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虽然焦急,但又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判官闲庭信步似的往前。到了那条名叫三途的河边时,判官止住脚步抬起羽扇指了指河面开口道,“二十一年前,这里的摆渡人因为失误耽搁了一次投胎的机会,于是被罚去人间受苦五十年。但是在期间发现他好像有了不该有的感情,所以将其提早召回。”
“不该有的感情是什么意思?”白衣男子皱眉。双眼紧紧的盯着那条看不见彼岸的河,还是搜寻不到那抹自己想要的身影。
“亲情,友情,爱情之类的都是摆渡人不需要的。”判官拿着羽扇轻轻扇了扇继续道,“现在别的都不说什么,主要就是爱情问题他超标的太多了。当然,对此地府就对不住你了,所以阎王大人特批,你可以在地府自由行动,当然,为了你种族问题还是劝你不要太久的逗留了啊。”
“我想带他走。”白衣男子,啊不现在应该说是阿泽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河开口。突然觉得很讽刺,自己对那人深到骨里的爱说到最后反而还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了?而且他们想珍惜都来不及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都是多余的。
“关于这件事儿不好意思就不能妥协了,他在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喝完了整锅孟姐姐的汤,所以绝对是不可能再有一点儿关于你的记忆了。”判官有点儿为难的开口道,“而且你也体谅下吧,摆渡人如果没有了的话我们也很难办的。”
“他不在的时候难道就没人摆渡了么?”阿泽冷笑,这都是什么借口啊。
“那倒不是,不过是替班的也是被罚的,现在大家都没罪了也就没必要继续替了。”判官摊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解释道,“你可以就在这里,不过友情提示一句啊,他的脑子里只有摆渡这一个记忆,除此之外的最多能记住一次引渡那么久。所以不要费劲儿想什么让他再认识你一回了啊。”说完之后就表示自己有事儿要先走了。留的阿泽一个人继续站在渡头看着那条河。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了一抹青衣。待渡船靠近之后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丝弧度,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果然就在船上。
“渡河么?”还是那副面容,还是那个声音,只不过脸上少了以前那种充满活力的笑容,声音也像是机械固定了一样的毫无起伏。
点点头上船,看着那人修长的手指在长竿上微微用力,船便离了岸。
看着那人的侧脸,总觉得这么久不见了他好像又瘦了一些。失了血色的脸有种过分苍白的样子。感觉心口一阵疼痛,开口问道,“有想过要去岸上看看么?”
“去不了,离了这河这船就会消失的。”撑船的人望着远方回答道,说着这种话却像是在讨论今儿吃什么之类的小事儿似的。
“我来这儿是想找一个人,我很爱他。”阿泽继续开口。却不知怎么的眼泪顺着脸颊轻轻滑落。
撑船人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船平稳了之后,从船板上拿起一个舀子,弯腰从河里舀出一瓢水递给阿泽,“喝了吧。”
阿泽笑着接过那瓢水,仰头一饮而尽。三途河的水,也会让人忘记前尘种种,但好像对神兽不怎么顶用啊。那人接过水舀之后自己也弯腰舀起一瓢饮尽。看着他的动作,阿泽突然笑了起来。他现在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可以算的上是他们补好了在人界从来没有进行过的那个交杯酒?
“我要喝多少,才能彻底的忘了他?”阿泽开口,脸上的笑容无比的凄凉。自己这副样子和那所谓的醉生梦死的酒鬼又有什么区别了?
“你若想,还可以再来一碗儿。”摆渡人坐在船头看了看河面说道。船平稳了以后便可以不用再撑竿了,因为这条河毕竟也只有一个去向。又舀了一瓢水递给阿泽,阿泽自暴自弃般端起再次饮尽。本来在地府待着,对白泽来说就已经是种慢性自杀了,更何况这样喝地府的水呢?不过如果没有办法用这个忘掉他,那还不如就葬在他身旁算了。
卷二 我们的流放生活第九十三章
两人坐在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基本上就没什么中心论点。不过即使是这样,阿泽也觉得已经十分满足了。至少能和他说话自己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你叫什么名字?”阿泽开口问道,如果说秦哉哉不过是他在人间服刑期间的一个代号而已的话,自己更想知道他摆渡之时叫什么名字了。
“嗯?”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阿泽会问自己这种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我只不过就是个摆渡的罢了,不需要什么名字之类的。”
“那我以后叫你哉哉行么?”阿泽撑着脑袋继续喝着三途河里的水笑道。他若是没有名字的话,自己给他取一个,只有自己能叫,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温馨啊。
“你过了这条河,那边就是三生石,转过去便可以等着投胎了。下一世来的时候又不会记得,何必还要弄个名字这种不需要的东西呢。”摆渡人望着那边隐约可见的对岸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白衣男子说叫他哉哉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这些感情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不需要的,于是甩甩头彻底无视那种一闪即逝的心情了。
“我不想过河了,可以回去么?”阿泽看着对岸问道。本来他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要过河,只是单纯的在这儿能近距离观察自己的爱人罢了。
“这艘船,从来不会接那边儿的人的。”摆渡人摇摇头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转头,我没有上那边儿的岸就不算是那边儿的人了,好不好?”阿泽继续循循善诱,没想到秦哉哉这家伙死了一下之后还变成死脑筋了啊。
摆渡人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挠挠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的诶,说是不让把那边儿岸上的人运到这边儿来,又没说中间的不让运回来?于是被绕晕了的秦哉哉同学就傻乎乎的调转船头把某个闲的没事儿干逛船的人又送了回去。
阿泽回到这边的岸上,发现已经有好几个透明的魂魄等在岸边了。他们上船之后自己也挤不上去了,于是只能站在河边儿目送秦哉哉再次撑船渡河。
“这姿势还真有点儿像望夫石来着啊。”听到一个略带调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泽扭头。刚刚带他过来的那个判官站在他身后摇着扇子笑道。
“你们地府里面已经闲的判官都无所事事了么?”因为他不让自己带秦哉哉回家,于是阿泽表示自己也没心情给他好脸看,于是臭着一张脸回道。
“这不是专门来看看远道而来的客人现在是打算怎么办的么。”判官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调调说道,听得阿泽总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打算在这儿长期定居了,你有意见?”
“您要是这么急着想死的话那就请便了,我们本就是地府,怎么也拦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啊。”判官摊手,做一副爱莫能助状看的阿泽直反胃。
“那就行了,没什么事儿别站这儿打扰我看媳妇儿的心情。”阿泽冲判官摆摆手表示送客,自己继续转身回去望着那片已经看不见船影的河面了。
判官在他身后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的转身走了。
后来,在三途河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小木屋。周围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屋中住着一个喜欢穿白色衣服的男人,面容倒是英挺,不过也不知为何越来越憔悴。
男人每天似是不眠不食一般的基本上都是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条河,以及河上那个也是从不休息的撑船人。
偶尔在渡河的亡魂较少的时候,男人便会自己跳上船去,等船渡到河心的时候再返回这边儿的岸边,乐此不疲。
“哉哉,我又来了。”今天又是个人少的日子,男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过去上了那艘停靠在岸边的小木船。
“你是谁?”摆渡人也是依旧的问着他的来历。
“朋友。”男人轻笑着回应。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一遍一遍的做着自我介绍,等船再次靠岸的时候,在那人眼中自己又会变成一个陌生人。
摆渡人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轻轻撑杆离开河岸。
白衣男子像是对船上很熟悉了似的自己拿起船舱里放着的瓢在河里舀水喝着,时不时还递给摆渡人一瓢。
到了河心,白衣男子便嚷嚷着自己不要渡河了,船掉头,上岸。站在岸边继续观看撑船人渡着一批批的亡魂。
“一朵彼岸花可以带走一丝眷恋。为什么院子里都开了上千朵了,我对他的眷恋还是一丝都没有减少?”白衣男子站在岸边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要说给什么人听。
“就快了,当你彻底死了的时候,就没有眷恋了不是么?”身后判官摇着扇子绕出,看着白衣人说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整个地府都觉得这只白泽这种找死的方式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消停了,但是没想到从他来地府开始,就再没有要独自离开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