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对方回了什么,沈天盯着那个跳动着的白底黑字的头像,忐忑地抿了抿嘴唇。
半晌后又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起来的沈天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是一个……姑且称之为“网友”的人发来的信息而已。
他这么紧张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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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个姑且称之为“网友”的人发来的信息而已,他这么紧张是做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然而某些情绪并非是人为能够克制的,沈天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直的手指,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点上了跳动着的,,图标。
卿染,看时间……是出去聚餐了吗,
沈天下意识地“唔”了一声。
从来都是非常客套的对话,然而这一次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似乎拉近了距离。
这让原本就已经被引起了在意之心的沈天更加在意起来了。
天气很好,算是吧。
卿染,跟沐然,
天气很好,呃……
沈天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阵子的确因为某些故意的行为而造就了中抓圈一度怀疑他和柏然在一起了,然而之后柏然和柏炎分别暗示性地透露了两人二次元已经成了一对的事,之前的那些猜测也早已烟消云散。
毕竟他跟柏然之间的那些互动并没有太超过普通友谊范畴,不过是稍微带一点暧昧而已。
如今即使柏然和柏炎在一起了,粉丝们也不过是“嗷嗷”叫着“卧槽沐然傻妈和毒药傻妈这是隐藏得多深啊差点都以为沐然傻妈和疯也傻妈是一对了”。
网配圈的消息一向流传得很快,他不认为卿染没有听说过那两人是一对的事。
但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却也并不像是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沈天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却见对方又发了信息过来。
卿染:下周一有时间吗?
天气很好:有啊……最近在休假所以——
卿染:我们出来见个面吧。
其实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然而那句话发出去之后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然后就看到了卿染接下来的那句话。
沈天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转头看向放在床头柜子上的台历。
下周一,2月14日。
他眼角微微一跳,迅速地将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天没有回复,对面的人也并没有催促他的回答。
或许对方只是突然有事离开了。
然而沈天却直觉认为那人正在等他的回答。
这让他手心里渐渐溢出汗来。
许久后,他深吸了口气。
虽然不是那种直接的人,但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算真的只是他想多了,此刻也已经不可能就这么若无其事下去了。
他微微歪着头想了几秒钟,抬手按上了键盘。
天气很好:抱歉,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所以……
并没有说得太直接,然而潜台词却很明显——那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所以没办法在当天跟他出去,毕竟他们并没有那么熟不是么。
然而这句话看在对方的眼里,却生出了歧义。
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所以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而对方所认为的喜欢的人,无非是柏然。
即使柏然喜欢别人,也还那么在意他,就算一个人呆着也不愿意出来跟别人见面吗?
这么想着的男人,用手撑着额头,嘴角挑起一丝苦笑。
说起卿染这个人,在粉丝们的眼里,就是一尊大神。在网配圈其他cv眼里,也是非常有才华和能力的人。
就算是在三次元里,如今的他也是备受瞩目的一个人。
而实际上,小时候的他,却并没有如今这么有魅力。
真要说的话,其实是非常讨人嫌的。
他的出身并不怎么好。
父亲是香港某个黑道帮派的的老大,母亲则是他曾经包养过一阵子的酒店女。
母亲生下他,其实无非是想借由他上位而已,毕竟他的父亲即使情妇无数,然而却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
然而当母亲抱着他找上父亲的时候,却被以“谁知道那是你跟哪个男人生的孩子”为理由拒绝见面。
后来才知道,父亲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情妇,只是因为真心爱过的女人早就已经因为难产死掉了,这辈子再也无法喜欢上别的人,干脆就放纵自己跟无数的女人在一起。
但除了关系,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感情。
那之后的十年,他是在母亲的怨恨中长大的。
他从五岁刚懂事开始就在夜总会里做事了,那种地方的人很乱,喝醉酒的人往往会产生一种对弱者施暴的冲动,挨打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他一直到十岁都没有上过学。
受到过很多人的白眼。
曾经被人指着骂“小杂种”。
幼年时悲惨的经历最容易留下阴影,而他的自卑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养成的。
十一岁那年,突然有人找上了他,强行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
他对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感情,生下他的恩情,在之后十年里的侮辱和殴打中早已经还清了。
他被带去了父亲那里,彼时的父亲,已经脱离了黑道,洗白成了商人。
膝下依旧只有他一个儿子的男人,告诉年仅十一岁的他,不要妄图将他安置在父亲的位置,他们之间就只是继承者和被继承者的关系。
而在后来与父亲生活的日子里,他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只会为一个人做父亲,那个人就是他和心爱女人的孩子。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那么他永远都不会再做丈夫和父亲。
对这样一个对别人冷漠却又守着自己温情的男人,他说不上恨。
即使才十多岁,却经历了很多别人一辈子或许都不会经历的事,这让他已经对“感情”这个词生疏得不知道该如何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恨一个人。
往后的日子里,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离开了夜总会有什么改善。
即使不再被人殴打谩骂,也不会有人再对他露出厌恶不屑的眼神,然而有种名词可以非常形象地形容他那时候的处境。
冷暴力。
父亲从将他带回自己身边之后,就很少在他面前露面。
被要求来教育他的家庭教师,也同样是公事公办从不多说一句话不给一个表情的冷漠。
身边的保镖沉默到即使会在他睡觉时守在旁边却似乎与其说有人陪伴不如说比身边没有人还要让人感觉冰冷。
人生被左右惯了,已经麻木的他几乎从未想过自己或许可以从这样的生活中逃开。
直到十五岁那年,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如何与人交往的父亲,最终决定让他像普通人一样去上学。
高中,是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词汇。
同学,也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
人际关系,他从来都不懂。
沉默寡言让他渐渐被男生孤立,而那时候长相也完全称不上好看的他自然也并不会被女生青睐。
直到高一的下半年,班里转来了一个男生。
或许只是不明情况,然而他却是唯一一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
他还记得体育课时早已习惯了被孤立的自己抱着球坐在旁边发呆的时候,那人朝他走过来,问了一句“我是新来的可以跟你一组吗”。
那人跟他的性格,几乎是天差地别。
虽然他也并不多话,斯文安静,然而脸上却总挂着让人看着舒服的笑容,也比他这种完全不懂人际交往的人明白该如何跟同学打好关系。
很快地,因为性格温柔学业优秀,他拥有了很多朋友。
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弃过他。
再后来,在那人的帮助下,他渐渐也被同学接受,大家都知道了他的沉默并非个性阴沉,只是不懂如何跟人交往而已。
他也有了更多的朋友。
但最初对他伸出手的那一个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高三那一年,父亲意外去世,在无数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他却放弃了父亲的遗产。
那一刻,终于有种轻松了的感觉。
然而当他处理完家里的事回到学校,却听说了他的朋友也在这段时间离开了的消息。
对方给他留了一封信,都是鼓励的话,那封信一直到现在都还保存着。
他没有去找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学校,而是离开了香港,独自一人去了美国。
在美国他继续念完了高中、大学,那段日子里,也因为接触了网配圈,认识了不少人,个性也渐渐比以前好了很多。
只是即使到现在,他的长相越来越帅、他的事业蒸蒸日上,自卑却早已根深蒂固。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喜欢的人表达感情。
即使多年后,他再次遇到了那个让他想要珍惜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