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清秋子的弟子,加上天生活泼好动,慕容莎每年都要在外面历练好几次,一来通过江湖阅历增进自己的武功,二来也方便回去家中,毕竟慕容家在当地也算是望族,如此往来,不管对慕容家还是上善观都有好处。
而慕容莎第一次见到谭笑,就是在她外出归家之时,两人谁都不认识谁,缘起于冲突,彼此根本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一个被当做寻常江湖浪荡子,另一个则被看做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身世不同兼之言语冲突,彼此不欢而散。
提起那时,慕容莎道:“那个人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嘴巴还坏,平地也要掀起一层浪!我身边认识的男儿,大师兄严谨庄重,阿澜虽然木讷,却也是不苟言笑,严肃的很。何曾见过他那样无赖一般的存在?若不是顾忌家族颜面,真想乱剑将他抽出去!”
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笑的极为怀念,粉面含嗔,未语先笑,叶阳驰想到那间屋中的灵位,两相对比,不由觉得一阵苍凉。
这两个人第二次见面,慕容莎正办完家中之事准备回山。路上因习武之人的敏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身受重伤的谭笑。两个人的缘分因为这一“救”而定下,从最初的全无好感,到逐步了解之下渐渐倾心,从此时的慕容莎口中娓娓道出,端的是美好之极。
只是谭笑虽然会悄悄潜入上善观,却从不肯正式面见慕容莎师门中的任何一个人,他轻功卓绝,加上慕容莎指点路线,倒是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慕容莎初时不明白那个人为何如此藏头露尾,还因此不愉许久,后来才知晓,这是因为谭笑顾忌自己的身份。他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神偷,名声不好也不坏,但所做之事毕竟非正派,即使他不属于邪道,也不为正派所接纳。上善观作为正道领袖,若是知道门下弟子与他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大盗来往,太容易横生枝节。
知晓了他的身份,慕容莎也明白其中厉害,所以与谭笑来往之事并未告诉其他人。
“那,后来呢?”见她说到此处顿住,江离辟忍不住追问。
“后来……”慕容莎沉默了一下,才道,“后来有一次,到了约定的时候他没有来,我就猜想他出事了,忍不住向师父请了假,下山去打探消息。”
屏幕前叶阳驰不由得也坐直了腰板,依据他平时看小说电视剧的经验,这样的转折,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慕容莎续道:“我下了山,稍一打听就知道,江湖中邪道那些人正在大举通缉‘探天手’谭笑,说是他盗了二派之中邪剑派的镇派之宝,引得邪剑派全派追杀。这个消息放出之后,不仅邪剑派,阴风派,就算是一些正道子弟也蠢蠢欲动,打算捉拿谭笑夺取邪剑派的镇派之宝。”
多亏谭笑大盗的身份,使他独来独往成习,不然恐怕早就被抓住。饶是如此,面对大半个江湖的追杀,谭笑躲避起来依旧吃力,而最近的消息,就是谭笑被追杀之人重伤,下落不明。
慕容莎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急忙易容寻找谭笑的下落。耗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她终于找到了谭笑藏身的所在,也知道谭笑现下状态不妙,因此下定决心,带着他隐居在山中,照顾着他的伤势,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曾回过上善观,一直到如今。
听到这里,慧真子忍不住询问道:“师姑当年为何不带着他上山?师祖素来光明磊落,决计不会贪图那所谓邪剑派的镇派之宝的!”
谁知慕容莎却摇了摇头:“不妥。我信得过师祖,却信不过其他人。而且我与他情意相交,关系不同寻常,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给师门带来麻烦。不选择慕容家也是因此顾忌。”
此言一出,另外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也不知是接受了她的解释,还是另有想法。片刻后江离辟才道:“后来呢?”
那之后慕容莎便与谭笑隐居在了山谷中,一男一女朝夕相对,加上过去便暧昧不明,自然而然便行了周公之礼,以天为媒人,地为高堂,自此便做了夫妻。那一段时日二人过的颇为逍遥,既无外人打扰,也无内里纷争,可谓自在的很。
可惜好景不长,谭笑那一次被人重伤毕竟伤了元气,而且他所不知道的是,当初伤他之人掌力极为阴毒,其中含有一种会潜伏在人体内的毒素。这种毒素能够被药物压制,但若没有解药,一旦爆发无从解除。
最阴毒的是,这种毒素能够遗传。
他们夫妻二人成婚两年便孕有一子,两人原本期盼着小生命的到来,为了顺利将孩子生出,甚至冒险易容去了镇子上的医馆。谁知孩子坐胎不足百日便殇,大夫稍作诊治,便判断出乃是因为毒素所为。两人初时不知所以,只道隐居在野用膳不慎。然而那之后,谭笑的身体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败坏起来,不出三月,已卧床不起。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候,幼子未生便丧,丈夫也要就此离去,几乎生无可恋。我一心一意想着那人死时便追随而去,甚至买好了毒药。谁知相公却先一步发现,丢了我的毒药不说,还对我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最后他对我道,他希望我能够活下去,带着一家三人的份,活的开心自在。然而那个要求对我来说却无异于凌迟,有一度我甚至恨他让我发下了这个毒誓。”
慕容莎说着,怔怔然望着摆放灵位的那间屋子所在的方向:“但我现在做到了,独居了一段时间后,我便带着他来到了我出生的这个小镇,隐姓埋名,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这么多年一点点过去,我终于逐步了解到,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一直活在我心里,呵!”
她最后那一抹笑容,显然发自于真心,带着由内而外的释然。叶阳驰停下了敲击空格的手指,看着屏幕上停顿住的那句话,许久都不曾动作。
这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佩服这个女子,还是该惋惜于她的命运,久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声:
“果然主角就是走剧情的,配角则是拿来爱的,网络诚不我欺啊!”
感慨过后,叶阳驰干脆利落的存了档,而后关闭了游戏——今天晚上这部分剧情让他触动颇深,一时之间实在是Hold不住更多,剩下的还是明天慢慢解读吧!
摇了摇头,叶阳驰转手关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进卧室的时候顺便看了眼一旁的小丫头,对方正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若不是叶阳驰是先隔开了两人的床,只怕对方已经毫不客气滚下床继续打呼噜了。
“比起她,你可真是好命太多了!”
鬼使神差般说了这句话,叶阳驰自觉好笑的摇摇头,他伸手生涩的替小鬼掖了掖被角,而后脱衣躺下,扯过自己的那床被子关灯睡觉。
好梦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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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之中似乎有人在拍门,叶阳驰艰难的睁开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总算是听清楚那道从门外传来的脆生生的女声:
“大师兄!大师兄你醒了没有?再不起来我踹门啦!”
叶阳驰盯着声音传来的那扇门片刻,猛然反应过来,急忙跳下地高声到:“别!我来了!马上!”
说完熟门熟路抓起一旁的外衣穿上,利索的系好衣带走过去开门,随即慕容莎笑盈盈的面容便映入眼帘,让他下意识呆了呆,心中顿时浮现出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梦里梦外两个世界,对比未免太强烈了一些……
才“醒”来就看到睡觉前那个“睡前故事”中的女主角,继而联想到对方“之后”堪称悲剧的境遇,叶阳驰看向对方的目光顿时柔了八度,嘴角的笑容不由得也添了些许拘谨:“哈……小、小师妹,早啊!”
慕容莎歪了歪头,对他道:“不早了,大师兄,我都叫你半天了!从没见过你这么嗜睡。”说完狐疑的看着他,“不对!你从来都比我起得早,怎么就今天特殊?该不会是故意避着我吧?”
叶阳驰闻言顿时大叫冤枉:“怎么会?我干嘛要避着你啊?!”
“嗯?”慕容莎眯起眼,“你真的不是故意避开我,不想带我去看阿澜?”
叶阳驰扬起眉,本想问“你去看阿澜关我什么事?”总算突然想起自己现下扮演的身份,没让这句不经大脑的话冲口而出,而是低咳了一声,“这个……答应你的事情我当然会做到,放心~!”
“这还差不多!”少女闻言转怒为喜,轻轻一笑道,“那就快点吧!我在外面等你,洗漱完了我们先去上早课,然后请示师父!”说完蹦蹦跳跳走开了,口中还哼着歌儿,显然颇为兴奋。
倒是他身后,叶阳驰正不解的抓着头发,他觉得慕容莎刚才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奇怪在什么地方,一时间实在是说不清楚,只好摊摊手关上门。
顺便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看清之后随即皱眉:
这丫头!现下才寅时末吗?这么早来叫他,难怪他会困的睁不开眼!到底什么事儿这么心急火燎的,火烧屁股了不成?!