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乐溢看她拿得随意,走过去要把茶壶拿回来,陈香玉看他处处维护季鹤声,心中早就醋海翻波,故意手上一松,将一个茶碗摔在地上:“哎哟,这东西太滑了!对不起哦……”
这回艾乐溢可生气了:“你说你一个女生,说话做事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艾乐溢过去把盒子夺过来,又捡掉在地上的杯子,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碗并没有摔破,他捡起来,小心地擦了擦,又装回盒里。
艾乐溢向来是温和儒雅的,从来不会骂人,今天当中说一个女生讨厌,已经是大家见过的最重的话了。
陈香玉顿时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就现出了泪花,在漆黑浓密四下掉渣睫毛膏里闪烁:“不过是个破瓷杯,这酒店里哪个包房里的都比他的好!摔坏一个,我陪他一车!”
“我就认为这个最好。”艾乐溢冷冷地说。
“哎哟,这就是小溢吧?”一个谢顶的中年人在他叔叔艾青城的陪同下走过来,“都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艾青城在旁边介绍:“这是京城的刘三叔,路过龙城,听说你过生日,特地挤出时间过来看你。”
艾乐溢立刻就知道来人是谁了,站起来跟中年人握手:“刘叔叔好。”
“好好。”刘三叔打量艾乐溢,“小伙子长得英俊潇洒,肯定有不少小女孩给你写情书吧?不用不好意思,这种事,哈哈,谁都有十七,谁都有十八,叔叔我年轻时候……”
他目光落在艾乐溢手上的盒子里,准确地说是那套茶具上,伸手拿起一个茶碗:“这是清朝时候的团龙盖碗啊。”用手掂了掂,又皱着眉摇头,“不对,是唐宋时候的?不过唐宋没有这个款式啊?”
☆、团龙盖碗
艾乐溢笑着说:“这是我同学送的,应该是仿制品吧。”
“不对不对,你叔叔我从四岁就拿着宋代的青花真瓷吃饭,这么多年可没打过眼,这东西绝对不是赝品,看年头肯定在明清以前,不过这种团龙的款式却像是清朝时候的,这就有些不合道理了。”
艾乐溢有些诧异地看向季鹤声,他知道这位刘三叔的分量,从清朝时候祖先就开当铺,祖传的鉴宝手艺,可以说是古董界的权威人士,他说是真的那就绝对不会是假的。
艾乐溢很奇怪这东西季鹤声是从哪弄来的,而且明明两人一起从家里出来,之前进酒店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这么一会就多了一套古董茶具,确实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向多想。
这时那位刘三叔也问:“我看你这打着包装,这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艾乐溢犹豫着没说话,生怕给季鹤声带去什么他无法承担的麻烦。
陈香玉在旁边说:“就是他,刚才进屋时候手里还什么都没有呢,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有了这套杯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包房里顺手拿来的!”
季鹤声笑了笑说:“这茶壶是我家祖传的,嗯,准确来说是师传的。”
“你能有什么师父?教你怎么刨地种玉米棒子的么?”陈香玉自以为说了个笑话,说完之后却发现周围诡异的安静。
季鹤声想了想说:“是我道家的师父。”他冲艾乐溢说,“我信佛你知道吧?实际上我也修道,这个就是从我道家师父那拿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弄那些神神鬼鬼的,还修道?还信佛?怎不见你剪了头发当秃子去!”陈香玉说话越发地刻薄。
“我会画符的。”季鹤声为了证明给大家看,用手沾了红酒,又拿过包装纸铺在桌上,精神高度集中到大脑中心,就在他双眼中心跟枕骨连线的中点地方,出现一个小小的房间,在意识里迅速清晰放大,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西屋的桌上,那本《九天都箓》自动翻开,第十三页上就有一道斩鬼符,他照着上面的图形用酒在包装纸上画了出来。
他第一次画符,弄得断断续续,歪歪扭扭,好在红酒很快就干了,又是画在粉色的包装纸上面,模糊不清,最重要的是大家根本看不懂这鬼画符,只看着像那么回事就罢了。
刘三叔对符倒是有些研究:“嗯,不错,这确实是道家的符,你们看,这是符座,这是符脚。”再高深的他也不懂了。
“就算这东西是你师父给你的,但是能否麻烦你告诉大家,你刚才来的时候是把它放在哪了么?艾乐溢跟你一起来,他都不知道你有这个东西。说不出来你就是偷的!”
季鹤声看向她,很平静地说:“我是不是偷的,跟你没有关系,况且又没有人丢东西。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法立案不是?”
“好了好了,今天我过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待会我吹完蜡烛,大家就都去包房里玩,不把里面的酒喝完不许走!”艾乐溢让人帮他把礼物抱走,然后还要去别人那敬酒。
刘三叔很是恋恋不舍地又看了那被抱走的茶具一眼,然后跟季鹤声说:“你师父除了那套茶具之外还有什么宝贝没有?”
季鹤声摇头:“没有,就算是有也不能卖。”
刘三叔很惋惜地递出了一张名片:“我这人活了五十多年,就好这一口,睡觉都要抱着唐三彩,嘿嘿,那可是给死人陪葬的冥器,我都不顾忌。你如果有好东西要出手,尽管联系我,即使我买不起,也肯定给你联系个好买家,不会让你吃亏了。”然后就跟艾青城告辞,他还要赶去机场回京城参加一个拍卖会。
今天不同于之前的同学会,高中同学只来了十三个,跟季鹤声关系不错的几个都没来,因此他显得比较孤,也不合群,等到吹完蜡烛,大家进包房玩的时候,他就来跟艾乐溢告辞。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万一再头疼怎么办?或许还有什么没有检查出来的病根,要不再在我这住几天?”
季鹤声笑着伸了伸胳膊,抬了抬腿:“我都全好了,再没有比现在更健康的了,你这生日过完了,我也该回家了,要不我伯父他们该担心了。”
艾乐溢只好点头:“那好吧,你一个人回去多加小心。”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想了想,抽出五张递过来,“你的东西都被雷劈成渣了,这钱给你拿回去打车。记住啊,万一身体有什么不对立刻给我打电话,别硬撑着。”
季鹤声笑着抽出一张:“我坐公交车回去,其实十块钱就够的。”他也看到艾乐溢没有零钱,便拿了一百的走。
“小鹤!”艾乐溢又出声叫住。
“嗯?怎么了?”季鹤声回头。
“呃……谢谢你的礼物。”
“小意思,生日快乐,你回去玩吧。”
“小鹤!”刚走了两步艾乐溢又喊。
“怎么了?”季鹤声转身。
“嗯……陈香玉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啊,她挺烦人的,我本来没邀请她……”
“放心吧。”季鹤声笑着说,“我爸当年养小三,我妈跟人跑了。我从小跟我爷爷长大,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她那个道行,根本伤不了我。你别管我了,快回去跟他们玩吧,要不然待会该出来人找了。”季鹤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大步离开,走进电梯。
回到家之后,他大伯季常青就来找他:“你爷爷没了,你一个人在这住这么大院子不害怕啊?去我那住吧,你哥在外边上班,轻易不回来,你就住他那屋。”
“我不去了,在这住习惯了,也挺好。我自己爷爷,我也不害怕。”
“你看着你这孩子,去大伯家有什么的。”季常青又劝了几句,见季鹤声死活不肯,便又说,“那你就别自己开火了,冒烟咕咚的再烫着,饭点时候上去我那吃,离这也不远。”
“我自己能做饭,当初我爷在的时候,汤菜都是我做的,他就焖点饭。况且后院还有我种的菜,要是不吃也浪费了。”
季常青见他执意不肯,也只得作罢,走的时候又给他扔下二百块钱做生活费。
晚上的时候,他堂弟季鸿鸣又来:“我妈炖了鸡,让我来喊你过去吃。”
季鹤声指了指厨房:“我都做好了酱茄子马上出锅了,就不过去了,你回去告诉我婶,就说我谢谢她。”
“酱茄子有什么吃头,你还是留着晚上当夜宵吧,走,去我家吃鸡。”季鸿鸣过来拉他,忽然说,“哥,你这身衣服可不错啊,多少钱买的?这个裤子我在商场里看过,一千二一条!”他用手在季鹤声裤子上捏了捏,“靠,你这是真的!你买彩票中奖了啊?”
季鹤声无奈:“我去给我同学过生日,他家电器短路着火,把我衣服裤子都弄坏了,就借穿他的回来,他也不要了。”
季鸿鸣点头:“这还差不多。走吧走吧,把你这炒勺放下,去我家吃饭。”
他说着往下抢勺子,季鹤声执意不肯,盛了饭菜,端到里屋,拿起筷子开吃:“要不你也在这跟我一起吃?”
季鸿鸣扁了扁嘴:“你啊,真是个杠头,那我走了。”
晚上,锁了院门,季鹤声在房间里,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脑海中央,古朴的房屋变得越来越清晰,并且迅速长大,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坐在了罗汉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