还不高兴搭理你呢。
“啊?陶先生惹阿娘不开心,为什么呢?”
“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只需要记得,阿娘不点头,你就莫同陶先生说话就行。”侯淑仪说罢觉得自己不地道,可谁叫郑家文态度气人呢。
“哦,好。”郑向岚点点头。
“真乖,来,阿娘带你们洗澡去。”侯淑仪很开心,一手牵一个欢欢乐乐地去洗澡了。
此时郑家文坐在书桌前起草离婚协议书,短短几分种,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纸团,她写来写去都不满意。
当钟声响九点后,她放下笔,走到窗前,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的侯淑仪在哄郑向彤睡觉,无论小孩子多闹腾不睡,对方的脸上始终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的确是个温婉的人。
郑家文看在眼里,心里却在纳闷,这个女人怎么跟孙悟空似的,一会变一个样。
侯淑仪将郑向彤哄睡后,瞧见窗帘没拉,刚起身就看见对面的窗户前站了个人,二话没说快步上前,刷的将窗帘拉上。
郑家文抿了抿嘴,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脾气,好大。
郑家文叹了口气,缓缓拉上窗帘,坐回桌子前,在瞧见前面放着的手表和领带时,脑海突然觉得其实不离婚挺好的,平心而论,她很享受和侯淑仪在一起时的感觉。
郑家文闭上眼,侯淑仪能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可当墙上钟声打了半点钟的响声时,把郑家文很惊醒了,她在想什么啊!
一边是岌岌可危需要紧急拯救的爱情,一边是合法的婚姻伴侣,可一边是因为爱在一起,一边却是因为封建迷信促成的。她应该怎样做她心里很清楚,只是那颗心却在最果断的时候纠结起来。
遇见侯淑仪后的点点滴滴都在郑家文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的心竟然有几分留恋。
这一晚,郑家文摊开日记本写下这样一段话:“我今夜所有的无地自容,都只为识得她隔窗的美丽,模糊而真实,单纯又浓郁。我很明白,若我先遇见了她,我的这颗心便是她的了。然而,上天总是爱开玩笑的,总是安排在错的时间遇上心仪的人,诱使这人世间的男男女女明知道是错还要去犯,没有了道德的底线,只为满足自己的私心。今夜冒出的那不欲离婚的想法让我无地自容,耳根红透了,宁静的深夜里我仿佛进一步地认识了自己,我竟是这样的人吗?我将和舒柔的感情置于何地,我们的未来已经渺茫了,正是我该努力维持的时候却有了极其肮脏的想法,我是怎样的该死啊。舒柔知道这样的我,又该是怎样的悔恨啊。
可笑的是,我竟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在纠结和抉择,多么的可笑,我应该知道,早在德国和舒柔发生关系的那夜,我便没有了抉择的权利。她们都是善良的人,也不应该被选择。 而我应该去做我该做的,去和舒柔平心静气地谈谈未来,就像以前那样,她眼中有我,我眼中有她。
不要做自己厌恶的那类人,不要做。
十月二十七日写于贝当公寓。”
写完日记,郑家文的心渐渐明朗起来,她记得她的老师曾经说过,去爱一个人,首先自己要是个人,是一个有责任心敢于担当的人。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郑家文铺好纸重新拟起了离婚协议书,她将老家本属她的那份财产全部转给了侯淑仪,只愿对方有本钱脱离那冰冷的娘家。
卖女儿的行径的确令人发指,郑家文能懂侯淑仪的苦,但愿那百变的姑娘可以坚强地活出自己,她真心期盼对方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拟好离婚协议书,郑家文起身走到窗前,悄悄将窗帘拉开一角,虽然看不见人,但她仍然在窗前站立了很久。
谢谢你的喜欢,原谅我无法去回应。
此时郑家文想起侯淑仪一本正经骗她的时候,她笑了,无论将来她人在哪里,大抵她都不会忘记侯淑仪骗她时的神情。
郑家文缓缓抬手,拉住窗帘缓缓拉上,今后她将不会像今夜这样站在窗前了。
人性的丑恶在今夜萌芽,那就该在今夜扼杀掉。
第五十章
第二天, 郑家文很早便起了, 也可以说一夜不曾合眼, 她找了件西装穿上,揣好那离婚协议书出了家门。
站在洋楼前,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按响门铃。
杨妈很快将门打开。
“陶先生啊,早啊。”杨妈笑着将人往里面请。
侯淑仪正在给郑向彤喂饭,瞥了郑家文一眼, 见其神色坚定,便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离婚的。
“陶先生这样早啊,吃过饭了吗?”
郑家文今天早上没开火,空着肚子出来,闻言却道:“吃过了的。”
“哦,那我就不留你吃早饭了, 陶先生有什么事下午下了课来时裳吧,早上没得空闲。”侯淑仪的心疼了一下, 给了郑家文一晚上的时间, 还是要选择离婚, 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哦, 好。”郑家文说着看了眼郑向岚,也不知道是族里谁家的女儿,就这样被过继来了,“今天礼拜二,我和向岚同路的, 我在这等一下吧,待会和向岚一起走。”
要争孩子?侯淑仪警惕地看着郑家文,这人都不稀罕还跟她抢?
“不麻烦陶先生了,我今天早上自己送岚岚。”
郑家文被拒绝了,眨了眨眼睛,这顺路的事情也被拒绝了,这分明像小孩子的做法嘛,幼稚的厉害。
按理知道人家幼稚,她自己转身走就是了,可她低估了她自己,她更幼稚。
“向岚,你阿娘挺忙的,今天我送你上学好不好?咱们顺路的。”
真的要抢孩子啊,侯淑仪瞪向郑家文,这是什么人啊。
“我想让我阿娘送。”很显然,郑向岚将昨天阿娘的话听进了耳朵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向着阿娘总是没错的。
郑家文愣住了,小孩子都这样说,她再说下去好似心怀不轨这样。
“哦,这样啊,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哦,第一节 课不要迟到。”郑家文说话看向侯淑仪,“郑.......”
叫习惯了。
“侯小姐,那我先走了。”
“慢走。”侯淑仪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郑家文离开洋楼便往圣莱西小学去。郑家文前脚刚走,尚明制衣的人便上门来送信。
侯淑仪一看是无锡寄来,便立刻将信打开,信上问她手里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郑家对消息的把握太迅速了。
侯淑仪将信收好,带着郑向岚出门,见天气不好,可能随时会下雨的样子,便回屋取了雨伞,急匆匆地将女儿送到学校后方才去了时裳写回信。
内容很简单,言简意赅说明郑家如的照片是定亲之照,又扼要说明二小姐知道她是谁了,若要离婚,她怕是无法阻止二小姐,一旦离婚了请二老和祖母谅解她的难处。
信写好,便让人送到邮局,按急件寄出。
“所以这婚离定了?”丛佳意放下设计稿问道。
“瞧着架势是的,她本来就是要离婚的。”侯淑仪走到丛佳意对面坐下,“只是,我的心好疼,我本以为这么久了,是块石头我也能给捂热了。等她知道我是谁后,起码会犹豫还要不要离婚,可人家半点都没犹豫,我是不是很失败呀?”
丛佳意闻言起身走到侯淑仪身旁,轻轻抱住,侯淑仪自立要强,在国外的时候,即便再难都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示弱,这会儿怕是真伤心了。
“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丛佳意只能这样安慰。
侯淑仪微微一叹道:“可她和那个林小姐走不远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为什么要一路走到黑呢?之前我还安慰自己只要等着就总有机会,因为郑家文对我并不是没有感觉,可经过昨天和今天早上,从对方的态度上看,我在人家心里根本不算什么,是我自信过头了。”
“那是郑家文的损失,淑仪,你这么优秀,将来不缺人爱的。”
侯淑仪苦笑一声,因为她父亲和同父异母弟弟的原因,她不相信男子,她想这应该是她在邮轮上一眼看中郑家文的原因。她干净又安静,身上没有戾气脸上总是挂着笑,总之没有半点杀伤力,光看着就觉得安心。
她向往的就是彼此尊重的夫妻生活,和和气气没有争吵。这种向往对普通人家的女孩来说很平常,可对于在侯家长大的侯淑仪来说,是一生所追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