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答案他们都明白,所以利昂菲里斯会宠溺安瑟瑞,带给他无忧无虑,直到注定离开的那一天,而梅克皮斯怜着他,最后才踏入了这个明明知道是死局的圈子里。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梅克皮斯的神情略微疯癫,他重复着这句话,移开手掌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早已没有泪水,微红的眼眶让人看不出什么。明明没有再哭泣了,却比之前的更加悲哀。
利昂菲里斯的手向身旁的两个酒坛子伸去,他放在手心中颠了巅,随即拿起一坛向梅克皮斯丢去。
个头大的坛子被梅克皮斯下意识的接住,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去解开坛子的封皮,里面醇香的酒味溢出,即使在海浪依旧愤怒狂啸的时候,依旧没有散去。
利昂菲里斯自顾自的也揭开一坛,抓住坛口的一边便是豪迈的灌下。
“醉吧,醒了后你就该忘记这一切,天涯何处无芳草?”
那张臭嘴,一句话便将哀伤的气氛打破,梅克皮斯脸上的悲伤还未收敛,就直接定格。
“你个渣人!”顺手就抄起身旁的酒坛朝那嘴巴欠拍的人丢过去。
‘啪——!’
醉吧,醉了之后你依旧可以梦到他……
梅克皮斯睡得很不安稳,与利昂菲里斯喝了一夜,此时的他脑袋昏沉沉的,疼痛欲裂。
一双纤细柔夷的手在他的脸上作怪,一会儿拉扯着他的脸皮,一会儿扯扯他的耳朵,看样子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这谁啊?
梅克皮斯万分不情愿的半眯着眼,想要看看是谁在作怪,眼前一片模糊,可是那蓝色的身影却顺着他的越渐清醒而看的清楚。
梦里早已刻画了不下千万遍的容颜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如同初见时那般,他趴在岸边,心情很好的摇晃着自己的鱼尾,在平静的海面上溅起水滴。
什么时候,大海的愤怒被平息了?现在的他在梦中?
梅克皮斯睁大了双眼,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甚至是忘记了如何走路,他猛地扑到岸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可以称之为奇迹的话。
安瑟瑞……
这条人鱼,竟然和安瑟瑞一样,有着相同的容颜已经清澈的灵魂,即使是脸上的笑容也同出一辙,只不过在他的额头处,却被嵌入一颗有蓝色的珠子,梅克皮斯当下就觉得眼熟。
下一刻他想起这颗珠子的来历,顿时脑海轰炸的空白一片。那是安瑟瑞的鲛珠?!
因为梅克皮斯这猛浪的举动吓得鲛人往海里退去,本来想着逃回去,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并没有离开,只是迟疑了一阵,看见梅克皮斯没有继续那些举动,才缓缓的靠近他。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攀上梅克皮斯的手臂,他轻启唇,嘴里发出的是这世界上最悦耳动听的歌声。
目光牢牢紧盯安瑟瑞,梅克皮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再加上他没有修正打理的样子,让人看着只觉得凶神恶煞。
鲛人吓得松了手,又准备往厉害深处逃窜,远离这个奇怪的人。
梅克皮斯连忙伸出手去拽住人鱼的手腕,在对方因为惊吓过度而使劲挣扎,眼角处还隐约看见泪花时,顿时手足无措的安慰起来:“别——别怕!”
奇迹的是,那条鲛人竟然因为此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依旧警惕,那双尖利的爪子却没有想过对梅克皮斯攻击。
“我……我以后叫你安瑟瑞好不好?”梅克皮斯脸上的笑容很难看。
听到那名字,鲛人眼中的戒备逐渐消失,他甚至开始慢慢的往梅克皮斯这边游来,趴在岸边,静静的看着与他面对面的梅克皮斯,他竟然伸出手去搂住梅克皮斯,将自己冰凉的脸颊贴在了梅克皮斯脸侧,这样柔顺。
梅克皮斯慢慢的伸出手去抱住他,将他紧紧的抱入怀中,口中念叨着那个名字:“安瑟瑞……安瑟瑞……安瑟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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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走出无尽之森,坐在里希尔亲自前来迎接的马车上,昏昏欲睡的利昂菲里斯猛的被惊醒,他伸手掀起一旁的车帘,看向已经逐渐离他远去的无尽之森。
“你将那件工艺品送出去了吗?”与利昂菲里斯一同坐在马车中的里希尔笑着问道。
在皇宫之内,利昂菲里斯耗费七天时间雕刻出来的一个大型根雕,与人的比例相同,根雕雕刻的鲛人安瑟瑞栩栩如生,看了就让人生气。里希尔不知一次想过要毁掉那件根雕,他不允许利昂菲里斯将心思耗费在其他地方,可是想了想这根雕的用途之后,却又忍了下来。
前些日子,利昂菲里斯离开的时候,顺道带走了那件根雕,里希尔便隐约猜得到利昂菲里斯将鲛人雕刻出来意在送人。
“嗯。”利昂菲里斯并不想多说什么,他将自己的兜帽盖在头上,拉了拉,似乎想要将自己整张脸都隐藏在其中。
里希尔却不喜欢利昂菲里斯这般,他伸手去将利昂菲里斯的兜帽取下,捧着利昂菲里斯略显苍白的脸,有些不满意的皱了皱眉,随即满含深情的说道:“这下只剩下我们两人了,再也没有别人来打扰了。”
“是啊,我们之间的帐也该算算。”似乎没有听见里希尔话语中的暧昧,利昂菲里斯语气冷淡的说道。
里希尔笑得温柔,他将利昂菲里斯的手放在他的胸膛,话语之中的爱意无时不刻在直白的告诉着利昂菲里斯:“我就是用驻藏在这颗心脏中的灵魂爱你了一万七千年,即使现在,我依旧爱你如初,接受这份爱有什么不好的呢,利昂?别让我再恨你了,恨你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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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里希尔的话语,利昂菲里斯沉默一会儿说道:“既然恨累了,那就不要爱了。”
里希尔扳过利昂菲里斯的头,紧紧捏住他的下颌,眼中按捺着的愠怒让他变得异常可怕。
“不,反而会更爱你。”里希尔突然苦涩的笑道,“怎么会不爱你?即使你让我心痛到麻木,我却依旧无法停止。”
“不是说因为感觉到痛了,所以才不会去触碰,现在你依旧还想着,那是因为你还不够痛,那就让你更痛一点吧……”面对着里希尔,利昂菲里斯如是认真说道。
里希尔怔了怔,随即他脸上的苦涩一扫而光,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肆意而张狂:“好,只要是你给的,我甘愿。只不过别把我逼得太紧了,利昂。”
利昂菲里斯垂下眸,看不清眼中流动着的光泽。
谁也不会预料到,在那场倾覆弥赛皇室的战争来临之前,光明教皇与弥赛帝王会有这么一段和平相处的日子,那段日子他们就像消失于世间,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那场颠覆之战,两人到底谁胜谁负也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不过编者在这里想说的话是,如果光明教皇能退让几步,弥赛帝王能卸去他几分锋利,或许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帝国历·弥赛篇》
下卷
第1章
“想去哪里?”里希尔突来兴致换掉了马夫,他亲自赶着马车,向坐在门帘后的利昂菲里斯询问道。
“……不回帝都?”利昂菲里斯有些讶异问道。
“我知道,你想要走遍这个世界,看遍春夏秋冬四季景色。而现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就让我陪你一起,好不好?”话虽是商量带着些祈求的口吻,但是却不容许利昂菲里斯拒绝。
里希尔挥退身边跟着的下属,突来兴致扬起马鞭朝着前方拉车的骏马挥鞭。
只听见‘啪——!’的一声清亮鞭响。本是平稳慢走着的骏马突然加快了步伐,开始在平坦的道路上飞驰。
稳坐在马车上的利昂菲里斯一不留神,就往后靠去,陷入软垫之中。
“在弥赛帝国,最著名的莫过于它拥有世界最高的山脊,至今无人能登上,它的半山腰有一处时历千年废弃的神殿,那里是传说中最靠近光明神的地方,我们第一站去那里。”里希尔兴致勃勃说道。
“……随你。”
对于已经下定厚脸皮要跟随的人,再多说些什么都是徒劳的。
不过半晌,利昂菲里斯问道:“教皇都不在了,也不怕握在手中的权利等你回去之前就早已易主?”
“他们如果愿意在我回来之前替我分担一些责任,我会很开心的。”里希尔的声音轻飘飘的。
而利昂菲里斯更不用担心,这一世虽然他还是傀儡皇帝,却是他愿意的,想必就算他消失了,也不会引起什么恐慌。
“别想这么多了,利昂,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导游。”
里希尔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住利昂菲里斯剩下的念想,或许看遍山川大海,心宁气静的时候,身边恐怕会一直有这么个煞风景的存在了。
一路颠簸,利昂菲里斯没有任何话语,倒是里希尔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们的目的地。
凭心而论,里希尔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导游,特别是与某人相比。他话语中描绘着的世界屋脊好似真的出现在眼前——世界屋脊笔直高耸指向天际,天空都快触碰到她的山峰和峡谷,终年不化的积雪上永远盛开着冰菊,它们依靠着冰川之中的养分积极盛开着,将一片雪的世界点缀成初春的嫩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