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除了逼近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当然,叶昭和聂仁衍除外。
趁着瞬间袭来的黑暗,站在外层钢门里的聂仁衍一手把叶昭护在身边,一手抖了一下,掌心瞬间流出黑色的烟雾,在黑暗的掩护下,像是几条灵活的手臂,将门外的几个医护人员一把缠住拽了进来,然后吸住两边的钢门猛地关上,堪堪将白雾正好挡在门外。关门时发出的巨响,惊得待命室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纷纷尖叫起来,一部分人在慌乱中掏出手机,用屏幕胡乱照了一气,又相互询问,才知道已经关上了门,顿时又松了口气。
那几个被聂仁衍直接拖进来的医生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胸口,定了定差点吓丢了的魂,又掏出手机照了照身后关上的门,确认自己确实安全了,这才觉得疑惑起来:“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是被谁拽进来的?小李你拽的吗?”“不是不是,我也是被人拽进来的。”“怪了,我也是!”“我连门都没看清就被拖进来了……”几个人死里逃生的人庆幸之余一头雾水。
一旁的罗小晨他们听着也觉得挺稀奇的,之前那几个人摔倒的瞬间,他们刚反应过来想去搭把手,结果灯就熄了,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就听得“砰”的一声响,门已经关上了,而那几个人居然也都安然无恙地进来了!
看见聂仁衍那一系列动作的只有叶昭一个人,非正常的视力让他在一片漆黑中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双眼在黑暗中跟其他人有明显的不同,瞳孔周围的金色比平时还要亮一些,显得愈发妖异,幸而掏出手机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待命室里连带着亮了许多,很多人瞳仁里都映着屏幕的一点亮光,也就掩盖了叶昭眼睛的怪异。
叶昭拍了拍罗小晨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继续朝前走。里面那扇门此时正一半开着,一半关着。罗小晨跟在夏之铭他们身后从开着的那半扇门进去,几个医护人员镇定下来之后,也朝那边走去,鱼贯而入,进了里面的待命室。
聂仁衍拽着叶昭故意落在最后面,与前面的人都隔了一段距离。叶昭捏了捏他的手,用心神说道:表现不错。
被他这种小动作弄得有些荡漾的聂仁衍立马得寸进尺的邀功:那还不快来奖励老子一把?
叶昭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干脆脸皮再厚一点,去跟那几个医生护士要奖励?
聂仁衍余光瞟道最后一个医生也进了门,顿时心里一乐,伸手把叶昭朝关着的那半扇钢门后面一拽,一把揽住他的腰拉近自己怀里,低头便吻了上去。
叶昭:……………………这种不管做了什么事,帮了什么人,都来自己这里要奖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吻了嘴唇还不够,聂仁衍顺着又亲了亲叶昭的耳垂,然后一路向下,最后在脖颈间摩挲了几下,低沉沉地笑了一声:别人的奖励老子可不稀罕。=_,=
叶昭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把埋在自己颈间的狗头拍了开来,高贵冷艳地轻哼了一声,然后走出半扇门的阴影,从开着的那边进了待命室。
反正看不见,让老子多亲几下有什么关系嘛?!聂仁衍一脸哀怨地跟在他身后。进去之后,顺手关上了那半扇门,锁了起来。
待命室里几乎人手一部手机,照得四周围还挺亮堂,至少找个人没什么问题。叶昭带着欲求不满的聂仁衍,穿过人群,以鹤立鸡群的罗小晨为目标,转了一圈之后,在一个墙角,找到了他们。
说是待命室,其实就是一个类似于仓库的空房,除了靠着一面墙停着一辆特制的救援车之外,其他地方连桌椅都没有,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全医院的人聚在这里,没有什么其他占空间的东西,居然还不算挤。
罗小晨拿手机冲他们晃了两下,看他们走近,便蹲了下来不再当标杆。顺便把一直拎着的盒饭放在地上,从里面扒拉出来一盒,又拿了双筷子“啪”地掰开,一边打开饭盒一边问叶昭:“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磨叽?”
叶昭再次发挥了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走了几步,想想又回头去把外面那层钢门的保险关上了。”
“…………………”罗小晨一脸你当我是傻的啊的表情。
叶昭摊手:“事实就是这样。”
旁边夏之铭膝盖的伤口绷着,蹲着有些不得劲,干脆倚墙坐了下来。也伸手从袋子里拿了几个盒饭,分给方思远和木头,自己留了一盒,剩下两盒递给叶昭。
叶大人本身吃饭就一大堆讲究,这种时候让他蹲着或者坐在地上当着一堆人的面扒饭,跟当着一堆人的面扒了他一样让他难以接受。他想了想,接过装着饭盒的袋子,僵着脸直接递给聂仁衍道:“我不饿。”
除了方思远和木头,他们几个都是熟知叶昭一贯尿性的人,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不吃。夏之铭、罗小晨刚想开口劝他一句:这种要命的关头还是吃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下一顿呢。结果还没开口,就听不怕死的聂仁衍同志单膝跪地一拍大腿道:“来,坐着吃!”
叶昭:“……………………”能不能来个人掐死他?
Chapter47
叶昭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聂仁衍各种死不要脸的攻势,冷冷绷着一张俊脸,草草吃了几口饭,当然,绝对不是坐在某人腿上吃的(……)对此,聂仁衍表示非常遗憾,难得的好机会,不当众秀个恩爱闪瞎这帮单身人士真是太浪费了。
站在他们旁边的几个人来到地下待命室之前大概没来得及吃晚饭,又跑得太过匆忙几乎什么都没带在身上,此时看向罗小晨他们的眼神有些羡慕,当然,更多的是惊诧——这种要命的时候,居然还能记得拎着盒饭下楼,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整个待命室里人头攒动,大部分人还没从先前慌乱的氛围里缓过来,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嘈杂声嗡嗡嗡的,不绝于耳,或高或低,吵得人脑仁有些发胀。叶昭左手边的那一撮儿,约莫有十来个人,可能是不同病房的病人及家属,碰巧站在了一起,便开始七嘴八舌地交流着感想,描述自己是怎么一路跑下来的,怎么看到了泄进来的雾,又是怎么险险地避开然后好不容易挤进这里……
不得不说,人真的是非常善于减轻、释放压力的生物。他们不断地重复讲述自己之前有多么惊慌,把周围能说的人拉住说了个遍之后,得到了共鸣,于是,原本惶恐不安的心便在交流中渐渐地定了下来,终于从心底里真正觉得大家暂时安全了。原本情绪还处于激动状态的人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觉得有些疲累,他们带着自己的亲属朋友,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议论的音调也比先前低了些。有些忙着给坐着轮椅的亲人检查有没有哪里磕伤了,有些则不死心地拨弄着手机,尝试能不能打出电话。
原本,叶昭属于那种典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当然,对他自己来说很多事情是习惯不是受罪,比如“不到体力实在支撑不住,坚决不直接坐在地上”,这也算是他众多尿性之一。但是,当整个待命室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还站着时,他终于不再拉着聂仁衍陪他鹤立鸡群俯视众生,而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脚下纯水泥的地面,不情不愿地倚着墙,坐在了罗小晨旁边。聂仁衍研究了半晌,原本挑好了风水宝地,打算直接跟叶昭坐成面对面,还能在黑暗中聊一聊人森!无奈这个想法被叶昭用凌厉的眼神扼杀在了摇篮里,于是,他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中规中矩地倚墙坐在了叶昭右手边。
一旦真的坐下来,便觉得其实这种事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叶昭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七点还有几分钟,明明还早,却因为这种昏暗的环境,莫名地有些犯困,他把手机重新放回衣兜,后脑靠上墙壁,长腿交叉伸直,显得放松而舒展,然后阖上了被满待命室的手机晃得有些累的双眼。
聂仁衍侧头看了看他,把他搭在身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掌里,也靠着墙壁闭目养神起来。
坐在夏之铭和木头之间的方思远突然开口道:“这雾腐蚀墙面的速度不知道有多快,如果把承重墙之类的给融了,咱们不被雾给弄死,也会被砸死吧?”
一旁罗小晨一边拨弄着手上快被他玩坏了的绷带,一边道:“墙还是挺厚实的,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被砸死好歹能留个全尸,也不错嘛。”
方思远苦恼:“先被砸死,之后连同废墟一起被融了呢?”
罗小晨:“卧槽,那还是一次性解决吧。”
方思远还要开口,但是被木头削了一下,捂着脑袋闭了嘴。
夏之铭一点儿也不想讨论自己会以什么状态去死,为了不让这俩货把话题朝诡异的方向引,便打岔道:“说起来,这雾究竟是个什么属性?玻璃、人、还有钢筋水泥之类的完全是不同的物质,怎么感觉它腐蚀起来速度没差多少呢?”
“不知道。”罗小晨顶着墙摇了摇脑袋,“人都说天道有常,下这么个玩意儿下来究竟是为了啥?目前感觉它完全无差别攻击啊!还有那些有些变异的动物,食量变大了又是为了啥?吃多了不撑得慌么?变成胖子行动不便的时候哭都没地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