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肖祢的挑衅,不等弗做出反应,那颜已再度开口:“你果然很烦我啊!打算当我不存在彻底无视吗?肖祢,莫非你还担心我会对你不利?还是说——你在害怕?”
肖祢反射性转过头怒视对方:“我会害怕你?!”
眼前的女人对他微微笑道:“不然呢?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你何必这么一副炸了毛随时准备夹着尾巴逃的状态?”
很明显的激将法,可惜肖祢做不到淡定视之,那颜带给他的伤害可以说是他迄今为止栽的最大一个跟头,要说他能就这么云淡风轻看开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肖祢眯起眼盯着那颜,眼前这个女人和上次所见相比好转了许多,虽然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脸颊总算有了点肉,神态相对也安详许多,看起来这段时间过的还不错。
啧,果然是祸害遗千年么!
他微微眯眼,忽然侧过头对身边的卡特里道:
“哥,你先去祭祀那边吧!我留下来,等一会儿就回去。”
——逃避不是兽人的风格,既然对方都再三邀请了,肖祢决定还是早点解决了这件事,免得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容忍度。
卡特里担忧的望了他一眼:“我和你一起?”
肖祢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行。而且你也不懂那边的语言。回去后我都告诉你。”
既然肖祢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卡特里也就不再坚持,他警告性的看了那颜一眼,暗自估量,这种小身板还真不担心肖祢会在她手上吃亏。
倒是另外一只——等目视肖祢跟在那颜身后进入屋中时,卡特里歪了歪头,忽然抬手拦住了打算进屋的弗:“我想,作为一个兽人,你应该不会拒绝一个‘幼崽’的挑战吧?”
“我要陪着颜。”被迫停住脚步,弗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哦?”卡特里扬起嘴角,“这么说,你是打算拒绝一个幼崽的挑战吗?胆、小、鬼!”
“吼!!”
回应他的,是弗瞬间赤红的双眼,以及一声愤怒之极的怒吼。被卡特里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就算弗再好的涵养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兽人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强者向弱者挑战,弱者有权拒绝。而相反,强者决不允许退缩。
而卡特里之前一口一个“幼崽”,很闲仍然已经将两人的身份定位。弗的自尊不允许他继续拒绝,当下暗了双眼,沉声道:“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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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说吧!”
甫一进门,肖祢就顿住脚步,本能地离这个女人远一些。而且,习惯了明亮的窗户,黑漆漆的屋子实在不讨人喜欢。
那颜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不用这么防备我。你看,现在这种环境里,我根本不能对你如何。恐怕我才更要担心你愤怒之下咬断我的喉咙吧?”她说着摸了摸脖子,当初肖祢逃跑时那副凶狠的样子她至今记忆犹新。
“就算如此,你现在不也依旧活的如鱼得水?”肖祢不甚在意道。
“如果这也能算的话……”那颜叹了口气,摸索着坐在旁边的石床上,“对我来说,这个世界简直糟透了!没有科技,没有电脑,没有我熟悉的各种仪器;完全原始的社会风格,没有女士优先,没有绅士,甚至只有我一个女人,在他们眼里,恐怕我的长相怪异之极!”她说着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颊,面上露出个自嘲的笑容,“你看,我甚至不敢随便出门,这种黑暗的屋子,快要逼疯我了!”
肖祢冷笑一声:“怎么,你也觉得小黑屋不好呆?”
“谁会喜欢小黑屋?”那颜仿佛没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与敌意,叹息道,“哪怕是个宅女,恐怕都不会喜欢被关在笼子里。我现在就像被生生折断了翅膀,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混吃等死——哈!”
她说着,见肖祢云淡风轻全不在意的样子,知道自己先前所言对方多半是不耐烦的,不禁有些黯然:“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你肯定在心底暗笑我咎由自取,现世报来得快,我当初关了你,现在轮到我自己画地为牢了。”
这种自怨自艾的强调简直让肖祢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本就是说做就做雷厉风行的性子,当下转过身迈步就要向外走去。
“我听说你家在建房子?”
忽然,身后优柔婉转的语调忽地一变,带了几分微妙地笑意和成竹在胸。
肖祢霍地转过身,警觉地眯起眼:“你什么意思?调查我?!”居然知道他家在建房,这个女人才来多久!
那颜满脸无辜的举起双手:“我真没恶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肖祢回给她的是不信任的眼神。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那颜道:“我没有打听,是听别人说的。就算这里的语言我绝大多数还听不懂,可是简单的词语还是能够明白。”那颜又叹口气:“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我上次对你说的话你根本没放在心上。肖祢,我比你知道的东西多,你真的不希望改善生活吗?我会的东西远比你想象中要多,跟我和解甚至合作,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我不稀罕!”
“真的?未必吧?至少有一样东西,我觉得你现在很需要。”
“……”肖祢用左脚蹭了蹭地面,开始觉得不耐烦了。他实在厌倦这种不停地打擦边球的对话,那颜态度越真诚,他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人类社会之中那种勾心斗角,暗藏机锋的对话方式,真心不是他这种直肠子的豹子能够习惯的。显然那颜也是个中翘楚,肖祢皱起眉头:“有话直说!”
“好吧,好吧!”那颜莞尔一笑,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我会制造玻璃。”
她轻描淡写的投下一个对此时的肖祢很有诱惑力的饵,很显然,她这是吃定了肖祢会需要这种东西。“我学习的是生化方面的学科,对于许多化工方面的小实验也颇有研究。对我而言,区区玻璃只是小意思而已!我想,你也希望你的族人们能够生活在明亮的玻璃窗旁边吧?这笔生意绝对比你想象中划算。”
肖祢确实动心了。他之前还在思索用纱布替代玻璃虽然透光却不够保暖,那颜这个诱饵正是瞌睡送上枕头,由不得他不心动。
念及此,肖祢歪了歪头,到底松了口:“条件。”
“啧啧,真伤感情!我就不能友情援助一次吗?”言罢那颜不等肖祢拉下脸,已先一步抬手:“OK!OK!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友情。就算看在我外婆的份上,咱们合作!代价是,你要教会我说这里的语言。”
肖祢睁大眼:“你想留下?”
“我只能选择留下,出去会死。”那颜十分有自知之明,之前那段在森林中流浪的日子她不止一次曾和死亡擦肩而过,若不是她身上的枪还剩下几颗子弹,她早就死了。这个世界绝对比她想象中更加危险,所以她必须留下!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此时她看着肖祢沉默下来,知道对方心里还有顾虑,可是这是那颜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了,那颜不可能放弃,当下又投了一个饵:“而且就算我不让你教,也总有其他途径学会这里的话,只不过效率差很多罢了。你帮过我这一次,我就保证绝不打扰到你的生活,怎么样?我只是想活下去,改变现在这种糟糕的生活状态,就这么简单。”
☆、第三十章:算计与计算
当卡特里决斗完毕,拎着换到的布料回到家中,就看见肖祢一脸沉默呆在屋中,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点颓废的味道——卡特里并不懂得如何形容这种状态,但他能感觉到,亲爱的弟弟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他将布料放在旁边,走过去一把搂住肖祢的脖颈,整个人几乎都压在对方身上。
肖祢任由对方将重量压上来,微微侧过头,正要说话,鼻子忽然一动,后背跟着挺了起来,反射性想要转过身:“你受伤了?!”
他嗅到了血腥味!属于卡特里的味道!
“一点小伤口而已!”卡特里用手臂按止住对方想要转过来的动作,凑得更近一些,头上的重量几乎全都压在了肖祢的肩膀上:“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肖祢有心想转身,却又不知道对方究竟伤到哪儿了,焦急之下只能用略显严肃的语气道:“别闹!让我看看!你怎么突然受伤了?!”
卡特里无所谓道:“真没事……唔!”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肖祢反客为主按在了炕上,对方深邃地黑眸飞快扫过他全身上下,不愿放过一丝异样。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卡特里胸口狰狞地伤口无所遁形映入眼帘,虽然最严重的那个用布料草草包扎了,但是从露在外面的边缘与布料上沁出的血迹完全可以判断出伤口的大小,更别说旁边零零碎碎地擦伤、抓痕,甚至还有齿痕!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弟弟堪称严肃地语气,很明显,对方炸毛了。卡特里的目光顿时放柔,嘴角带笑,安抚他道:“真没事,我不过是手痒,找弗练了练手。”
“你跟成年兽人决斗了?!”肖祢睁大眼睛,他是知道成年兽人和幼崽的区别的。兽人和人类不一样,他们有着非常严格的生理界限,成年不仅仅意味着岁数的变化,还有生理上巨大的改变:外表更加高壮,力气更加巨大,速度更加敏捷等等。而且在成年后至少三十年里,这些变化都在不断增长,这也是为什么坎贝拉能够轻而易举打败他们两个人的原因。尽管在同龄人中,卡特里已经是无可挑剔的强者,但是与成年兽人毕竟还有着生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