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前一天,林寒芳便搬了过来。过了一夜,她对于房间的简陋十分不满,正在重新布置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声,便猜是沧海他们回来了,赶紧走出房门,果然截住了几人。
沧海脸上有些淡淡的,他宣称所有符箓用完,之后要继续闭关绘制新的符箓,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其他人都关在了门外。
林寒芳也并不跟旁人打招呼,见沧海进了屋,她便驾起莲花宝器,先回了原先的住处,将自己的物品悉数搬来,把屋子也布置成了相同的样子,这才罢了。
之后的几天,林寒芳没事就在山头上晃荡,闹得杜辰几人也都不太愿意出门。林大小姐见没人理睬她,也不以为意,无事时偶尔也还会屈尊纡贵,下到半山腰,与几个外门弟子聊聊天,打听打听沧海的喜好。
这一日上,桑田正在山下的灵田边照看着灵草。外门弟子对于灵草的知识不够,时常会做出错误的举动,桑田必须不时的前去纠正。
山头上突然冲下来一道宝光,重重撞击在灵田前方不远处的土地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桑田循声望去,只见一片烟尘中,林寒芳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口中喝道:“妖孽受死!”一手祭起她的那把华丽短鞭向桑田击去。
经过矿洞一行的战斗洗礼,桑田已然今非昔比,虽然仍有些惊讶,她还是极快的祭出了自己的防御法宝:一只造型古朴的金钟。
只有拳头大小的金钟升到半空,遽然变大,化作一圈金色透明的圆形防御罩,护住了桑田周身。
林寒芳一见这件中品宝器觉得十分眼熟,认出原本是自己送出的,如今却落到桑田手中,她心中不由怒火更盛,又从储物囊中胡乱掏出几件法宝,不管不顾的往桑田身上砸去。
桑田心头火起:“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一句话不说就动手,简直是莫名其妙!”
林寒芳却冷哼道:“你还有脸待在这里?沧师兄可知你的真实身份?”
“什么真实身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正在此时,山上又掠下几道剑光来,杜辰沧海等人接到桑田的信息,都连忙御剑赶了过来。见到林寒芳法宝齐出,显是下了杀手,便纷纷掏出武器,挡在桑田面前。
“林师妹,你无故攻击同门,却是何意?”
林寒芳到底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听到沧海质问,她便暂且将法宝收回,娇声斥道:“你们可知她的真实身份?她乃是妖修!我们人与妖族素来势不两立,她隐藏身份躲在我派,谁知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杜辰几人一听,便知林寒芳所指的是桑田变身之事,可是又能怎么跟这些土着解释游戏技能呢?只好来个打死不认。
沧海便道:“林师妹,不知你这一说法从何处而来,想来是误会了,桑田她绝非妖修。”
林师妹一跺脚:“你们还要回护于她!好,我立时便将此事报于掌门爷爷,看他如何处置你们!”说着便驾起莲座,往主峰疾驰而去。
五人相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只得御剑跟上。
杜辰等人来到主峰,正殿前不得御剑,他们便落下地来,盯着前方不远处林寒芳的背影,一路紧追,最终来到了后殿的花园中。
掌门正坐在凉亭中喝茶,身侧立着简子元,林寒芳倚在他身旁口中说着什么,显然正在告状。
见到他们到来,林寒芳便伸手一指桑田:“便是她了,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术,其他几人都被她所蒙蔽,竟不相信我的话!”
掌门眯着眼摸了摸唇下长须,尚未说话,一旁的简子元却道:“林师妹此言,莫说他们不信,便是我,也是不信的。须知妖兽要修炼直至化形期,方可化作人形。化形期妖修与道修的元婴期修为相当,而桑师妹不过筑基后期,若是妖修,还远不到能化形的地步。”
掌门听了缓缓点头,林寒芳见状急了:“那便是她用了什么罕见妖法!我听与他们一同前来的那两个小孩子闲聊时说了,她在墨野中曾变作过一只大熊!”
果然是那几个孩子说出来的。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沧海上前一礼,解释道:“林师妹想是误会了,桑师妹虽会一些怪异法术,却是家传,并非因为她是妖修。正如简师兄所说,若她真是化形期妖修,哪里还需与我等啰嗦,只凭她堪比元婴期的修为,我等便全无招架还手之力,只能引颈就戮罢了。此事还请掌门明鉴。”
林寒芳自然不服,还要再说什么,掌门却伸手虚按,止住了她下面的话。
这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放下茶碗,眯着眼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寒芳你也无需大惊小怪。这种情形虽说少见,却也并非史无前例。你们年纪轻,见识还少,未曾听说也是自然。”
在场几位弟子便都垂手肃立,口中道:“弟子谨闻掌门教诲。”
掌门点了点头,徐徐道来:“我也是无意中从一本失传古籍中读到。原来在上古之时,人修与妖修并非像如今这般剑拔弩张,而是彼此相安无事。有些人修与妖修之间交情甚笃,甚至还有结为夫妇的,因此便也留下了一些血脉后人。流传至今过了许多代,虽说血脉大多已然不显,但也偶有人类因为修炼,而得以激活体内的妖血。
寒芳,你可要记住,以后莫要再因为此等事而口出恶言,须知驭兽门便有一位元婴长老,身怀九尾狐血脉,战斗之时偶尔会变身狐形,也会使用一些旁人都学不会的法术。”
桑田等人心中十分惊喜,原来竟然有这样的故事。这下不用他们自己编圆了,就已经有本地土着帮他们找到了理由。
林寒芳闻言悻悻的低下头,满脸涨红,咬着嘴唇,显然极为羞恼。
掌门望着她叹道:“我们与你说起那双修之事,不过是希望能对你们的修为有所进益。既然沧海不愿,那也就罢了,你又何苦一直纠缠?闹得两相怨怼。”
林寒芳垂着眼沉默不语,忽然对掌门行了一礼,也不看其他几人,径自扭头离去。
掌门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而对桑田说道:“你身具妖血,虽说并非坏事,却也要小心提防。现今人妖之间势同水火,又有许多人并不清楚这些旧事,你还是莫要再将兽身露于人前为妙。已知此事的弟子,我自会告知他们为你保密。”
桑田听了有些感动,她对南奚派本来并无归属感,而沧海又一直被林寒芳纠缠着,因此她心中始终有一些抵触情绪。没想到这个看似不靠谱的掌门老头,却真的把她当作晚辈一般,为她着想,桑田突然觉得,待在这个小门派里,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事了。
掌门又转过了话题,对着杜辰等人说道:“白鹿矿洞一事我已知晓。没料想居然有快要晋阶的妖兽出现,你们此行,想必十分危险。”
沧海闻弦歌知雅意,立时将收入储物囊中的巨鹿尸体取出,放在亭前的空地上。掌门走下台阶,绕着看了一圈,抚须颔首道:“确是如你所言,只差最后一步,这妖兽便要晋入高阶。只是,有如此等阶差距,你们又是如何将其杀死的?”
沧海便将巨鹿为保护怀孕的母鹿,至死也不离开原地的情况说了一遍,掌门闻言,也只是摇头叹息了几声,却也并不询问母鹿的下场。
掌门又道:“既是如此,门派也该给你们一些补偿才是。”说着,他便从自己的储物囊中取出几样法宝来,交给杜辰几人。
正事说完,掌门又觍着一张菊花般的老脸逗起了帝微:“小乖乖,来让爷爷抱一抱吧……”他见帝微板着脸并不理睬他,嘿嘿两声,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极为精美的拨浪鼓来。五人听那拨浪鼓摇动间声音清脆悦耳,情绪立刻有所起伏,便知这也是一件法宝。
就听掌门憋着嗓子说道:“来吧,小乖乖,爷爷拿这个给你玩,你让爷爷抱一抱好不好啊?”
众人一头黑线的看着刚才一脸德高望重的掌门突然变身恋童猥琐小老头,只觉心中有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留下一路烟尘,呛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回到自家山头,发现林寒芳当下就搬走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终于又有了自由的空间。
掌门给的居然都是上品宝器,每个人挑了一件喜欢的,这几日便都在屋中闭关祭炼法宝,或者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一日上,杜辰正躺在山头的树下晒太阳,忽见空中又掠过一道剑光,在不远处落下。一个年轻修士收了剑,抬眼间看到杜辰,便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杜辰定睛一看,来人头束纶巾,身形略有些消瘦,白色的内门弟子制式衣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飘飘欲仙,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别有一番风流姿态。面如冠玉,虽然一脸焦急,匆忙中发髻稍有些凌乱,仍不掩其丰神俊秀的容貌。正是李家村的病弱少年李同翰。
李同翰到了南奚派之后,便因其资质特异被掌门看中,收为入门弟子。掌门还特意为他挑选了一部极佳的功法,李同翰也着实天资过人,不过练了月余,便成功筑基,被南奚派众长老弟子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