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姐,林小姐来信寄了些照片,我看上面有念念,就给二小姐拿过去了。”
“既然这样,那你背着我做什么呢?”侯淑仪虎着脸,“这上面还有林舒柔,你就不怕郑家文怀念旧情和我分手?”
“那不可能。”杨徽芬急切地回着,抬起手挽着侯淑仪的胳膊,“淑仪姐,从二小姐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和林小姐是不可能的了。”
“这次我就原谅你,以后不准偷偷递东西给家文,若真有关念念的,当着我的面大大方方给,我又不是无情的人,小念念我也照看我,也抱过,我还能不准郑家文想念念啊?”侯淑仪伸出指头点了一下杨徽芬的额头,“小白眼狼,亏我拿亲妹妹待你。”
“哎呀,淑仪姐,我错了,我本来是不想惹你不痛快的,以后我都不再瞒你,快别我生我气了。”
“你记住就好。”侯淑仪抬手将包扣好,“这快过年了,你们也都封箱了,今年的年在哪里过?你若没去处,便跟我回无锡吧。”
“说起过年我就恨,那徐天昭要带去北平过年,说什么旅途需要人递茶倒水,硬是要我跟去,过个年都不给假,就知道剥削人。”杨徽芬恨恨难平。
“傻丫头啊,她要你跟了去你就跟去嘛,我瞧她除了脾气爆点外,人心眼不坏的,又不能卖了你。”侯淑仪说罢站了起来,“我这次来,一呢敲打敲打你,二呢和你说一声,我们明天就要回无锡了,和你道个别,咱们年后见咯。”
“杨徽芬,你这个死丫头,给我滚出来!!!”
侯淑仪正在道别离,外面突然一声爆吼,吓得她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一脸震惊地看向窗外,这徐老板这是什么火爆脾气啊???
第九十四章
杨徽芬听着徐天昭又在外面吼, 气的脸色变了, 气嘟嘟出了屋。
“又怎么了?你又吼啥?”
徐天昭见杨徽芬气性比她还大, 拿着衬衣的手紧紧地捏着,走上前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就是对我衬衣过不去是吧?上次怎么说的?这看看衬衣后面的墨汁,你就是再有怨言,也不该把我衬衣直接扔砚台上吧?”
杨徽芬见状,想起自己从后院收了衣服,刚到屋就被徐天昭叫了出去, 她就随手把衣服放到了桌子上,当时急着出去,好像是把衣服不小心放到砚台上了吧?
这样一回想,杨徽芬的怒气就消了,甚至有点心虚。
侯淑仪看了一会,笑着走上前道:“你们小两口慢慢聊, 我先走了啊。”侯淑仪说罢憋着笑急匆匆离开。
杨徽芬眨了眨眼愣住了,半晌看着徐天昭问道:“我姐刚刚说什么?”
徐天昭乐了, 抱着胳膊看着杨徽芬道:“哎呀, 啧啧, 连你姐都看出来了你在勾引我, 不过你趁早死了那份心,老娘是喜欢女人,但像你这样的货色我还看不上。”
杨徽芬翻了个白眼,徐天昭这样的货色她也看不上呢。
“愣着干什么,去, 把我衬衣洗干净。”徐天昭将衬衣丢到杨徽芬身上,自己背着手哼着戏,要多拽有多拽地走了。
“是不是有病!”杨徽芬嘀咕一句,寒着脸拿着衬衣去了洗房。
侯淑仪去贵和舞台后,郑家文也没有闲着,带着钱去买了很多东西,坐着黄包车去了志鸣嫂家里。
郑家文将东西从黄包车一件一件拿了下来。
“快看,好久没来,现在又来了。”
“哎呦,东西还不少呢。”
“是啊,瞧着不便宜呢,钞票少了买不下来这些东西呢,看起来对小寡妇下了狠本呢。”
郑家文隐隐约约听到小寡妇三个字,直起身来向弄堂站着的几个妇人看去。
“哎呦,长得还斯斯文文的呢。”妇人们窃窃私语。
郑家文没听见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瞧她们的神情不像是在说什么好话。郑家文收回目光,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了。
“来了,谁啊。”志鸣嫂在门内问道。
“嫂子,是我。”郑家文在门外回道。
志鸣嫂闻言神情一顿,要开门的手顿住。
“哦,是,是陶先生啊,今天过来,有事吗?”
“哦,明天我要回无锡了,今天特地来和嫂子道别,顺便送点年货过来。”郑家文回道。
“不用了,上次你给的钱还没有用完,我们够用,够用。”
郑家文听了这话心里疑惑,拍了拍门道:“嫂子,你先把门打开好吗?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吧。”
“不,没什么好说的,你,你快走吧。”志鸣嫂闭着眼睛,街上的闲言碎语整天在她耳边回响,她是寡妇,不详之身怎么好去连累恩人的名声。
“嫂子,发生什么事了?往事登门备受欢迎,为何今天拒之门外呢?”郑家文说罢听着不远处妇人又在一起说着什么,便回头看了一眼。
“陶先生,近日冷风不断,请你原谅我,你还是快回去吧。”
“嫂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对我明言。”郑家文说罢听见里面小悦悦的声音,便加大音量喊道:“悦悦,姑姑来了,给姑姑开下门好不好?”
“娘,是陶姑姑来了,你怎么不开门呢?”王悦跑到门边,说着便踮着脚要不开门。
“不能开。”志鸣嫂拦住女儿。
“为什么?娘,陶姑姑是恩人啊,陶姑姑供我上学,给我买新衣服,平日子里送粮送菜,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娘一直嘱咐我记住陶姑姑的大恩,怎么今日把陶姑姑挡在门外呢?”
志鸣嫂闻言无言以对,松开手,眼看着女儿将门打开。
“嫂子。”门外了,郑家文连忙走了进来。
志鸣嫂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陶姑姑。”王悦去牵郑家文的手。
“乖,和姑姑把东西搬进来吧。”郑家文说着转身去搬门口的东西。
“哟,你看,还是把门给叫开了。”
“若不是这先生是女的,我瞧着倒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呢。”
“是女的又怎么了,人家有钱,长相也斯文,还有学问,别说小寡妇了,若是她来追我啊,我也愿意啊,养眼不说还吃香的喝辣的,多舒坦。”
郑家文将东西搬进屋,志鸣嫂无奈去关门,门还门阖上,便听见不远处的邻里们刺耳的笑声,吓得连忙将门关上。
“嫂子,怎么了?我看你脸色有些难看。”郑家文从屋里出来,便看见志鸣嫂有些失魂落魄。
“我没事,你,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去。”
“嗳。”郑家文应着,牵着王悦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悦悦,学校留的作业做了没有?”
“国文快做完了,算术才做了一页,我没有岚岚姐聪明,做算术好费时间的,对了,陶姑姑,岚岚姐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啊?”王悦依偎在郑家文腿边问道。
“哦,她跟着奶奶去玩了。”郑家文笑着回道。
“陶先生,喝水。”志鸣嫂将一杯热水放到郑家文桌前。
“谢谢嫂子,嫂子,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家文抬头问道。
志鸣嫂闻言叹了口气道:“悦悦,帮娘把年货放到厨房去好吗?”
王悦闻言点点头,去搬年货。
郑家文心里隐隐觉得不好,不然也不用支开孩子。
“陶先生,别再来了,外面,外面那些嚼舌根的妇人都在说,都在说你往我这里跑,是,是看上我了。”志鸣嫂背着身子,一脸难为情。
“什么?”郑家文站了起来,回想起门口妇人的神情,那眼神的确不干净,“这帮闲的没事干的人。”
“我一个寡妇本该避嫌,我也不想连累你,你是先生,名声重要。”
郑家文闻言道:“嫂子,嘴长在人家脸上,想说什么又怎么拦得住。只要咱们心朗气正,又何必惧怕他们说什么。”
“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啊,三人成虎,说多了,假的在别人眼里也会成真的。”志鸣嫂转过身急道。
“就是所有人都怕人言可畏,就让那些昧着良心说谎话的人有恃无恐,我偏不惯着他们,嫂子,你放心,下次来的时候我把我爱人一起带来,看他们还能说什么。”郑家文只觉得心里有气,在这大冷天气的都觉得浑身燥热。
“爱人?你,你结婚了?”志鸣嫂觉得很诧异,一直以来没听说过。
“嗯,明年开春我会在教堂办婚礼,届时请嫂子务必去。”郑家文想起侯淑仪,那鼓燥热感慢慢褪下。
“哦,哦,那真恭喜。”志鸣嫂笑了笑,有爱人,那,那弄堂那些可憎之言就可不攻自破了。
“谢谢嫂子,嫂子,外面那些不入耳的话就左耳进右耳出吧,不必理睬他们,开开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郑家文说着看了看手表,“我出来有一会了,就先回去了,提前给你拜个早年。”
“等会,快过年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前几天敢做了一双鞋。”志鸣嫂说着从后面的笸箩里拿出一双用布包好的鞋递给郑家文,“一点心意,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我很开心,谢谢嫂子,那我就先走了。”郑家文接过鞋笑着道别。
“悦悦,陶姑姑要走了,快跟娘出去送送。”志鸣嫂朝厨房喊了一声女儿,牵着女儿的手将郑家文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