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自我防卫举动对于她而言, 几乎已经是一个本能。
如果单论身体素质, 别说跟街头一霸陆明萱比,就算是只跟普通女孩子横向比较,江月离也绝对是要倒着数的那一批。
所以如果要保护自己,她也只能另辟蹊径。
她甚至并不能预知自己在外出的时候就会遇到危险,但从她在医院里醒来的那一刻起, 就有了这样的防备意识。
一直到此刻, 她的本能才终于派上了用场。
所以自己过去果然应该是个很了不得人物吧。
在某个瞬间,江月离的脑海里再次闪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既然自己这么牛逼,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陆明萱堵个正着呢。
江月离不由陷入了沉思。
难道陆总就是她命中的克星吗?
随随便便就能把她按到地上摩擦,一个手滑就能把她克到死的那种。
看到陆明萱的时候, 江月离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张, 与怂。
对她而言,目前最能影响到她的无非就三个要素——
系统,江家, 陆总。
这三样都是些能轻易要了她的命的东西。
系统和江家暂时不在面前彰显存在感,于是面前的陆总就成了那把悬在江月离脑袋上的一把利剑。
对付陆总当然不能再用对付小混混的方法。
街头的混混们虽然难缠又卑劣,但他们也是最容易靠着“武力”震慑的家伙,随便哪种武力都可以。
就像他们敢随意去抢劫路边的老人, 敢将孤身的女性拖进巷子里,也能在金钱的驱使下去找某个人的麻烦,但他们绝对不敢去带枪的男人面前挑衅。
无论对方是杀|手还是警|察。
敢随时要人命的疯子也一样——虽然江月离并不是真的疯子, 但至少她看起来已经很接近了。
而且这群人在情绪管理上多少都有些缺陷,换句话说就是意志力不强,能够轻易地被动摇心绪,抓住他们短时间内的破绽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对付陆总和江家就不能用同样的方式了。
江家是江月离的监护人,自然不必多说。
而陆明萱,一来陆明萱既没有准备绑架她,也还没有成功囚禁她,甚至将她拖出来的时候还跟江家做了报备,她就算是想要借口正当防卫都不行。
二来,毕竟陆明萱家大业大,万一她要是捅了她,后面绝对会被人堵上门来报复。
如果她安安分分地跟着陆明萱,再伺机逃走,还能指望一下这位理应日理万机的陆总能一不小心忘了自己这个小虾米。
但要是捅了人——按照陆明萱的武力值来说,能不能捅到也是一个问题——那就绝对会被记仇一辈子。
说不准还会被暴怒的陆总拖回去剥皮抽筋。
那样的死法未免也有点太过凄惨了。
在真正被陆总绑起来鞭尸之前,江月离也只能通过逃跑自救了。
而且这一地横尸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江月离既不想被陆明萱绑走带回家报复,也不想留下面对警|察解释这些伤口的成因。
虽然她大概应当称得上正当防卫。
所以话说回来,现在应该赶紧跑呢,还是跑呢,还是跑呢?
江月离瞄了眼落在脚底下的地图,又抬头看向陆明萱。
陆明萱还处于极度的惊恐与震惊之中,生平第一次被刺激到大脑一片空白,险些当场失忆,压根没注意到江月离如巨浪般奔腾不息的内心波动。
两人隔着人堆对视着,脑海里盘旋回荡的内容却全然是相反的方向。
直到小巷外侧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两人才同时一惊,如梦初醒般警惕地看向巷口的方向。
是季涵雨带来了人。
陆明萱松了一口气。
已经思考到要从哪个角度跑路的江月离则脸色一僵。
糟糕,现在要跑好像更困难了。
......
陆明萱手机上有定位。
季涵雨赶到陆明萱先前所说的位置却没看到人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这一茬。
虽然他第一时间去找了人,但实际上他并不太担心陆明萱的安危。
过往的经验可以证明,陆明萱的武力值基本也是可以在K市横着走的。
只是陆明萱在电话最后的低声咒骂让季涵雨有些在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陆明萱这么激烈的反应了。
——上次在小旅馆里醒来发现自己跟一个陌生女人闪婚的时候除外。
等到了现场,季涵雨才了然。
见到正在“深情对视”的陆明萱和江月离的时候,他内心甚至生出了几分预料之中的感触。
如今江月离这个人在季涵雨眼中,与神人无异。
能用闪婚这么奇葩的方式刺激得陆明萱整天往外冒怨念之气的,这还是头一位。
别的不说,单就能把陆明萱灌醉就是件了不得成就了。
但是除此以外,江月离身上的标签便只剩下了“江家养女”、“小可怜”、“悲催”、“苦大仇深”之类的苦情词汇了。
季涵雨并没有意识到造成满地横尸的惨状的罪魁祸首是谁。
他一见了陆明萱,便立刻让身边跟着的医生上去给她检查。
见她似乎完好无损,除了顶着一头落叶的新造型有些可笑以外,一切都还算安好,季涵雨才松了一口气,上前与她交流起情况。
“怎么回事?”季涵雨问道,“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被惊醒的陆明萱回过身,为了避免再看下去导致心肌梗塞,便干脆将定格在江月离的视线离开。
陆明萱看向季涵雨,整个人才重新活过来一般,往旁边跨了两步,倚在了墙上。
“不小心遇到了一个小麻烦。叫他们再翻翻看身上有没有这个。”陆明萱从口袋里掏出从青年那里搜刮来的照片,“最近找人帮我看着陆筱泠。”
季涵雨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纳闷道:“这谁?”
陆明萱一滞,斜了季涵雨一眼,伸手指了指墙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那个。”
“江......江小姐?”
季涵雨将险些脱口而出的“江家小可怜”咽回去,瞄了眼江月离,又看了眼照片,更加纳闷了。
“这群人想绑架江小姐?你认错人了?不过这也能认出来,眼力不错啊。”
江月离正慢慢靠着墙往下蹭,指尖刚碰到地上的地图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一僵,立刻缩回了手背在身后,对着季涵雨扯起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季涵雨也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在意她在做什么。
陆明萱短时间还不想看到冲击自己三观的源头,倚在墙上的时候,连余光都刻意避开了江月离所在的方向。
“还是冲着我来的。”陆明萱一把抽回季涵雨手里的纸片,指尖在边框上点了点,“这是那天在会所的时候拍的。”
照片并非人像全景,类似于窗户的边框也被含括在内。
从角度来看,这就是从大约几层楼的高度拍摄下来的。
如果只有这一个窗户边框,陆明萱也未必能够分辨出这到底是哪里,她对那些高档会所的记忆力还比不上对街头小巷的一半。
那些光鲜亮丽的窗户对她而言都是千篇一律的相似,难以辨别位置。
但关键性的证据不在于角度,也不在于窗户,而在于照片当中的人。
江月离对她那个丑到爆炸的眼镜似乎有种特别的偏执爱好,就连逃亡途中都不忘扶稳眼镜,更别提平时的日常生活里了。
也就是那一次她为了逃避陆明萱的“追捕”,她才勉为其难摘下了眼镜。
陆明萱恰好还记得她当初在楼上往下看的那一眼。
与照片上的场景如出一辙。
就连街角上的人群的布局都几乎没什么差别。
而当时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抓着她喋喋不休的陆筱泠注意到了她这一眼。
当然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陆筱泠针对陆明萱的骚操作也从来没少过,陆明萱并不觉得自己特别关注她有什么问题。
季涵雨叹了口气:“这群人就没完没了了吗,你真的不找人......咳,解决一下他们的问题吗?”
陆明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敲击起来,一边随口道:“这不是正在找嘛。”
季涵雨继续叹气。
这就是陆家人行事的恶心之处了,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犯太过严重的罪行,找的也都是社会上闲散的小混混,而不是真正涉|黑的团伙。
而且一来他们没有直接要求小混混杀了陆明萱,二来陆明萱至今还活蹦乱跳的,重伤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就算真的被抓到了与小混混交易的证据,他们也能很快脱罪。
更何况他们通常足够小心,打着朋友的名号与之相交,又有巨额封口费,要抓住这部分的尾巴也不是什么易事。
有时候季涵雨都控制不住脾气,也想着干脆以暴制暴算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