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中,被他粹了明黄,而只有妖,才会惧怕此物。
妖气形而不露,似有若无,若说是妖,倒不若说更似仙。这等妖,着实稀罕,即便是他,也没有万分的把握。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看不出他的出处。
若不是他的天目镜是骗不了人的,恐怕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此番下界,本是为寻一人,原本他是不会在此多加停留的,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改变了主意。
“宫千辰。”轻轻将壶面一触,只见原本盛满花雕的壶口顿时沁出别样的清香。这上好的琼酿,即便是他自己都甚少能品尝得到,如今,竟为了一只妖取了出来,宫千辰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他是疯了。
“琼酿,你倒是爽快。”抵在壶沿的指收了回来。宫千辰的眉头不可察觉间微微一颤,没想到他竟知道琼酿。原来竟是天界之物,只是不知是何仙家豢养,让他逃下界来。一时间脑中转了几个回合,却并未发现有丢失灵兽的仙家。
几盏下肚,宫千辰便觉眼前有些模糊,奇怪,往日他的酒量虽不济,却也没有这般不中,不知何时,宫千辰的面上染了一丝红晕,衬得眼下的泪痣愈发生动了。而对面之人,依旧啜饮自如,风姿卓然。
不知是不是错觉,宫千辰只觉那白衣愈发飘渺,由初始的清透,化为隐约的淡青,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化为虹,发上的水汽褪去,愈发丰神俊朗。
“我只不过下了些扶黎,这就醉了。”宫千辰在昏迷之前,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天音,不似那人清冷,却带着拂人心尖的迷醉动人。
只见青衣男子的怀中露出一条雪白的尾,接着一个肉球从衣襟内滚了出来,落地间化为通透的湖蓝。
小二此刻正打着盹,猛然间瞧见这凭空多出的一人,不由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男子将桌旁的油纸伞撑开,仿佛是特意来取此物一般。
“方才,多谢你带我回来。”说话间,撑伞走入雨中。
恰在这时,宫千辰的怀中滑落一幅卷轴,如丝一般的锦面上,映出一张男子的画像,湖蓝的长衫垂坠在身侧,墨发如缎,执伞走在雨中,仿佛轻轻一眨便会消失不见,身后,留下一串串轻扬的水花。
眉间一瓣白芍飘然欲逝。
忽见他回眸一笑,似风似。此刻,昏睡中的宫千辰微微睁开双目,这一瞥如 ,沉入心底。片刻后复又沉沉睡去。
青涟微冷的双目透出一闪而逝的笑意,方才在路上。一把油纸伞半开着躺在路边,伞下放着一物。
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正是伞下之物。
打开,只见一名青衣墨发的男子跃然纸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正是宫千辰欲寻之人。
凤目微阖,若是方才的一刹那他能察觉这被掉包的卷轴,便不会不识自己。
青涟的嘴角微微扬起,从胸口取出一根凤尾针,狐妖怎可有这样的东西。受人恩惠,也不枉我护他周全。
如若有缘,他日再会。
☆、古墓
“能让我动用凤尾针的,你是第一个。”只见他倾身凑近,在青涟的耳边低喃。凤目中微微一颤,微冷的双目如夜空中滑过的流光,直叫人的心都沉溺下去。凤翎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身下之人,目中带着炽热燃烧的火光,忽明忽灭。这一刻凤翎隐在朦胧暗影下的侧脸竟生出一股别样的荼靡之美,仿佛开在地狱的冥界之花,迷醉芬芳。
正在此刻一只手抚上凤翎的面颊,带着些微的凉意,似乎未曾料此刻青涟还有气力抬起手臂,凤翎的双目微微一颤,那双眸看着自己,如琼山之雪,清缱无双。
鬼使神差的,凤翎低下头,触上一双微凉的唇,起初只是蜻蜓点水,当看到那双微冷的双目,凤翎只觉得心中骤然涌出一股涟漪,缠绵悱恻。
凤目微阖,只听一道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我只给你半个时辰。” 凤翎的双目不由得亮了亮,唇齿分开,口中仿佛仍带着萦绕唇舌的清醴之气。
凤翎的嘴角微微扬起,即便是只能困住你半个时辰,也不枉我用这凤尾针。衣袂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迤逦的弧线。
红衣落地间,在一处山林落下。只见那墓碑上书:云雾山庄开山之祖穆连成之墓。
“不好,有人闯了禁地。”穆凌云此刻正在山庄之中,忽见屋中玄通镜生出异样,不由得大吃一惊,这玄通镜与画轴皆是云雾山庄的镇庄之宝,外人只知画轴,却不知玄通镜。寻常都放在穆凌云的屋内,这玄通镜说来也怪,平常只是普通的镜子,但若是有人靠近祖墓三里之内,镜中便会显现出祖墓四周的景象,擅闯者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玄通镜的眼睛,是以,这许多年来,云雾山庄的祖墓从未失窃。穆凌云心中一直感激祖宗庇佑,顺便为自己稍稍祈福一下。
而此刻,镜中的景象另穆凌云有些毛骨悚然。倒不是此人的长相有多恐怖,而是,这镜中看不见半个人影,却见石碑被一掌拍碎,四溢的碎石滚落。直到石碑滚落山底,穆凌云才反应过来,这人砸的是自家的祖坟啊。不由得一阵气血上涌,楷了下鼻血,带人就杀进了禁地。
镜中,一只九尾银狐从碎石中钻了出来。【以为凤翎是狐狸的面壁去..】摇曳着仅剩的三尾。
只见那巴掌大的银狐吱吱叫着,似乎在与一人说话。
而祖墓之前,站着一个红衣男子。
“我们进去罢,霜天。” 只见他一抬袖,银狐便蹿了进去。穆凌云的屋内,玄通镜上,闪过一瞬即逝的黑影。
古墓内黑漆漆的,却丝毫不影响凤翎的行踪。
越往内走,墓中越是曲折黑暗。片刻后二人便来到主室前,棺椁在主室之内,上好的石棺静静的躺在中央。
...................
“义父,这石棺之中,可是穆连成。”白影落地间化为一个少年,唇红齿白,透着一股灵气。
“我若说不是呢。”凤翎浅笑,手触着棺盖,轻抚而过,动作说不出的雅致,目中露出一闪而逝的幽深。
“你可知这江湖之中,至高的武功秘籍为何物。”
“曾听“父亲”说过《赤练》乃是武林之中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据说有两本,一本为心经,一本为招式,而这两本如今皆下落不明。”
“没错,正是赤练。”
“江湖传闻而已,这些人又岂知这是最强的。”少年抬起明眸望着眼前之人,与众不同的银发高高束起,若是不仔细看,是不会发觉他的面上有一道细细的的刀痕。
凤翎笑了笑,淡淡道:“没错,确是最强的,因为这《赤练》是我被打下界时所练的无欲心经。只可惜,我尚未练成便走火入魔,当年随我一道被封在了此处。”
白霜天不由得一惊,这曾引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的书没想到竟是义父的东西。虽对义父的过往不尽知晓,但他却知,这绝不会是世人看来的这般,仅仅是一本普通的秘笈。白霜天低了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当年师父只救了他一人,与他朝夕相处的几百年,他早已深知凤翎的性格,若是这本《赤练》重新回到了义父手中,只怕是..
仿佛看出了少年的心思,凤翎嘴角微微扬起:“你大可放心,我是无法练到顶重的。如若练不到顶重,赤练与我来说,与那些寻常 没有什么区别。”
“你可知,这赤练的第九重心决是什么。”白霜天摇了摇头,
“与两情相悦之人同修。”
“这又有何难,”白霜天有些不解,只听凤翎道:“若是如此简单便能练成,那便没有什么可稀罕的了。同修练成之后,要让挚爱之人亲手杀了自己。”说罢,凤翎抿唇一笑,从少年的角度恰能看到凤翎眼角染起的桃花,濯濯其华,就如他的红衣上刺着的春桃一般,芬芳醉人。
“看来义父不愿另所爱之人为难,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此邪气的神功,又如何能够练成。 凤翎笑道“你若这么理解,倒也可以。”直到很多年以后,白霜天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并非他无法修炼,而是修炼的时机未到。
“义父,霜天还有一事不解,当年这本心经被封在此处,江湖中人又是如何知晓?”。
“霜儿,这赤练我既然练到了第八重,当然也能亲手写下来。”凤翎说罢拍了拍少年的
肩膀,语气依旧轻柔,带着笑靥,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极平常的事,如同吃饭喝茶一般简单。十年前的一场腥风血雨被一语带过。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人操纵着武林,便是人人惧怕的魔头。红衣如荼,在黑暗中摇曳生辉。
.....................
“如今我们便是要取这棺中之物么。”
“不错。”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面颊,注视着他的目光异常温柔,不知有多少次,他都沉溺在这样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霜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那便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什么。”白霜天点了点头,每当此时,他都不由自主的被这样的凤翎所迷惑,甚至另他产生这样错觉,义父对自己是不同的。
说话间凤翎扬起衣袖,只听“嘭”的一声响,原本纹丝不动的棺盖被震开,斜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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