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行之让安鲤先去床上躺好,自己则是去关了房门,又将蜡烛吹熄,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床。安鲤坐在床上,似乎在等他。绯红的睡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了一只白皙的肩头在外头。付行之脚步一顿,疾走几步将他的衣服拉好,自己也翻身上了床。
“恩公,我们来交配吧!”黑暗中依旧挡不住安鲤眼神的晶亮。
交配?付行之嘴角一抽,亏他能想出这种说法来!面无表情地将安鲤按躺在床上,付行之毫无起伏地说道:“该睡了。”
然后自己首先闭上了眼睛。
安鲤嘴角一嘟,抬起上半身半趴到付行之的身上,似乎不想作罢。
付行之睁开眼,只觉得头疼得愈加厉害。“为何突然想做这事?”
为何?安鲤忽然想起前次他偷偷跑去云浮楼看恩公,在寻找途中看到的那两个身体交叠的男女,不知为何,他的脑中忽然有种这样的念头,他也想跟恩公这么做,因为看上去很亲密。只是一想到此,他的脸便开始变红,连耳朵也不可幸免。
可是他是男人,恩公也是男人,这样也可以吗?为此,他还特地用法术传讯去问了牡蛎姐姐,然后他也顺便知道了“以身相许”的意思,知道了之后他更加高兴,因为当初恩公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不过这个理由他不能说,因为他去偷看的事不能暴露,所以他说了另外一个。
安鲤扭了扭身子,绞着手指羞涩地道:“娘亲说,有恩就要报,她让我再不济也得来个以身相许……”
付行之:“……”
——
二更~
恩公,带我回家 中卷:懵懵懂懂小妖精 第105章:渐渐清明
这到底是什么娘亲?!这天下竟然还有让自己的孩子,还是男儿身的孩子去以身相许的娘亲!付行之扶额,眼带同情地看向安鲤。小鲤儿,你真的是你娘亲的孩子么?
不过说到这,他也没见得比安鲤好就是了。付行之自嘲一笑,自己的父亲又何曾不是这样呢,或许比安鲤还要糟糕吧。
“而且恩公也曾说过,让我以身相许。”安鲤小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极轻,若是不仔细听便会就此错过,然付行之却听见了。
他几时说过这话?付行之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一闪,目光深沉,竟是没有追问。
见他家恩公低垂着眼眸,却是不说话,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安鲤往下挪了挪身子,想要看清楚些,一边疑问道:“恩公?你怎么……”
话音未落,付行之猛地抱住安鲤一个翻身对调了位置,欺身压上安鲤。黑暗中,两双眼睛就这么对视着,付行之的眼眸黑得透底,无法从中看出些什么来。而安鲤的眼中却是一片澄净,还有一丝疑惑。
付行之盯着他半响,眸中凝出复杂之色。又这样盯了一会儿,他轻轻一叹,神情难得的有些认真:“小鲤儿,虽然我被称为‘风流公子’,但我并非谁都来者不拒。”
“……”安鲤抿了抿唇,难掩失落,“我不行吗?”
付行之一顿,脸上的表情在不停的变幻,一言不发。最后还是温柔地抚了抚安鲤的额角,轻声道:“小鲤儿,为了报恩而献出自己的身子是不可取的,也并不值得。如果只是为了报恩,我并不需要。早在一开始我想我便已经跟你说过不需要你的报恩,但如果你坚持一定要报,我亦无法阻止。但即使如此,那也还是有其他的方法可选,并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安鲤似懂非懂地盯着付行之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严肃的样子。付行之的一字一句碰撞着他的心,隐隐有些异样,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感觉,涩涩的,微微发苦,以及淡淡的失落。他虽然是想报恩,可是也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但他也知道,恩公会这么说,也是有他的理由,其中一半他直觉的还是因为自己。因此他并未太多伤心,只是有些焦急,他想将心里的话告诉恩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传达给他。
“不过,若你是真的……”付行之忽然说道,说到一半却又打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收起心中那股混合着各种情绪的感觉,安鲤伸手探上了付行之的颊,清亮的琉璃眼静静地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付行之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柔和一笑,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哦……”看着故意瞥开视线的恩公,安鲤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隐隐的有一种感觉,总觉得恩公未说完的话是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话,他很想听他说下去。可是他也知道,恩公若是不想说,便不会再提及半个字。虽然恩公平时很随和,也常常依着他,可是有时候却相当的顽固。
“好了,说吧,有话明日再说不迟。”付行之起身离开安鲤的身体,侧翻躺到他的身旁,闭上了眼,一副再也不愿多说的样子。
安鲤扭着头看了他好一会,恩公……
或许是有了心事,安鲤在付行之身上磨蹭了很久才终于沉沉入睡。在他熟睡后,付行之睁开了他那双完全没有睡意的漆黑眼睛,砖头看向安鲤,眼中又流露出了那种复杂的神色。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触及安鲤紧闭的双眼,指尖滑过眼角,滑过脸庞,那么轻柔,那么煽情。忽然他动了,轻抬起身子,伏身在安鲤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此刻满是柔情……
……
这件事后来两人都装作未曾发生过一样,谁也没有再提起。两人依旧如往昔一般亲昵,付行之也依旧对安鲤十分纵容和温柔,但安鲤的心中却似乎有了烦恼。
今日恩公又出门去了,好像还是要去见那个洪老板,据说是去交代些那间染布坊接下来的事宜,以及确定染布的花色等等琐碎的问题。安鲤并未跟着去,他此时正坐在自己的房中发着呆。
安鲤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将桌上的茶盏侧倒,滚着茶杯玩,脑中一直想着他家恩公的事情,眼神涣散……
有时候他觉得恩公明明很容易看穿,因为他总是不在意什么,也很随性,看起来十分简单易懂。可正当他以为他能够看透之时,恩公的想法却忽然又变得很难懂,弯弯绕绕的,就如同那片总让他迷路的树林,总是寻不到头,将他围困在里头,走也走不出。
讨厌的迷林!安鲤撅了撅嘴,像是对它十分不满。
恩公昨天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这事莫名地让他在意……忽然他猛地站起身,旋身走到里间的屏风后头,那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大大的浴桶,里面盛满了清水。
安鲤随手一挥,水面上闪过点点金光,在水面上欢欣跃动,原本平静而清澈透底的水面忽然小幅度晃动了起来,随后奇迹般显现出一个人影来,随着水晃荡不休!
这是安鲤的法术,然后借由水的媒介,将自己的意识传达给他所想见到的人,将对方的镜像显示出来。当然,也并不一定就要以水为媒介,还有其他的地方,地上、墙壁上都可以。
水渐渐趋于平静,人像也渐渐清晰。水镜之中,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斜卧在一张样式夸张的软榻上,神情娇媚。一身彩衣更是衬托得她的皮肤光滑白皙,头上顶着一个同样样式夸张的发式。形状姣好的鹅蛋脸上画着彩妆,眼影亦是彩色,闪烁着点点银光,如水波斜飞入鬓。
好一个妖娆的女子!
女子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轻轻开阖,见到水镜中的人后,一扫方才的慵懒,直起身来。
“原来是小鲤啊!好久不见了。”女子精神奕奕,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微光,笑得清恬。
“嗯。”与之截然相反的,安鲤却依旧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在她说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应了声。这个女子就是安鲤口中的蚌精姐姐!
对方似乎也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反应,脸上丝毫未有不悦,不过却仍是郁闷地抱怨道:“小鲤啊,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安鲤眨了下眼睛,表情不变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蚌精很无奈,为再一次无法撼动安鲤而感到郁卒。不过难得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蚌精还是十分得意。
主动找自己?对了!蚌精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担忧地问道:“小鲤,是发生什么事了么?”以往都是她来找这个不爱说话的“弟弟”,从不见他主动来找自己,所以蚌精忍不住往坏处想。
闻言,安鲤的眼中迅速地闪过失落,蚌精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然小鲤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我听小竹子说你去了人类的地方,难道是人类欺负了你?!”蚌精更加担忧,柳眉也凝蹙了起来。她刚听说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直深居水宫中潜心修炼,不喜外出的安鲤竟然也会主动去外面,她便觉得很奇怪。还想着这小子终于开窍了,难道是去外面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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