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看上那位白姑娘了吧?”王伯当冷哼,“色字头上一把刀,单将军,小心哪。”
“你……”
罗成原本一直在旁边做摆设,看到王伯当要和单雄信动起手来,连忙叫过程咬金分开他们:“表哥,他们是表嫂的亲戚,你说句话吧。”
先前和李建成的几句话在秦琼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火已经烧到他身上来了。
“我对蓉蓉的亲戚……也不是很熟。”秦琼搜肠刮肚地找托词,“再说蓉蓉和白姑娘也是几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白姑娘的丈夫是敌是友,我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二十年前秦琼已经见识过李建成的手段,二十年后的他会是什么样,秦琼实在是不敢想象。
秦琼说起来是“白清儿”的表姐夫,连他都这么说,单雄信即使同情“白清儿”,也不便多置喙:“监视他们可以,但是别太过分,毕竟是女人家……这样吧,让冰冰和彩霞去探探他们怎么样?她们功夫好,有个万一也能应付,而且都是女人,说起话来比较方便。”
可李建成根本不是女人啊,派女眷去试探他,不是送羊入虎口?秦琼不能拆穿“白清儿”是男扮女装,只能在心里叫苦连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走这瘟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女郎”
单雄信之妹、罗成之妻单冰冰父母早亡,从小就是跟着两个哥哥做拦路剪径的强盗,她的武艺都是腥风血雨中磨练出来的。后来单冰冰嫁给罗成,丈夫对她更是娇纵,把罗家枪稍加改进,悉数传授于她,让她的武艺更加精进。程咬金之妻裴彩霞是将门虎女,裴元庆出生以前,裴仁基膝下无子,就把这个女儿当儿子养。裴元庆少年英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姐姐,裴彩霞的厉害可见一斑。
单雄信点了这两员女将去试探李建成,觉得如果李建成真的是敌非友,她们也应付得了,结果她们去了不出两天,就开口闭口都是“清儿妹妹”,天天去找“白清儿”讨教武功。秦琼一直有意无意地在众人面前暗示“白清儿”不简单,程咬金从来听不出秦琼的画外音,单雄信一到“白清儿”面前就找不着北,王伯当却一直留着个心眼,发现“白清儿”来了没几天,瓦岗寨诸将的女眷就没一个说“她”的不是,越发觉得“白清儿”做人如此八面玲珑,必定不是良善之辈,对“她”更加提防。偏偏“白清儿”老实得很,虽说是想暂时停留几天,让老人孩子歇一歇,看看丈夫会不会跟上来,却从来不曾离开过安排给他们的住处,也没见过“她”登上高处极目远眺,偶尔上街采办些日用品,也是和其他女眷一起去,一点也看不出担心丈夫的样子。
“她”越是这样存心避嫌,王伯当越是觉得“她”可疑。
或许白天装出来的正常模样是为了掩饰晚上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入夜以后,王伯当潜进安排给“白清儿”一行的客房,发现“她”的房间果然是空的,四处找了一番,看到“白清儿”站在空无一人的校场上看星星。
“王丞相?”几乎是王伯当一踏入校场,“白清儿”就发现了他,悠悠回过头,“你也来看星星吗?”
灿烂星光照得“白清儿”一身白衣都隐隐泛出银辉,像是下凡的嫦娥,王伯当却是暗暗惊心这女人的武功到底有多好?虽然夜深人静,王伯当主攻的武器是暗器和弓箭,讲究的就是隐蔽,他有自信走到瓦岗寨任何一个武将身后二十步以内不被发现,“白清儿”却在五十步开外就发现他了。
“是啊。”王伯当大大方方地走到“白清儿”身边,“李夫人也睡不着吗?”看单雄信的样子,就不难发觉“白清儿”的魅力有多大,王伯当故意在称呼上疏远,免得男人的本能会让他中美人计。
“不是睡不着,只是有些挂心。”“白清儿”继续看着天上。
“你丈夫会没事的。”王伯当随口安慰“她”。
“谢丞相吉言。”
两人一直隔着礼貌的距离,气氛又安静下来,“白清儿”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似乎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王伯当。
“你丈夫以前经常陪你看星星吗?”
“是啊。”“白清儿”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一般,“他说从星星可以看出很多玄妙。”
“什么玄妙?”
“今年九月左右,河南、山东会发大水。朝廷光顾着对付各路反王,肯定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反王们各自为阵,也可能为了军粮自相残杀。如果瓦岗先一步攻取黎阳仓,不但可保证己方的粮饷供应,如果开仓赈济灾民,还能得到河南、山东百姓的爱戴,瓦岗的势力便可进一步扩大……”
王伯当原本只是随口问问,以为“白清儿”最多不过是认识几颗星星而已,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夫人会占星?”
“跟着夫君学了一点皮毛而已。”“白清儿”连头都不回,“可惜医者不自医,占卜也是一样,只要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就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说发大水只是占卜,后面的话可是放眼天下大局,没有一定的军事知识,根本说不出这些话来。王伯当硬吞下所有的惊讶:“夫人的夫君……莫非也教过夫人行军打仗?”
“女人家学什么行军打仗?”“白清儿”淡雅的微笑像是一抹白色的夜来香在夜色下舒展花瓣,“他只是经常叫我陪他玩行军布阵的游戏。”
“怎么玩?”
“在沙盘上拿旗子当士兵,两军对垒,一决胜负。有时候是重演历史上的著名战役,有时候是照着大隋地图布好沙盘,双方随机取旗子对垒。”
王伯当越听越是胆战心惊:“听起来十分有趣。既然睡不着,夫人可有兴趣去王某房里厮杀一局?”
可算是上钩了。李建成存心引起王伯当的注意,连着几日半夜里起来吹冷风看星星,就是为了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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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当只有独自一人,无妻无子,住的地方虽然不错,却因为没有女主人而显得一片混乱。“白清儿”主动去泡茶,王伯当摆好沙盘和旗子,两人入座后,“白清儿”大概说了说“游戏”的方法,王伯当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李夫人,王某深夜把你叫进房里,夫人就不怕王某心怀不轨吗?”一个女人肯在深夜里跟着一个不是很熟悉的男人进卧房,不是人尽可夫的YIN娃□,就是心里有鬼。
“当然怕。”“白清儿”对答如流,“只是……”
“只是觉得王某应该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逾矩之事?”王伯当冷笑,“那王某可得多谢夫人抬爱了。”
“不敢当,该是妾身请丞相原谅妾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清儿”瞥向王伯当手边已经空了一半的茶盅,“茶里下了软筋散,虽然对日常生活不会有什么大影响,不过到明日天亮以前,丞相是别想提气与人动武了。妾身武艺不精,不过对付五六个不会武功的男人,还是可以自保的。”
王伯当试了试,果然如“她”所言,不禁失笑:“夫人好手段。用毒该不会也是你丈夫教的吧?”
“丞相,客房那边的水井和其他人用的水井是不通的吧?”“白清儿”不答反问,“否则要是引狼入室,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很不幸,瓦岗寨所有的水井都是相通的,如果“白清儿”想使坏,只要在井里投毒,整个瓦岗寨就无人能幸免。
这女人……应该没那么厉害。王伯当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开始和“白清儿”玩打仗游戏,虽然各有胜负,他却是越来越为“她”鬼神莫测的布军方式震惊。王伯当现在已经可以确信“白清儿”对他们绝没有恶意,不然他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又输了一局,王伯当长舒一口气:“夫人真是女中儿郎,王某认输了。幸好夫人不是瓦岗寨的敌人。”
“丞相过谦。”
“不,王某该替整个瓦岗寨多谢夫人才是,对冰冰和彩霞不吝赐教,还透露河南、山东发大水的消息,卖了那么大的一个人情给瓦岗。”
“妾身一行在此多有叨扰,小小心意,只是知恩图报罢了。”
“只是夫人这样帮瓦岗寨,会不会对你的夫君不利?”
图穷匕见了。“白清儿”终于抬起眼:“妾身不明白丞相是什么意思。”
“夫人的丈夫如此能干,又有夫人这样的贤内助,如今天下大乱,难道他就不想趁机分一杯羹?”
“天下大乱,群雄看到的是满足野心的机会,妾身看到的却是百姓夹在其中受苦。妾身愚见,群雄各立为王,纷争不断,中原四分五裂,只会给外族入侵的契机。分不如合,如果万众一心,总好过让塞外蛮夷趁虚而入,生灵涂炭。”
“哦?”王伯当颇感兴趣,“可是群雄彼此都不服气,夫人以为谁最有资格号令群雄呢?”
“恕妾身直言,西魏皇帝并没有帝王之相,但是瓦岗北面常有紫气升腾,真龙天子该是在北面。”
“在晋阳?”王伯当冷笑,“夫人说的真龙天子,莫非是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