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不争气的徒弟,纪冉命令了句:“起开,把东西拿来。”
接到命令,张小飞赶紧把树枝砖头往噬魂怪身上一扔,站了起来,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那玻璃瓶里装满了无数个金色铃铛。
纪冉接过他递来的铃铛,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往那噬魂怪的额头上一点,那妖怪从额头开始一直到整个身躯迅速化作一团黑烟。
纪冉又将夹在指间的金色铃铛摇了一下,那团黑烟便以极快的速度被吸入铃铛下方的缝隙中。
整个过程也就三秒时间,最后那个金色的铃铛完全变成了黑色。
结束了这一切,纪冉将铃铛抛给了张小飞,站了起身对他说:“再放它出来,你就给我把它吃了。”
张小飞缩了缩脖子,将那铃铛小心翼翼塞到一个黑色小布袋里,小布袋放背包里,又把背包挂在自己胸前,一敬礼:“师父,我用人格担保不会再有下次!”
纪冉好奇:“人格?你有?”
张小飞对了对手指:“真有,就是不那么明显。”
这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张小飞明明比他师父高出十公分,可在他师父的气势面前却显得别提多渺小。
非常不屑地笑了一声,纪大帅哥又把视线移向那边那群在他看来略显脑残的幽灵,一接触到他锐利的视线,那群幽灵立即吓得抱成一团往后挪。
纪冉一手插在口袋里,扬起下巴朝它们勾了勾手指,说了句:“滚过来。”
其中一个女鬼用瘆人的哭腔道:“你你你你要干嘛!我我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这纪冉明显也不是好脾气的,脸色阴了阴:“有两个问题问你们,过来。”
结果那群幽灵还是哆嗦着,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百般不情愿地挪到他面前。
纪冉低头看着抱住同伴大腿的小男孩,语气冰冷:“为什么整那个老头?”
那小男孩心虚地埋着脸,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
这时突然有个女鬼尖叫了起来,指着那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杨:“你杀了他啊啊啊啊啊!”
张小飞在旁边摸着下巴坏笑:“咩嘿嘿嘿,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这下子那群幽灵又吓得抱成一团,简直乱成一锅粥:“杀人魔啊啊啊!”
“好可怕!!”
“报警抓他们!”
被吵得头疼,纪大帅哥太阳穴上有青筋凸凸直冒,沉默了两秒后,他咬牙切齿道:“闭嘴!老子问你们为什么整他!!”
世界瞬间安静了,隔了好久终于有个满脸病容的瘦高个儿有气无力地说:“是他自己不好,过节那晚他突然自己走进来...”
纪冉歪歪咬着根烟:“哈?走进来然后呢?”
另外一个女的说:“然后他莫名其妙就在墙角撒了泡尿,尿了小宝一身……”
说完看了看那小鬼,想必小鬼的名字就是小宝。
又有个幽灵补充了句:“嗯嗯,而且他肯定很上火,那泡尿臭得哦!”
众鬼纷纷点头。
闻言,张小飞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原来如此!我说你个小鬼怎么没事跑别人家里弹他JJ。”
那群鬼又开始七嘴八舌解释:“小宝就是想教训一下他,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是好鬼,从来没有害过人!”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好鬼!”
“如果真要害他,已经把他小JJ拔掉了!”
默默把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纪冉又问:“你们不是地缚灵,七月半也早过了,不去投胎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底下那小鬼开口了:“你不能收我们!我们有请假条的!”
纪冉眉头一皱低头看向他,他立即又特别心虚地默默把脸埋回去。
一旁的女鬼摸了摸小鬼的脑袋,把自己手掌伸了出来:“真的,我们有假条!”
纪冉看到,她惨白没有血色的手掌上,有一个古文字组成的方形朱红印章,在夜色底下隐隐发着光。
纪冉认得出来,这确实是地府的盖印:“你们全是?”
“是!”一阵狂点头,其它幽灵自觉地将手掌摊开来给他检查。
纪冉眼睛在它们手掌上扫了一圈,悠悠开口道:“这么多亡魂同时请假,好像不合规矩吧?”
“我……我们是有原因的!”
纪冉:“说来听听。”
只见那病殃殃的瘦高个儿竖起一根手指,压低了声线神神秘秘说了六个字:“地府秘密任务。”
纪冉非常怀疑地皱眉:“地……”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那群幽灵全部竖起食指:“嘘!!!!”
看着那一张张严肃的脸,纪冉简直是无语了,但是一想它们都有地府的盖印,那东西假不了,估摸着应该没问题,谁知道地府那班奇葩又要搞什么鬼,这种麻烦事情知道了绝对没有好处。
他说:“既然是这样我今天暂且先放你们一马,以后不要耍花样,不然……”
众鬼赶紧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绝对不敢!”
纪冉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将地上困住这群幽灵的三角符号用鞋底蹭掉一个小角,随即转过身对张小飞说了句“带上那老头,收工”,就径直往门外走了。
张小飞领了命,屁颠屁颠过去把地上不省人事的老杨架了起来,跟在他师父屁股后面:“师父,你今晚实在太帅了,简直是我的偶像!”
“少说废话,扣两个月工资。”
“不要阿师父!!那和上个月扣的加起来我不是要半年领不到工资?!”
“还有,今晚回去,单手俯卧撑一千下,单指倒立三个小时。”
“师父…….”
“闭嘴,没得讲价。”
幽灵们看着这两师徒的背影,面面相觑之后,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这夜在他们离开以后,幽灵们也渐渐散去,这座大楼的天台恢复了往常平静。
明亮的弯月挂在半空中,稀疏的星点缀漆黑夜空,就在此时,对面天台突然一个人影一闪!下一刻那人竟如有轻功般跃了过来,并且稳稳落地。
这是一个三十一二岁的男人,他身材结实,拥有一张刀刻般线条利落的英俊脸庞,鼻梁高挺,唇线坚毅,那双漆黑的眼珠子比黑夜还要深邃。
他慢慢走了几步,便垂下视线,看着脚边纪冉方才留下的烟头,看了很久很久。
6有客人
“两个小娃娃呀~正在打电话呀~喂喂喂~你在哪里呀~喂喂喂~我在幼儿园~”
早上八点,在自家那张堆满脏衣服的床上挺尸一样的张小飞,迷迷糊糊伸手按掉手机闹钟。
今天早上跟以往任何一天一样,以一首儿歌拉开序幕,张小飞机械化地坐了起来,睡眼惺忪掀开被子,打哈欠,抓头发穿拖鞋,挠痒,上厕所,尿尿,刮胡子,刷牙。
张小飞,男,二十五岁,中国人,从小父母双亡,六年前唯一的亲人外婆去世,留给他星湖居4栋12-1这套房。
目前他有个交往了一个星期的女朋友,对方是他经常去的便利店的店员,在他第不知道一百几次去那家店里买口香糖的那天,对方终于答应跟他去看电影。
他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八点15分出门,一打开门,都会非常惯例地遇到对面门匆匆出门的住户——罗楠。
这位邻居今天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正一只手穿鞋子,一只手拿钥匙锁门。
张小飞对他的背影一抬手:“哟,早阿小楠。”
罗楠一回过头,依然戴着他那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巨傻气的近视眼镜,头发乱糟糟,嘴里咬着个肉松包。
只见他把肉松包从嘴里拿了出来,转过身来咧开一个特别阳光灿烂的笑:“早,小飞。”
张小飞问:“今天又迟到阿?”
罗楠脸色一变:“阿对对对对对!迟到了!我先走了!!”
这么说着已经一溜烟冲到电梯间,留下张小飞一个人站在原地:“……加油。”
罗楠和张小飞做了很多年邻居,彼此关系很好,偶尔还会一起吃烧烤吃火锅。吃火锅的时候总能看到他那大眼镜蒙上一层厚厚白雾的场面,非常滑稽有趣,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坚持不肯取下眼镜。
张小飞觉得,八百度近视的人真辛苦。
罗楠为人很和善,甚至有点呆愣迟钝,但不要因为这样就小看他,事实上他在一个娱乐广播电台工作,主持每天早上九点的电台节目,有非常多的忠实听众。
不过他这人特别低调,从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不曾让真面目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就连每年过年电台制造主持人集体贺年海报,他都是躲在最后排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当布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张小飞自然也一样。
不过他的生活轨迹更加简单纯粹,因为他工作的地方离家里很近。
到底有多近?
出家门,上楼梯,爬一层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