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恒沉默。
苍舒御剑更加不依不饶了,哗啦一声翻开地图,指着上面那个墨水标记,“这个地方,警察去找过了吗?”
苍舒恒一愣,阿剑的这个问题想到巧妙,他问的不是警察前去调查的结果,而是问警察找过了没有,似乎在得知答案之前他就能够肯定根本没人去这里一样。这是他一时间嘴快说错了,还是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假如是后者,阿剑又是靠什么理由判断出来的?
一看恒老头的反应,苍舒御剑就能肯定事情和他想的差不多,当即冷笑一声,“该查的事都没有查清楚,短短二十五天就下达死亡证明,格林兰岛的警察简直是玩忽职守!”刚才恒老头问他为什么觉得草率,如今证据都摆出来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草率的定论吗?
“线索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引出真相,但也有时候,反而会将复杂的局面搅的更加复杂。”苍舒恒没有正面说教,而是举出一个道理。他的侄子,如今成长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灵透。只是靠着直觉,就已经推测出警方调查时的疏漏。对这样的孩子,他实在没有必要端起长辈的架子,只要说的正确,想必他就能听进去。
由于恒老头说话时不紧不慢的腔调,有些暴躁的情绪也就此逐渐转回平静。“难道地图是假线索,为了故布疑阵?”之前恒老头就说过了,地图不一定是苍舒忆留下的,或许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做的手脚。恒老头不傀是恒老头,每一句话都说的别有用心。老奸巨猾的本事上,直来直去的苍舒御剑只得望尘莫及。
“先不说真假,有问题的是这个地方。”苍舒恒的视线也随之落在地图上,一个小小的标记,本身实在不能说明什么。所指出的,也只是一个连地名都没有的位置罢了。这是地图,而不是真实的北冰洋,凶险也好安宁也罢,都不会反应在这上面。
苍舒御剑还在等着下文,却见恒老头突然不动了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一处,刚像是在出神似的。苍舒恒的这个变化,来的有些莫名,毕竟话才说了一半。除了铸剑以外,苍舒御剑从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孩子,略略等了一小会儿,就已是不耐烦极了。伸出一根手指,没大没小的就像去戳自家叔叔一下。
还没等他碰到,苍舒恒蓦地抬头,把苍舒御剑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指俯了回去,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不是没有看到阿剑的小动作,只是苍舒恒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沉声说出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不论地图是谁留下的,他都不该引人去这里。”
苍舒御剑傻了,彻底傻了。
虽然恒老头一直强调地图的来源有两种可能,找人心切的他在下意识里还是倾向于地图是父亲留下的,说的玄乎一点,指不定就是为了他这个当儿子的有一天能看到,以此为线索去寻找他。怎么现在听来,恒老头的意思竟是……这个地方去不得?
“难道很危险吗?”怔了半天,苍舒御剑才想起还有问题要问。
“有去无回的死亡海域。”苍舒恒的声线又沉了几分。谁都明白他不是耸人听闻,假如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以苍舒恒的性格绝不会妄下结论。以苍钥御剑对恒老头的了解,他甚至极有可能亲自派了人前去此地探查。而那些为苍舒家效力的外勤人员,十之八九已经……罹难了。
苍舒御剑的心狠狠的坠了下去,不停的坠落,仿佛下面就是无底深渊,说不出的难受。苍舒家虽是传统的大家族,但如今早已没有所谓森严的阶级。无论是他还是恒老头,从来不认为手下的性命就是可以随便葬送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分工不同而已,没有谁注定就要被用来牺牲。
苍舒御剑终于明白,神经比钢铁还坚硬的恒叔叔,为何在看到地图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是在伤心。
穷凶极恶的剑灵 第一百六十九章—拿得起!放得下?
护照、地图和文件又重新放回锡铁盒中,回到了原处。苍舒御剑看了一眼关紧的柜门,无声叹气。他明白,关于父亲下落的闻讯到现在为止就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正如这个阴影里的柜子一样,还没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重新回到恒叔叔的对面坐好,也不等老头发话,苍舒御剑主动开口,“恒老头,你叫我来是为了说陨铁的事吧?心姐发现的成分究竟是什么啊?”
阿剑的主动放弃让苍舒恒有些意外,不过却也十分欣慰。这与什么悲悯的心肠都沾不上边,但是到了这个程度上,假如阿剑还叫嚷着要追查下去,那就有些过分了。让他放弃好不容易才掌握的一丝线索,只为了不再出现人员死伤,的确十分不容易。然而,为他人着想,绝不伤及无辜,这也是一个人起码的底线。
苍舒恒陡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或许应该退休了,把整个家族都交到阿剑的手上。如今的他已具备了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可以放心让他执掌家族了。
不过,想法还只是想法,则并非苍舒恒舍不下庞大的权力,而是他不愿让那些琐碎的杂事影响阿剑在铸剑师一途上的发展。在这个世上,具有管理才干的人并不十分难找,难找的是阿剑那般的天才。
苍舒御剑,与他的名字一样,就像是天生为铸剑而生一般。
“成分的事,你姐会负责研究。我让你来,是为了别的事。”如今阿剑都肯放下心事,苍舒恒自然更要以正事为重。思念兄长的心情还是和当初一样,只是过去快二十年了,那些激烈的情绪已慢慢沉淀,至少在表面上,可以做到云淡风轻。
一听有事,苍舒御剑就老大不高兴的。没有办法,从小就被恒老头奴役,太了解对方压榨人的本事。按照经验来说,只要是恒老头亲自吩咐的差事,都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别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苍舒恒吼了一嗓子。阿剑这个样子如果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他就是个周扒皮,专门以压榨劳工为生。“目前还没有事情马上需要你去做,是让你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呀?”由于此时谈论不再是与父亲有关的事件,收拾了伤感之后,苍舒御剑的本性就露了出来。斜瞄了叔叔一眼,眼晴里面孔上,无一不是写着“不相信”三个字。别以为随口说两句就能骗过他,做准备只是前奏,麻烦在后头呢。
苍舒恒无奈的叹气,开始反省是不是骗这小子骗的次数多了,以至于当他长大后戒备心变的如此之重。“会让你出一趟门,办点事。”
恒老头越是说的轻描淡写,苍舒御剑的狐疑就越是浓重。真是办事而已,临时通知他一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如此太费周折?再说了,苍舒家的成员又不是死光了,什么时候办事还需要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十代宗主亲自出马啊?
综上所述,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被阿剑那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盯着,多数人都会很心虚。苍舒恒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心虚了,总之不能再继续拐弯抹角。“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情,实在是什么都还没有定下来。要等着心儿的研究结果出来,才能决定去哪里,以及去干什么。”
苍舒御剑一听,这不还早着吗,犯得着现在就开始做准备?心头一松,行动也就跟着放松,做了一个谁也不敢再苍舒恒面前做的动作——把一双腿翘在了书桌上。
【女一霸苍舒御心:什么叫还早?难道你小子的意思是我的动作很慢?
可怜状御剑童鞋:我哪里敢这么说啊?不是在你的研究室看到那一堆鬼画符……哦不,那一堆材料吗,上面画了那么多问号,不久证明心姐你还没有头绪,对不对?】
见侄子情绪松懈,苍舒恒也顾不上去瞅在自己眼前晃荡的一双脚丫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摆出一张严厉的脸孔,警告道,“好好给我做足准备,这件事要不就不做,一旦做了,一定十分凶险。”
“恒老头,你刚是说说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啊?”苍舒御剑凉丝丝的提醒了一句。
瞬间,苍舒恒老脸一红。对面的苍舒御剑立时瞪大了一双眼晴,绝不能错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大概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苍舒家的代宗主,也会有脸红尴尬的一天。
咳嗽了两声,有些亡羊补牢的意思,好歹走稍微遮掩了一下。苍舒恒感慨,今天确实是情绪起伏太大,要不怎么能在后辈面前犯这种低级错误?
“荒木,准备的事需要你帮忙。”苍舒恒调转视线,看着一旁静默的剑灵。对荒木的看法一直十分复杂,复杂到苍舒恒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既希望这位强大的刻灵能够一直守护在阿剑的身边,但是出于某种理由,他还是希望他们之间能够保特距离。尽管有些事已是注定不可更改,可苍舒恒还是希望纠缠苍舒家的孽缘,能够到此为止。
有些意外苍舒恒主动与自己交谈,他不是一直都视而不见的吗。也不能说他与苍舒恒彼此之间立场敌对,只是某些矛盾,磨合起来绝非那么容易。荒木眉梢微挑,静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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