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百姓听到有米粮和棉布,便十分踊跃,年轻气壮的男子便都背上锄头拿起铲子就往府衙聚集。有些百姓家中囤积了过冬的米粮,过来帮着除雪开路也不是为了那些米粮和棉布。
琉渊命人用竹片做成一块一块的竹签,给每个除雪开路的百姓发一块,到了黄昏停工之时,便可凭着这块竹简领取米粮和棉布。
除雪开路一事拖延不得,当日召集了人后便立即动工,从徐州到灵州这一段路分成了八十三段,每段长约五十丈,每十五人负责一段,如此分工开来,铲雪开道做起来也是十分利落。
关于酬劳一事,更是不能耽搁。当日琉渊便下令让徐州等候的侍卫,用马匹将米粮和棉布运一部分进来。马背上驼的东西不多,加上人也在上面,马背承受重量有限。
琉渊想了一个法子,用木板制成雪橇,米粮和棉布放在雪橇后,用马来拖着。雪橇受力面积大,不容易陷进雪中。虽说马匹在雪中的行述十分缓慢,运送的物质也不多,但是这些物资不必都运进灵州,而是沿路就发放给除雪开路的百姓。
开路的大都是年轻气壮者,而灵州还有老弱病残者并不能承受这凛冽的寒气,即便想要开路也有心无力。对于这一些人,琉渊便命人将一些米粮运进城里,在一些民众聚集的地方给老弱病残发放米粮,以保他们的温饱。
第一日开路,灵州有些百姓还半信半疑,担心这消息是假的。但是看到那些前去开路的百姓果真带回米粮和棉布,便在第二日加入了开路的阵营。
琉渊每日沿途查看开路情况,所谓万众一心其利断金,这才三天,便完成了大半的工程。只是,并不是能一直这般一帆风顺的。开路过程中,也有人被山上的滑雪生生活埋的,冻伤的也大有人在。
琉渊带来的米粮并不多,每日都给开路的百姓发放,最多只能维持五天。现下已是第三天,若是能在五日之内完成,必定是好的,若是不能完成,恐怕就难以调动百姓的积极性。
即便挨过了开路的这几天,但是往后的一段日子,虽百姓可以买到米粮,却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能买得起,有些穷苦人家身无分文也是吃不上的。
这一群穷苦百姓只能靠着朝廷接济。琉渊思虑许久,决定上奏朝廷,恳请再添些赈灾米粮。
私下里,琉渊又找了沈进,与他说起他们所带米粮不够之事,看他能否慷慨解囊出一小部分的米粮接济。
沈进是个豪爽之人,琉渊开了口他也没做多犹豫,便许了好几车米粮,算是做一回善事。等他入了灵州,将手上的米粮脱了手,即便是按照与琉渊商定的价格,他也能赚一些。总好过之前一直在徐州干等,心里坐立不安的好。所以,此事他还对琉渊心存感激。
身为商人也是喜欢谈条件的,沈进答应给琉渊五车米粮,但是交易条件便是,“待我入城之时,让你手下的侍卫一路保驾护航如何?”
他那么一大批的米粮,对于灵州百姓来说就是一块肥肉。总会有一些怀有歹念的人想要抢粮,沈进目光长远,便想着先做个防范。
琉渊轻笑一声,“好,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简略地写写琉渊的政治才能,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太子,很想表达他的才智,但是表达能力有限,就这么办好了。
第54章 相思如雪深
第六日正午,徐州通往灵州的路便开通,而第六日发放的米粮,已是沈进接济的那几车。
那路一开通,沈进便领着自己的商队进城,看着浩浩荡荡进城的车,绵延了好几里,其场面十分壮阔。
进了灵州,沈进便命令下属在灵州各地置摊位售米,价钱都是按照先前与琉渊约定的。灵州内还有些钱的人家都纷纷买进米粮囤积在家中,以准备熬过这个冬日。所以,沈进的生意做得十分红火。
而与此同时,灵州的富商范珂见自己的米铺门可罗雀,自己仓库之中的大量米粮囤积,心中担忧,无奈之下也降低了价格抛售米粮。灵州城内虽有冰雪三尺,城内此时却是处处欢呼。
这仅仅只是解决了大部分的果腹问题,还有些身无分文的现下还在挨饿受冻。琉渊此时手上没有了米粮。没银子买米的百姓能靠着先前开路赚来的米粮挨上几日。待朝廷的赈灾粮过来就会好过些。
现下灵州城内沈进与范珂两大富商低价抛售米粮,而一些穷苦的人还是只能远远看着,也有些直接下手抢粮,被打得丢了半条性命。
琉渊外出查看时看到这些情况,心中不好受。唤来了刺史,向他了解到府库的存银情况。存银不多,本来今年的赋税就比往年少,若是调动了这一些银子,对日后治理一方百姓怕是有困难。
想了许久,琉渊便想着上一趟范府,与当地的第一富商范珂商谈,望他能慷慨解囊。韩煜一开始十分不赞同,“像他这种奸商哪会这般好心,你何必要浪费气力跟这种人周旋。”
“去试试也无妨,左右我也是闲着。”琉渊想了想,揭开茶盖拂了拂杯中的茶叶,“不过,经商的都喜欢谈条件,我们就跟他谈个条件如何?”
韩煜抱着臂膀看着他,“什么条件?”
琉渊抿了一口茶,看向韩煜,“表哥觉着跟他谈什么条件好?”
韩煜微微一愣,原来他还没想好谈什么条件。不禁笑了笑,下意识抚了抚腰间的长剑,道:“不如就以他的性命作为条件。”
放下茶盏,琉渊也笑了笑,“这倒是变成了威胁。”
方才不过一个玩笑,韩煜虽血气方刚,却也晓得轻重,“对付奸商,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你若是有了打算,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琉渊凝神想了想,站了起来看着韩煜道:“表哥觉着赠他一块积善碑如何?”
“这怎么说?”那范珂此生未做过什么善事,如今却要赠他一块积善碑,倒是有违常理。
“这积善碑倒不是为了赞颂他过去所积的善,而是为了让他日后积善。”琉渊道:“当着灵州百姓的面赠与他积善碑,日后为了颜面,他即便心里不愿,也是要面上做做善事的。”
韩煜不禁一声笑了出来,“这你也想得出来。”
“那表哥觉着这个办法妥不妥当?”
韩煜点了点头,“一块石碑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即便赔了进去也算不得亏。”
琉渊道:“那好,我立即命人凿积善碑,明日便带着这积善碑上一趟范府。”
第二日,琉渊果真让四个侍卫用担架抬着积善碑,敲锣打鼓地要送上范府。范珂在府门前红光门面,满脸喜气。能得太子殿下亲自赠与积善碑,是何等荣幸。
范府门前聚集了众多围观百姓,有些在下面唏嘘,有些在下面欢呼。而欢呼的都是琉渊暗地里安排好了的,为是是要往他脸上抹金,给他抹了金再搜刮他的钱财。满面金光的范珂笑得合不拢嘴,还说要在府上宴请前来围观的的百姓。
果真,当日范府便聚集了许多前来恭贺的百姓,说几句讨喜的话,就能吃上范府的美味佳肴。而筵席期间,有一男子开口道:“范老爷,太子殿下既然赠你积善碑,想必你此生为善无数,不知这一次灵州雪灾,你可有做了善行?”
喝了些酒的范珂当场尴尬地怔住,眼角扫了一眼静静饮酒的太子殿下,随即又笑开了来,大声道:“有!当然有!明日我便开仓济民!”
在座的百姓无不欢呼,也有人高声道:“范老爷可真是宅心仁厚,乐善好施!”
同坐在主席上的韩煜与琉渊相视一笑,没想到,这计策还真的成了。第二日一早,灵州城内的穷苦百姓便在范府排了长队,等着范老爷开仓济民。
范珂虽心中不愿,只是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了话,自然是不能反悔的。于是不得不开仓济民,还在人前做出一副十分慷慨大方的模样。
离琉渊上奏朝廷增添赈灾粮一事过去了八日,还未有任何回应。京城到这里至多五日行程,快马加鞭送信到京城也不过三日。事态紧急,按理说朝廷下发的赈灾粮今日便能到。
等了一天也没有任何消息,琉渊不禁有些担心。难道中途耽搁了?还是说皇上根本没有应下增添赈灾粮的事。
出了房门,站在积了一层雪的庭院里头,琉渊微微抬头看着天,想着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种种。若不是这一次的赈灾,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每日只吃清粥的日子,亦不会晓得民间的疾苦。
想着这些事,他竟没有察觉有人在他身后,直到身后那人将他揽住,他才回过神。正想要挣开,却听到后面的人说:“别动,让我抱抱。”
是柳夙羲的声音?!他怎会在这里?琉渊以为自己幻听,身后的人明明说了别动他还是挣脱了他的怀,挣脱后便转身看着眼前的人。
雪地里,那红衣的男子笑容可掬,“怎么,又想疏离我?”
琉渊抿唇笑了笑,只觉周围的寒气都变得温暖,“你怎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